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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刚刚上班，胡安妮就兴冲冲地来向沈潜报告：“沈总，高越股份关于邀请参加竞争性谈判的函发来了。”她将邀请函递给沈潜，“根据他们的要求，各个广告公司要围绕秋季营销提供一个促销宣传方案。目标群体是学生，方案提交时间定在周四上午。也就是说，高越股份只给了参与谈判的公司三天时间。三天内，必须提交方案，并把方方面面的准备工作做好。”

接过胡安妮递过来的邀请函，沈潜认真地看了两遍，然后放在桌面上。“你务必认真准备，积极备战。还是按惯例，到时候还是由你带曾莉莉几个人去谈判。方案是你们策划的，相信你们会演讲得很好。”

他暗暗地感激刘顒。这么短的时间要求，为他赢得这一单业务再次提供了可靠的保障。包括“金沙江广告公司”在内的其它几家广告公司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理想的方案，更不可能针对性地拿出与方案匹配的广告报价，并摆平各种关系。

谈判邀请函发出来之后，刘顒显得非常谨慎。为了避嫌，邀请函一经发出，刘颙便谢绝了所有合作伙伴的造访，连电话都不接。

沈潜想向他打听一下其他广告公司应标的情况，结果打了两次电话都无人接听。

周四一晃就到了。胡安妮带着曾莉莉等几个业务骨干准备出发去谈判。临行之际，沈潜非常慎重地交给她一个信封。

“这是我们最后的报价单。”沈潜郑重其事，样子无比慎重，像大战前授予出征的将士一个锦囊妙计。“为了保密，之前我一直没有拿出来。现在交给你，胜负在此一役。根据方案，我将报价最后分成两个部分，一是线下活动，二是硬广告。线下活动共计24场，报价是220万；硬广告预计安排每晚五个三十秒，按五五折，同“金沙江”完全一致，总金额为430万，两部分合计达650万。就硬广告而言，由于郭总给我们的折扣率更低，所以我们为自己预留的利润也更高。我就不去了。我在办公室等候你们凯旋归来。”

胡安妮是管具体业务的副总，沈潜如此细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莞尔一笑，胸一挺，大声说道：“请主公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曾莉莉和另外三名业务员也齐声会心地笑起来。

“你对方案烂熟于心，相信方案推介，肯定没有任何问题。”沈潜再次鼓励道。

“感谢老板信任！”胡安妮笑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嘱咐？我本来一身轻松，你可别弄得我们紧张啊。”

“嘿嘿，那你们走吧。中午我请你们的客。”

送走胡安妮，沈潜一直在办公室上网。虽然稳操胜券，但他还是担心出现意外。

中午，胡安妮和曾莉莉一行人终于回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胡安妮一进门，就兴奋地告诉他形势非常乐观。高越股份谈判组一致看好他们的这个方案。其他几家广告公司来去匆匆，唯独他们被留下来与高越股份的谈判组继续沟通了一个半小时。

“这单业务肯定能成。我的直觉已经告诉我了。”胡安妮笑靥如花。

“但愿你是金口玉言。”沈潜也含笑答道。

果然，过了周末，星期一上午九点钟左右，中标通知如期而至。公司上下一片欢腾。

自公司成立以来，这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大的单。沈潜早已测算过了，光这一单业务，利润便超过了过去公司每年利润的总和。三年下来，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最重要的是，这一单业务意味着他与高越股份的合作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或者说，这一单业务正式开启了他与刘颙之间的良好合作。毫无疑问，他将会借此契机，乘风破浪，不断扩大战果！

这才是真正的“第一桶金”啊！沈潜打心眼里感激刘颙。

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决定重谢刘顒。但是，当沈潜兴致勃勃地跑到刘顒办公室时，还没开口，刘颙便向他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乱说。

刘顒非常严肃地告诉沈潜，‘金沙江’的老板唐骏麟这几天在高越股份上蹿下跳，像被人挖了祖坟。对高越股份的电视广告业务一贯严防死守的他，突然见到业务被挖走了一块，他极不甘心。

