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丽青没有说话。

混血种在点亮黄金瞳的情况下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五感灵敏度都会大幅提升，再加上黄金瞳本质来说是会发光的，所以即便是在黑暗中，她也依旧很轻松地看清了那个被林渊夹在指尖的东西。

那是一枚和一元硬币差不多大小的银质徽章，只是带有浮雕花纹的那一面被林渊的手指遮住了，看不清上面究竟是什么图案。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还是说……”林渊没有等到万丽青的回答，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一时间只能看到银质徽章在他指尖来回翻飞时折射出来的微光，“你们正统的人已经觉得自己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横行无忌了？”

“你……”万丽青下意识想伸手去摸自己原本戴在身上的校徽，但却因为两条手臂都像冷冻库里的尸体一样冰冷僵硬而宣告失败——这一发现让她本就十分苍白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至于是吓成这样的还是冻成这样的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我什么？”林渊转徽章的手一顿，徽章停留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恰好露出徽章正面精美的浮雕。

那是一棵长得极不对称的树，树的左边枝叶茂盛生机勃勃，而树的右边却只有几根死气沉沉地干枯树枝，看不见哪怕一片树叶。

那是半朽的世界树。

一半茂盛一半腐朽，如同一半是人类一半是龙类的混血种。

在秘党与混血种所签订的《亚伯拉罕血统契约》中，开篇的引言便是“诸位都有人类和龙类两面，血管里同时流动着白与黑、善与恶、力与爱、杀戮与和平等诸多矛盾。我们不是纯善亦非纯恶，我们有杀戮的能力而不能有杀戮的欲望。”

“请谨记我们站在人类一方，只有内心中人类的善战胜龙类的恶，才是我们的同伴。任何人如果不能克制那恶，让自己的灵魂被对力量的渴望吞噬，那么就变成我们的敌人。此刻我们之间的契约终结，我们手中之剑将指向那堕入深渊的人。”

然后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各种细则。

所以半朽的世界树被欧洲秘党视为混血种的代称，甚至被秘党推到台前来的卡塞尔学院当做校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看到这个校徽的是个普通人，万丽青或许还能尝试着辩解说这个校徽不过是一件平平无奇的装饰品，只是图个好看，没有什么别的用途。但眼前这个把校徽当硬币转着玩的男人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和她一样……不，是比她更为强大的混血种。

她知道卡塞尔学院一直在监视那些尚未苏醒的混血种，只等时机成熟就将他们招进学院预科班就读，半年后顺势成为一名正式的卡塞尔学院学生。曾经她也为了学分而临时客串过招生办，顺利把一名位于中国的野生混血种招进了卡塞尔学院。

然而越是清楚，她此时此刻就越是迷茫。为什么这个男人——或者说男孩明显已经经历过灵识觉醒了血统，学院那边却半点风声都没有？

面对这种自然觉醒且极度危险的野生混血种，学院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派遣一群执行部的黑风衣过来把他秘密处决了吗？

为什么眼前这个混血种不仅活着，而且还知道半朽的世界树校徽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他来自中华本土的混血种组织“正统”？

可是上课的时候老师不是说中华“正统”以家族形式存在，就像闭关锁国的清朝一样只在乎自己家族的发展与运营，对家族之外的混血种持不过问也不干涉的傲慢态度吗？

越界……是指她做了什么越过“正统”底线的事情吗？

万丽青一时间有些迷惑了，因为她这次来这座滨海城市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打晕了两三个尾随了她一路，对她似乎有些图谋不轨的变态罢了。她保证，她真的只是给他们了一点小小的惩罚，连血都没有见。

不过中国的社会治安真的有点差诶（还有点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要不然怎么会让她两次来中国，两次都遇到了这种死变态的尾随呢？唉，果然啊，女孩子长得太漂亮了也是一种原罪。

等等！该不会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年轻男孩其实和那跟踪她的三个死变态是一伙的吧？

…不过好像被他劫色的话自己也不算太吃亏？

林渊虽然不知道此时的万丽青究竟脑补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直觉的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以为她还藏了些什么后手，所以这会儿才这么有恃无恐地在这儿跟他拖延时间。

“不愿意配合么？”林渊无所谓的笑笑，然后伸手握住了万丽青那只被冰封的左手轻轻一扯，“没关系，我们可以浪费的时间还有很多。”

“咔嚓”

伴随着一声脆响，万丽青的左手就像棒棒冰一样，突然被人掰断了。

她曾经见过冻死在雪原上的人，只要轻轻地一碰，他们的耳朵、手指甚至是手和脚都有可能掉得满地都是。

哦，原来这个男孩的言灵是控制低温啊。

万丽青的大脑有些发木，思维好像都变得迟钝了许多，甚至就连“自己的手臂被人掰断了”这种事都忽略掉了。

不过也对，手臂被掰掉的整个过程既不痛也不痒，自然也就谈不上有没有真实感了。

“你是秘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暂且跳过这一环吧。”林渊随手把万丽青的手臂放在一旁，然后掏出纸巾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冰屑，“或许你现在可以说说你来中国的目的，以及袭警的理由了吗？”

“袭警？…他们…原来是警察吗？”捕捉到关键词的万丽青一愣，原本被冻得有些麻木的大脑终于动了起来。不知道她究竟想到了些什么，以至于她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就算已经快被冻僵了面部表情依旧如此灵活，只能说真不愧是混血种了），最终定格在恍惚上，“…我不知道，我以为…他们是……”

是什么？

眼看着这人又开始打马虎眼，林渊干脆跳过这个问题问下一个问题：“秘党派你来中国的目的是什么？”

“我…”万丽青听了这个问题似乎经过了一番极为激烈地心理斗争，然后直接脖子一梗眼睛一闭，说话间颇有几分“以求速死”的味道，“…我摊牌了，我就是秘党安插到中国的马前卒，接到的任务是想办法摸清楚中国正统对这座滨海城市的实际掌控程度究竟有多高，然后写到任务报告里提交给校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