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喜欢，正愁屋里没什么好茶，你便送来了，快进屋！”

宁青霜满心欢喜，又为宁红叶所为而动容。向来姑娘回门看的都是父母，宁红叶还记得来看她一眼，又勾起她心中那些往事，只想着若自己能生个女儿养到这会儿，该也是红叶这个年纪。

若不是嫁给了刘生，她这一生何至于过到膝下无儿女奉养承欢的田地。

思及此，她越发狠狠的瞪了那被南乔用绳子绑住了手脚的刘生一眼。

宁红叶随着宁青霜进了屋子，这还是她头一回来宁青霜的院子，屋子都是些简单的摆设，看那成色便知道是用了多年的旧东西，像放在门边的青花瓷瓶，瓶身已然有些裂痕，不过是强撑着没碎，还有那边角有些坑洼的红木桌椅，连颜色上都显出些陈旧来。

叫宁红叶忍不住皱眉的，是这寒冬腊月天，屋子里竟是一盆炭火都没有，白日里还能起身动一动、暖和暖和，那夜里呢？这般潮冷，夜里怎么入睡？

宁青霜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面上有些窘迫。

“可是有些冷？你且稍坐，姑姑这就让人生了炭火来！”

说罢匆匆出去，却是自袖中取了荷包出来拿了碎银子给流苏，叫她出去买现成的炭火回来用。.

宁青霜吩咐流苏买炭火的时候，是将人拉到屋子背后去偷偷说的，只是宁红叶内力深厚，隔着木质的墙壁也能将屋外主仆二人的话听个清楚，心中越发狐疑。

宁青霜怎么说也是这府里的大奶奶、宁侍郎的亲姐姐，何至于屋里连点取暖的炭火都没有，还得丫鬟亲自出去买？

“去问一问。”

宁红叶随口吩咐，跟随在暗处的乙肆便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回来，带回来的消息也确实如宁红叶所想，自宁青霜头一回往她院子里送去点心开始，主院儿里管事便没往这院子送过炭火。

宁青霜又去烧了热水才回来，面色如常不说，甚至还有些高兴，没表现出半点的委屈艰难，亲自泡了茶水过来，这才仔细打量起宁红叶一身为人，妻的打扮，满意得忍不住点头。

“是该如此打扮，这样好看的容貌，日日做那男儿打扮可是浪费了！”

先前宁红叶要管着田庄、酒楼还有府里那些商铺，时常要出门，是以多为男装打扮，如今日这般长裙加身的机会确实不多。

宁红叶倒不觉得如此打扮能好看到哪里去，还是平日那般劲装行动起来方便些。

只是各自想法不同，她也不会在这等小事上同姑姑分辨。

静静坐了会儿，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过去，见流苏还不回来，宁红叶才开口。

“流苏姑娘这是去何处生火，半响不见回来，可要杏儿去看看？”

出去买了炭火再回来烧上，至少也要一盏茶的功夫，她明知故问，摆明就是没打算无视这件事。

宁青霜有些尴尬的急忙摆手。

“不必不必，这丫头平日做事便是个慢腾腾的性子，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了，我也不好指责，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外甥女儿要是冷，姑姑给你拿个披风过来先用一用。”说着便要起身，被宁红叶拦下。

“姑姑在红叶大婚之前送去金银，想必也是不愿看见红叶在大婚之日受人算计、出丑丢了面子，可见姑姑待红叶实乃真心。红叶是知恩图报之人，今日来此看望姑姑也是念及姑侄亲情，流苏姑娘待姑姑真心，也不该无端背这黑锅，到底是流苏姑娘做事拖延，还是府里小厮根本就没往姑姑的院子里送过炭火，姑姑还不愿意同红叶说实话吗？”

宁青霜一听，知道她竟看出自己当初去见她的心思，且为此做出回应，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这孩子同宁姜氏一般，是个纯良的性子。

只是提及炭火一应小事，面上又不由得添上几分苦色。

“都是些小事，年底事多，府里管事照应不过来也是有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姑姑手里有些余钱，总不至于冻着饿着，为了这点东西去同那些管事掰扯，传出去怕是要丢了阖府的面子。”

实则谁家内宅没点阴私事儿？可又见谁家将事情闹大了传出去？在这种事情上，讲理顾及面子的一方总是要吃些亏的。

宁红叶明白这道理，可一味容忍，换来的不过是旁人的得寸进尺罢了。

“父亲该也是有许久未曾来看望过姑姑了吧？”

实则平日若有事需得全家一起商量、或是逢年过节要聚一聚的话，都是宁青霜去主院儿的，谁都知道她喜静，平日里宁侍郎也少来打扰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宁青霜点头。

“你父亲待我很好，就是他含冤入狱那三年，也不忘嘱咐身边朋友照顾我，我一个被夫家休戚回来的能得他如此善待，已很是不错。”

言下之意，宁侍郎给她一屋一瓦遮风躲雨就很好了，别的她都不多求？

宁红叶只觉有些荒唐。

“姑姑不该如此想，此处是姑姑的家，纵如今当家之人换成了父亲，也改变不了姑姑也算这宅院主人之一的事实，府中管事苛待主子，这样的事如何能容忍放纵？”

宁青霜惊讶于宁红叶说出的这样一番话，可细想下来，自家侄女儿所言并无半点错处。是啊，这里是她活了半生的家，纵嫁过人又如何？爹娘的牌位在此处、亲友弟兄在此处，谁能说她同这宅子没关系？

只是......

“罢了，也并非什么大事，这些管事在你二姨娘手下当差本就不易，我何苦再为这些去为难他们。”

宁红叶一笑:“原来姑姑也知道，这些都是二姨娘背后指使。既然她德不配位，担不起这内宅的主事人，姑姑何不将管事之权拿过来？左右都是自家人，管事之权在谁手里，都是一样的。”

先前宁红叶未曾有过这想法，尚未找到当年母亲受害的确凿证据之前，她是没有打算对杨氏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