刘颙说道：“那个唐骏麟找了好几个人，包括我本人和我们主管市场的副总。他公然提出只有他的“金沙江”才是高越股份唯一的电视广告业务代理人，谁都无权侵犯他的权益，这笔业务应该给他。他蛮横无理的要求，当然遭到了大家的拒绝。但他不甘心，最后还是找到了夏老板。幸亏这次他没有得到夏承安的支持，否则他一定会继续闹下去。看来，你的前期工作还是做得很扎实。听说夏总不仅没有答应他，而且还警告他不要无理取闹，要服从谈判结果。唐骏麟这才不得不收手，悻悻离去。”

听刘颙这么一讲，沈潜赶紧打住，随便寒暄了几句，匆匆离去。

回公司的路上，想到唐俊麟像被人挖了祖坟一样上蹿下跳的情景，他心里既感到解气，又不禁有些愤愤然。那“金沙江”的唐骏麟凭什么这么狂妄？现在才挤进一条腿呢，反应就这么大，以后要是连硬广告都被人抢了，他不得跳楼抹脖子？看来他还真把高越股份的电视广告看成了自己的独家业务谁都不能染指。

我偏要动动你的奶酪又怎么样？沈潜在心里冷笑道。

沈潜默默地总结了一下这次拿单的整个过程，他感到刘顒的态度非常友好，他俩好像特别有缘。从刘顒明显的支持中可以看出，他对“金沙江”非常忌讳，甚至可以说非常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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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潜由此判断，刘顒肯定非常希望尽快摆脱前任老关系的羁绊，打开新的局面。

想着想着，沈潜不禁兴奋起来。难怪刘顒第一次跟他谈话时，就反复强调要有实力。他觉得，刘颙应该是一开始就有意扶持他与“金沙江”抗衡，直到取而代之！

“做业务，搭建紧密的人际关系真是太重要了！今后一定要紧紧倚靠刘颙这层关系把业务做活，把公司做大做强。”沈潜兴奋之余想道，然而，一转念，一道阴影又在他的心里掠过：要是总是这样只能倚靠某个人的关系公司的业务才能够有所发展，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呀！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对关系的依赖，完全走上健康发展的轨道呢？

他默默地一边想着，一边驱车疾驰。

顾欣悦的电话号码沈潜没有，但找到她的公司并不难。沈潜清楚的记得她的公司叫“露滋护肤品有限公司”。

通过“114”，他首先查到了这家公司的客服电话。

“您好，这里是露滋护肤品公司客服部。请问您有什么事？”沈潜拨通电话，立即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

“我找顾欣悦。”沈潜说。

“哦，我们老板不在。您可以打她的手机。”女声说。

“你们老板？”沈潜愣了一下，说：“她不是你们综合部经理吗？”

“她现在是我们老板。刚刚上任。”女声说，“您是她朋友还是客户？您打她手机吧。”

“我是她的朋友。但我不小心把她的手机号码弄掉了。你能够告诉我吗？”

“抱歉，先生。您要是没有，我也不知道。对不起，还有其他事情吗？”女声的意思是要挂机了。

“那麻烦你告诉她，就说沈潜来找过她。请她一定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叫沈潜。我记下了。再见。”女声彬彬有礼地放下了电话。

沈潜放下电话，有点发懵。什么情况？半个月不到，一个综合部经理摇身一变成了这家区域分公司的总经理，她们公司的人事发生了什么大地震？沈潜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判断力。但有一点很清楚，他觉得这个结果正是顾欣悦期盼已久的。那天晚上她不是说过，她们那家区域分公司可以没有那个罗正德，但却不可以没有她吗？

可是沈潜深入一想，即使当了老板也不至于忙到不回小区，也不跟他打电话这一步吧？联想起顾欣悦的那些只言片语，沈潜心头突然感到一阵发堵。他猛然想到，很可能顾欣悦跟他以前遇到的吕春燕是一类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跃上她觊觎已久的位置，她的眼光便看得更高更远了。而她知道沈潜只不过是一个小老板而已，她现在只怕唯恐被他缠上吧？！

