《云中仙宫》

第1章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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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玄洲中天国都城白玉京入夜后便下起了大雨。闪电划过长空,将匿藏在仙官杜贤府墙外的一个黑影照得透亮。那人不动声色,御气悄无声息地跃进了杜府。

“这杜星君府里谁过世了?半夜了还在唱挽歌?真是晦气!”从街角转过来两个穿着蓑衣的中年妇人,较为壮硕的那位斜着眼朝杜家瞥了一眼,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呸!杜贤也配叫星君?沈家阿嫂你刚从码头回来还不知道吧!杜家那个续弦今天早上死在了房中,听说啊是上吊死的!啧啧啧!”旁边矮瘦一点的少妇有些得意地把自己知道的“内幕”炫耀给了沈家阿嫂听。

“乖乖!我的天啊!你说的可是那个李将军的夫人?那个可怜人?”沈家阿嫂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她有些难以置信。

那少妇急忙上前捂住了沈家阿嫂的嘴,慌张地朝两边看了看,低声对她说道:“你不要命啦!那个叛将的名字可不敢提,小心飞鱼司的探子半夜摸你家门!对啦!就是那位夫人!”

矮瘦的少妇再次朝四周望了望,说了句:“快走吧!”便慌忙拉着沈家阿嫂离开了杜家院墙。

杜府的高墙之内一片肃穆,灵幡挽联布满大堂之内。唱挽歌的班子已经撤去,灵堂内烛火通明,却让人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来!给大爷乐一个!”满脸肥肉的杜贤轻浮的声音不和谐地响起,随后便传来了一连串咯咯的娇笑声。

“哐镗”一声,瓷瓶碎地的响声打断了莺声燕语,李崇轲的怒吼随之而来:“杜贤,我娘尸骨未寒,你就在她的灵前做此等不堪入目之事,你对得起她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刚刚暧昧起来的灵堂再次陷入了寂静。

一个呼吸之后,那浮浪的杜贤声音再次响起,他咆哮着:“你个李家的狼崽子,小杂种。吃我的穿我的这么多年不知道感恩,老爷我忙前忙后办这丧事都快累死了,你毫无体恤之心,反而还要拿瓷瓶子砸我!你怎么没跟着你那弃妇一同去死?好让我早点省省心!”

李崇轲听到杜贤如此恶毒地侮辱自己的母亲,压抑已久的怒火突然爆发了起来,他怒吼道:“杜贤,这几年来你隔三岔五地无故殴打我暂且不提,吃不饱穿不暖我也可以不跟你计较。可你现在如此折辱我母亲,我岂能容你?你当初甜言蜜语将我母亲骗到手,就是为了每日问她要钱,逼死她吗?”

杜贤浪笑道:“蠢娃娃,你扛着张条凳想做什么?想在你母亲灵前弑父不成?”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说的没错,玉清疏她就是个弃妇,你那个叛徒老爹不要她了,也只有我能给她个名分。贪她钱那是自然,要不然我杜贤堂堂河中望族之后,岂会娶她一个叛将的弃妇做正室?还带着你这个拖油瓶!”

又是“哐当”一声在堂中响起,随即便又女人的尖叫声传了出来。夜色之中,之间灵堂里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浓艳女子,也不顾大雨倾盆地跑了出去。

“狼崽子,你还真敢动手?灵堂之上胆敢弑父,今日就算我杀了你,天条也管不了我!纳命来!”杜贤嘶吼着,旋即听闻“仓啷”一声锐器出鞘的声音。

“杜贤,你如此中伤我的父亲母亲,我李崇轲与你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少年似乎孤注一掷。随后大堂之上便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啊”一声惨叫结束了这混乱的一切。只见一少年手持一把匕首,慌乱地从灵堂里跑了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顾当头浇下来的大雨,快跑几步提起一口气,一个纵跃翻出院墙,消失在了电闪雷鸣之中。

潜伏在假山之中的黑影侧耳仔细倾听了一会儿,确认了灵堂之中再无他人,便轻点足尖,三两步轻飘飘地落在了大堂正中央。

宽大的斗篷遮住了整张脸,雨水从抖动的花白胡须末梢上滴落下来,打在青石地砖上发出沉闷的滴答声。

黑衣人在牌位前驻足了片刻,伸手将歪倒的灵位扶正。他私下里扫视了一遍,这原本庄严肃穆的灵堂已经变得凌乱不堪,灵幡与挽联混杂着纸钱散落满地。

“来来人!杀杀人啦!”

