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回书》

卷二 白药井井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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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负责出山寨抓药的人另打探一个消息。朝廷的东宫二皇子云祯正率军往抚州一带行来,已至上临。五万兵马,声势浩大。所到之处百姓肃然恭送,十分得民心。剿匪一事已人人皆知。那个东宫太子云祯文谋武略,此次中原国的皇帝派他亲征挂帅,想来是定要剿匪彻底,誓不罢休。

得到这个消息,独岭泊亦暗中准备。表面风平浪静,藏不住的锐气,人人整装待战。

两位当家为领头,寨中无半点紊乱之相。

再过一月,中原大军队该就到了。两猛虎相对,届时定是一场恶战。

要变天了。

屋内。

井井将一碗药汤喝尽数下,虽苦不堪言,她只皱了皱眉,脸色未十分难看。于她来说吃药已经很平常了,早已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草药味,简直就是药罐子。

见她喝完,陈寅留自她手里接过药碗放下问她:“可需要吃些甜的润润口?”

看着他促狭的眼,井井摇头。他是把她当一般的弱女子了,喝药还要嫌苦。

陈寅留笑得更深,晓得她是倔强的性子,却没料到竟然事事都如此,一般小女子都会服个软,她却不会。倒是可爱得紧的性子。

他将碗放下后,慢慢行到床边边坐下。井井抓了抓褥被,略微握紧。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眼中闪过笑意,没有说话。

井井有些尴尬。他救了她的命,如今这般防备别个,不免显得小人之心。又被他堪堪瞧出来,故略微不自在。

他收回促狭的目光,语气轻淡道:“你放心,这是我的房间,无外人,无有人笑话你。

不安慰还好,他一说这话,井井更是恨不得钻在地下去,她都怀疑他是真的不会宽慰人还是刻意的。反观陈寅留神色自然如常,未觉不妥,亦未在意她的不自在。这给了井井余地,够她消去所有的不自在,原是自己想多了。

井井“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静静钠钠盯着一处神游太虚。

她才睡醒过来两日,还有些不清醒。稍作休息,待回过神来,感觉好一些了,才开口跟他道谢。那人却是没有接她的话,未说客气,也未说不客气。之后又静悄悄的,有些怪异。

他坐在一旁,手心手背互相取暖。井井看了一会儿,开口道:“要不,我去帮你把手炉暖上吧。”

他实在是太畏寒了。

闻言,他停下互相摩擦生温取暖的手,抬首望她,面上滞了滞,尔后微微一笑,碎一池荷塘月光色,波光粼粼。

只见他点点头,承了她的好意,干脆道两字:“好啊”语气平缓,清冷中不显疏离,有些柔软。

井井掀开褥被欲起身榻上下来,他坐在外面一侧,井井动作一缓,有些为难。不等她开口,他已经站起来让她。

井井顺利下了榻。房中木炭火引都是现成的,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他体质阴寒特殊,以便随时使用。井井很轻易将火炭点燃,暖炭装进手炉,套了炉套,这才小心递给他。

这一切做的自然而然,未有顾及和不妥。从前她于他有同情怜悯之心,如今一样处境的两个人凑到一起,她把他当作熟人朋友,非草寇寨主。况他这般模样形容,又哪里是寇匪的样子。

即便落草为寇,终究淌着陈朝皇家的血,他骨子里有气度流淌,遮不去,与处境无关。

“谢谢”井井再向他道谢。

他接过手炉,嗯了一声,语气上扬。询问的意思。

井井略愣怔,才明白知他从始至终并没有将救自己一事放在心上,是才有刚才反应和疑问。于是指明道:“谢谢你救了我性命。”

如此明白直言,他这才悟到她说的。听她话毕,陈寅留微微拢了眉道:“井姑娘这声谢道的陈某受之有愧。若真说起来,倒是陈某应该给姑娘道个歉意才是。”