等了一天，顾欣悦始终没有电话打过来。沈潜完全失望了。看来，他估计得没错。顾欣悦不想再搭理他，她可能急于撇开他！好吧，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费神了。就让那一夜风流随风远去吧！就当那是没有结果的一夜情吧，别再自作多情！

沈潜牢骚满腹，心里狠狠地想道，然而，无论怎么开脱自己，沈潜心里就是感到不爽。原以为一见钟情天赐良缘，没想到碰上这样一个女人。他觉得自己不经意间又被女人耍了一回。

都九月份了，天气还是很热。

沈潜呆在办公室上网，手机突然响了。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陶斯文打来的。

他连忙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陶处，有何指示？”

“沈总，说话方便吗。”陶斯文问。

“方便。您说。”

“你帮我去格林威治大酒店订一个小包间。对，就今晚。三五个人的就行。另外再开个房，也要单间，豪华的。”陶斯文的口气充满了信任，“签单就签房号，你先跟酒店说好。”

沈潜一连串说好。他以前就替陶斯文埋过单，现在陶斯文请他埋单的机会越来越多。这是个好现象，沈潜认为。而且，他从不问陶斯文请什么人，为谁买单。

格林威治大酒店离市政府不远，是一家才开业两年号称超五星级的大酒店。陶斯文喜欢在这里请客，这里吃饭、足浴、乃至开房打麻将，一条龙服务。沈潜受他的影响也成了这里的常客，与前台服务员非常熟络。按陶斯文的要求，沈潜立马打电话与前台取得联系，落实了他的指示，然后将小包间和房间号发给了他。

现在公款不敢来这里消费，酒店主要靠私人买单的业务支撑，所以这里的业务员对沈潜非常热情，他是他们眼中真正的上帝。

一切安排就绪，沈潜想到最近请陶斯文出面帮忙办成的几件大事，心里非常感激，继而想到陶斯文爱打麻将，心想是不是该给他准备点什么？

于是他又拨通了陶斯文的电话。“陶处，要不要准备几个‘信封’？”

“不要不要。嗯，这次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你管。你只管订好房间就行了。”陶斯文回答得很干脆，又强调道：“哦，那个签单的事情你去给酒店交代清楚。客人不方便签名，签房号就可以了。别到时候酒店不认账，搞得客人尴尬就不好了。嗯。”

“就签房号。好的。我这就去亲自跑一趟。”

什么人这么神秘兮兮？沈潜放下电话时脑海闪过一念，随即匆匆下楼，赶往酒店。

到了酒店，他将陶斯文嘱咐的事情安排妥当，又想起胡安妮和曾莉莉等人在搞定高越股份这笔大单中劳苦功高，自己早就答应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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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如今晚就在这个酒店一起搞个活动，兑现一下前约。想罢，他又订了一个大包厢。

恰好，这个大包厢就在那个小包厢的斜对面。

广告公司的员工都很年轻，听说沈总要犒劳大家，晚上请客，一个个欢呼雀跃兴高采烈，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钟头，大家就吆喝着相互搭车往酒店赶。

沈潜不得不也提前出发。等到了酒店，他才发现员工都比他精明，酒店地面的停车坪已没有空位，他只能多走几步，将车泊进了地下车库。

沈潜一下车便发现身边停着一辆白色的丰田“思域”。好熟悉的车型！这不是顾欣悦的那台车吗？那天晚上他拦住她车的时候，并没有看她的车牌，可她挂在挡风玻璃板上的一个毛绒绒的小狗却令他印象深刻。为证实自己的猜测，沈潜往前靠近了两步，特别仔细地看了看她的挡风玻璃。可不，那个小狗正安静地挂在挡风玻璃前！