正堂西侧的立柱下,杜贤歪趟在地上。他双眼紧闭脸上表情痛苦,右手无力的耷拉下来,似乎是断了。左手捂住了胸口,前襟已经被血液洇湿了一大批,殷红的鲜血还在不断地从伤口之中涌出来。

黑衣人缓缓抬起右手,掐指捻诀,忽然指尖散射出两道泛着白光的气息,猛然缠住了杜贤的脖颈。原本已经十分虚弱的杜贤此刻突然剧烈抽动了起来,双眼圆睁地看着眼前这人,长大了嘴巴却丝毫发不出声音,四五个呼吸之后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黑衣人散去念诀,从怀中掏出一幅卷轴抖开,袖中飞出的画笔在眼前舞了一圈,被他的右手抓住,在卷轴之上刷刷点点,泛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

出逃的李崇轲,今年十四岁。此刻的他站在刘府高大的院墙之外,他那俊俏的脸庞被闪电从黑暗中唤醒,瞬间便又隐没进了黑暗之中。原本就白皙的脸庞被雨水浸泡后显得更加苍白。两条眉毛如浓墨画就,眉梢急提,似他手中尖刀一般犀利。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眼中星光点点,手刃那个恶人之后的他惊慌之中又带着浓浓的不安与担忧。

紧锁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雨水顺着坚挺的鼻梁滑落下去,在薄薄的嘴唇上转了一个弯,随后带走了一些血水,流过下颌滴落到了地上,泛起一圈涟漪。

李崇轲抬起了头,望了望一墙之隔的竹林中,那座两层的清雅小楼。

小楼朴素雅致,借着闪电的光茫,能依稀看见窗棂上的雕着镂空的兰花图案,栩栩如生的样子让人仿佛能闻见兰花幽幽的清香。

“啪嗒”一声,李崇轲将手中的一块石头扔向了二楼东侧的一扇窗户。他的手劲极大,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兰花窗棂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李崇轲焦急地用脚尖踩着脚下的雨水,发出杂乱的水声。

“睡这么死?”李崇轲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他弯下腰,再次寻摸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在手中掂了两下,瞅准了刚才那扇窗户,一个侧身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右手发力,将石块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兰花之上。

两三息之后,小楼东侧的那扇窗户里燃起了烛光。一个倩影投射在窗户上由大变小,随后“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了,从里面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这便是忠义侯府的千金刘醉儿。

刘醉儿抬头望了望天上刚刚闪过的雷电,憋着嗓子朝着李崇轲喊了一句:“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不怕被你那个后爹打死啊!”

随后,刘醉儿便消失在了窗口。不一会儿,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捧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断砖,砖上绑着一根拇指粗细的绳子。

“往后躲开点,小心砸到你!”小脑袋憋着嗓子喊的声音像极了刚下水的小鸭子。

李崇轲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下。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憋着嗓子喊道:“你这次扔准点,小心再砸到一楼仆妇的窗户。”

“少瞧不起人!”小脑袋不服气地撅着个嘴,双手用力将那青色的砖块抛向了少年。

那半块断砖在电闪雷鸣的雨夜,画了一道美妙的弧线,飞跃了雪白的院墙,啪的一声挂在了李崇轲面前。

李崇轲伸手拉了拉绳子,朝着二楼挥了挥手,学着刘醉儿的样子憋着嗓子喊道:“回去,把绳子绑在床上,这次记得打死结!”