这倒是实话,一切皆是因他而起。况且,要杀她的人是大当家,他身为寨中真正掌权的人,手下之人做出事情才引来她的杀身之祸。严肃了说,却是他理亏的多些。

听他这样说,井井展眉笑言,“陈少主客气,这声救命之恩,无论如何,少主也是当得的。我虽因那人差点丢了性命,却实实在在是你救了我。我听阿青说,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奋力救我下来,还不晓得现在魂在哪里,井井虽是女子,黑白好歹还是能够分的清楚。阿青还说,当日处境紧张,若非陈少主巧用妙计,这几日恐怕井井也不会过的安宁。这个谢,还是要道的。”前半部分是真诚道谢。之后的话井井说的斟酌,尤其后面,略有暗示和撇清,后部分阿青没有说过,是她的刻意之词。

他又怎会听不出来。

她就是要他听出来。

当日她犯病昏迷过去了。醒来后在阿青那里听得。事后才晓得那日他当着其他两位当家面说收她为房中人,并下了命令,寨中之人不得为难于她。她诧异之后是焦灼,连连多日心绪不宁。心头一直惦记着这个事情。如今趁着这机会跟他暗暗道个清楚。他那样的人,不会不明白的。

情之物,有情之人才能共享之。想来这应是救她才出的下策,不必当真。她亦未当真,她只是不放心。故特特提醒暗暗道来,以保放心。

陈寅留定定望着他,嘴角轻笑,半响没有接话。

井井被她看的略有些不自在。见他不语,一时间心头千丝万绪,些些焦灼难安,竟对自己将才的想法有些没有底气了。

她站立在那个地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些忐忑不安。

许久,陈寅留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他握着手中暖炉,这温度暖到他四肢筋骨里头去,散了些许寒气,面色要比将才好了不少,唇色却依旧苍白。他素白如竹节的手指抚抚身上披着的海棠绣氅,将白衣襟口收了收,感觉暖温升上来一点,却依旧冷。

他望着井井的眼睛,顿了一下,而后说出她心安的话,一如既往清脆温软。缓缓道来之音清泠如绿珠滴入玉瓷。

他道:“井姑娘宽心,当日之言,不过权宜之计。为保得姑娘性命周全,这才说了那番冒犯之言,姑娘莫放在心头扰了清净便好。不过,如今若要在这寨中安然无恙的活下去,还是得委屈姑娘莫要摘了这个名头。姑娘且放宽心,陈某以性命担保,你我虽同处一屋檐下,陈某定不会有那等扰姑娘清白的龌龊之举和心思,如此姑娘可宽心?”

闻言,井井心头感激,羞愧说不出辩解之言。愧红了面。“陈少主言重了,少主的好意,又如何会不明白,井井岂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之前的不安顾忌她都一一打消了,心放在肚子里面。他确是君子。思及此此,又不免为自己刚才的小人之心羞愧不已。

“今日便先这样,你才醒来,身子还十分不好,得注意调养生息才是,莫要累伤了精神,于你调养不利。”

“对了”他停住脚步转过身子来对井井提醒道:“最近外面不大平静,你莫要自己一个人出寨子。有需要的,差人出去办就是了。若必要出去,多带几个人护你周全,这样我也放心些。”他叮嘱她,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得不成样子,与他这一身形容十分相得益彰。白衣襟带外是蓝色氅风,大片蓝氅底面上有桃粉色的海棠绣。谦谦儒色又料峭清寒,那是月下桃花仙。井井滞了眼,忽而心头流过惜意。这样的人,应该要鲜衣怒马名留青史才是不憾,偏偏是个不得长命百岁的,更堪堪不寿之命。

人世百态是无常,有憾才是常态,天道从来如此。娑婆之境,又有哪一人哪一桩不是缺憾的呢。井井有些微凉,一时千丝万绪,有人走茶凉的浅悟。

人是何时走的她无察觉,只闻咳嗽之声自屋外传进来,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训场上的枪棒喝声声入耳。

井井默默行至窗边,外面光亮刺眼。

过不多久,这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吧,此时此境,何等平和有序。她有些分不清过去与现下,将来与现下,好像都重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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