沈潜心头怦怦连跳了几下。果然是她的车！她也在这里有应酬？是陪客还是有业务活动？沈潜边走边漫不经心地想，不会碰上吧？碰上又如何？难道我害怕碰上她吗······

沈潜的思维被顾欣悦在这里的信息刺激得活蹦乱跳。但这种状态等他走进包间与他的员工们见面后便被暂时搁置了。

在一班热情奔放的小年轻的感染下，沈潜很快与大家交杯换盏，喝得云里雾里。包厢里有音响设备，年轻人聚会，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心。沈潜还走在门口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唱歌，待大家喝得二八投堂时，十几个年轻人便嘻嘻哈哈开始争夺麦克风，唱得不亦乐乎。

包厢里乱哄哄的，沈潜想出去透透气。于是他走出大包厢。

路过对面小包厢时，一个服务小姐正好拿着托盘推门出来。沈潜本来已经走过去，但服务员推开门的瞬间，他漫不经心地朝包厢里面瞥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他的目光立即就像被磁铁吸住了一般。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吸引着他倒退半步，朝包厢内仔细偷觑。霎时间，他被这一幕惊呆了---

包厢里很安静，一男一女紧挨着坐在一起。俩人喁喁细语，情意缠绵，看上去很温馨。女的似乎被男的什么话逗乐了，扬起粉拳娇嗔地在那男人肩膀上擂了两下，然后便娇媚地将头倒在男人的肩膀上。看上去两人之间情意缠绵，气氛十分温馨。

服务小姐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了。而沈潜却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那一男一女，他都认得：一个是才认识不久的“海诚审计事务所”的老板岳国权，一个正是这一向让他颇为闹心的、而现在则几乎可以归结为“没有结果的一夜情”的主角顾欣悦！

难怪陶斯文说今晚除了开房签单，其他都不要他管，既不要娱乐室，也不要信封，原来有如此重要的安排！

但是，沈潜怎么也想不明白，顾欣悦怎么和岳国权搞到了一块？一个是审计事务所的老板，一个是国际知名品牌的区域分公司的销售代表，这两个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男女怎么会成了情人？

更尴尬的事正如沈潜担心的那样让他碰上了。他正想转身离开，小包厢的门突然开了，顾欣悦挽着岳国权的胳膊缓步走了出来。

沈潜躲闪不及，急中生智，干脆上前一步，笑脸相迎。

他关切地问道：“嗨呀，岳老板，不知道是您在这里。我刚刚过来，想看看酒店安排得怎么样。您还满意吧？”

岳老板正和顾欣悦有说有笑，没想到突然冒出个一个熟人，并主动上来问候，他十分诧异。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哦--”他敷衍道，“哦，是小沈呀，你来了。很好很好，不用担心。”

“您满意就好。那我这就走了。”沈潜始终没有看顾欣悦一眼。

让他放心的是，顾欣悦一声不吭，仿佛他俩全然不识。但通过眼角的余光，沈潜发现，就在他迎上前去，与岳国权打招呼的一瞬间，顾欣悦的脸上还是掠过了一道吃惊的神色。虽然她跟岳国权一样很快镇静下来，但她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她并不健忘。

“岳老板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沈潜想尽量显得体贴周到一点。

“没事没事。你去忙吧。”岳国权立刻伸出手象征性地跟他握了握。他巴不得沈潜赶快走。

沈潜觉得不便再进那个大包厢，便果断地转身往电梯间走去。

驱车上了大街，他才给胡安妮打电话，嘱咐她带领大家好好玩玩，要尽兴而归。

无论如何，他的心情一时无法平静。他先是感到有点懊恼。真不该去看那个小包厢，发现别人的秘密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担心受到陶斯文的责怪。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今晚这事儿未必就是坏事。岳老板泡妞或与情人幽会的事，碰巧让他撞破了，今后岳老板多少会对他有所忌惮吧？只要他把握得好，今晚也许是他深入发展与岳老板关系的一个契机。

至于顾欣悦嘛，沈潜想到她，心情意外地感到释然：原来她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何必再为这样一个女人而耿耿于怀呢？

沈潜将车窗放下来，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城市的夜生活像一幅璀璨的画卷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他估计胡安妮和他那些伙伴们边吃边唱，不闹到十一、二点钟不会散场。这时交通频道传来了“筷子兄弟组合”的“小苹果”，他跟着大吼起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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