刘醉儿举起了小小的拳头,在面前晃了晃以示警告,随后点了点头,然后哧溜一下闪没了影儿。

不一会儿,李崇轲手中的绳子剧烈地晃动了两下,他知道,这是上面的人传来的暗号。

虽说这小楼的高度对李崇轲而言,想上去不用费这般功夫,可他就喜欢看刘醉儿那种慌乱的表情。

李崇轲将尖刀横过来,用雪白的牙齿咬住,双手拽住了绳子一用力,脚尖在院墙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翻进了院中。随后提起了一口气,双脚在院墙之上用力一蹬,双手顺势快速地拉扯着绳子,三五息之后整个人便爬进了二楼东侧的房间之中,整套动作熟练无比,一气呵成。

这间屋子非常宽敞,屋内的烛光跳跃着,照亮了一旁的书桌。桌上摆着一张洁白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方端砚,笔筒里插着从未用过的簇新毛笔。窗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墨兰只剩下了空空的枝头,闻不见上次来时那满房间墨兰盛开的幽香。

窗边是女孩儿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缎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兰花首饰盒,盒上摆着一支镶宝钿花金步摇,旁边还有一串深红色珊瑚珠。

卧房门口挂着白玉穿成的的珠帘,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整个房间显得即华贵又典雅。

“李崇轲,你不是应该在灵堂为你娘守灵吗?今日怎么也能跑出来了?你当真不怕被你那后爹打死吗?”

刘醉儿跟李崇轲相仿的年纪,雪白的皮肤在烛光的映衬下泛出水嫩的光泽。明亮的双眸向李崇轲投来同情的目光。细长的蛾眉如同用青黛新画的一般,使得出水芙蓉般的少女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见李崇轲脸色不好,她轻启朱唇,佯装生气,柔声责怪道:“又在下面站了许久吧!每次都这样,傻不傻?好似一根木头桩子。就不怕被天上的雷给劈着。”说话间,已经给李崇轲递过来了一条薄毯。

“擦擦吧!别得了风寒!”说完,刘醉儿转过身来到黄花梨衣橱前,打开橱门看看有没有能暂时给李崇轲替换的衣物。

李崇轲望着少女的背影,如瀑的青丝垂到腰臀之际,她身上的那件丝绸的里衣,将少女初熟的玲珑曲线勾勒了出来。

他吞咽了一下,轻咳两声到:“醉儿,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我把那恶贼给杀了!我得逃!”

醉儿僵在了原地,垂在脸庞的发丝颤抖着。背着身半晌才开口问道:“何时的事?”

“半个时辰前!”李崇轲眼中闪烁着惊慌与不安,手中的那把一尺来长的尖刀,在烛火间来回得烫着,把刀尖烤得微微有些发红,握着它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你把那东西放下!”醉儿忽然转过身来,满脸泪痕地朝着李崇轲大吼道。

李崇轲有些不知所措,赶忙将尖刀放在了书桌之上,慌忙间还将自己的手指给烫了一下,当啷一声,尖刀落到了地上。

“你嚷什么?”李崇轲低声吼道。

“李崇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杜贤是世袭的斗宫星君,是仙宫的天官啊!”醉儿一时间嗓门提得有些高,察觉后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又憋着嗓子重复了一遍:“你杀仙弑父啊!这是什么罪你知道吗?”

李崇轲点点头,抬起他那满是星光的眼睛,脱口而出道:“九天玄雷轰杀满门。反正我爹生死未卜,我娘也被那恶贼害死了。我孤身一人没有满门可以株连了。”

随即,李崇轲上前一步拉着醉儿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说道:“醉儿,你不用担心我。我爹爹的书中记载着通过撕裂虚空逃遁到另一个大洲的方法,我已经悟出了一些门道,一定会逃掉的。”

“你既然知道后果你还杀他?”醉儿甩开李崇轲的手,完全不顾他刚才所说的话。脸上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一怒之下将手中的一对旧衣服仍在了李崇轲的脸上。

李崇轲将脸上的衣裳扯了下来,红着眼眶压低声音吼道:“那畜生乘人之危,骗得我娘委身于他。随后夺了我们家的田产,成天在我阿娘面前寻花问柳,逼得我阿娘悬梁自尽。此等丧尽天良之人为何没人来治他的罪?我爹爹出事后,那些趋炎附势之辈见到我避之唯恐不及。既然天条不管那禽兽,那只能我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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