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木村距离这里并不远，但在回去之前。

“咕～”洪兴皓摸摸肚子，尴尬地笑了几下。

赵岚叹气，摸了摸身上的盘缠。

“先找家馆子吃饭吧，饿了这么久。”经过一番折腾，赵岚自己也饿的发慌，洪兴皓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又刚刚进入灵境，消耗巨大。

“几位啊客官”店小二将手用围裙草草擦过，便赶来笑着迎客。

“三个！”

三人走向一家热闹的饭馆，饭菜的香气四溢。到处是人们吃喝玩乐的笑声，门口一个男人带着小孩走出来，小孩手里还拿着个冒着热气的大包子。而洪兴皓走到门口，看着大门和店小二的眼神有点躲闪，低着头往后还退了几步。

“嗯”赵岚和龙无林都看傻了，这孩子怎么回事

“赵，赵大哥，这店老贵了，我就不进去了，你们两个吃就好了。”洪兴皓支支吾吾的话语让两个成年人心疼不已。

“小皓，你敞开肚子吃，我是王都的老师，工资不低的，咱不怕哈。”赵岚牵着洪兴皓脏呼呼的小胖手，大步往二楼走。

“小二，还有包厢吗，有的话就带我们去，钱不是问题。”赵岚笑着问店小二，他需要一个空间来谈一些事情。

店小二看了看赵岚和龙无林两人，眼球迅速转动，赵岚长相俊美，气宇不凡，龙无林身上有上官家的令牌，看起来都是不简单的主。

“得嘞，三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弯腰，连忙将三人带进三楼一个包厢内。

“龙兄，想吃点啥，我赵某今天请客。”

“随便来点热菜吧，我并不是很饿。”赵岚看龙无林不爱搭话，便看向洪兴皓。

“小皓，吃啥就点啥。”赵岚将菜单递给洪兴皓笑着问，店小二也在旁边等着洪兴皓点菜。

“我想吃，”洪兴皓一脸不好意思，“想吃肉包子。”

店小二尴尬地笑着问:”三位就只要肉包子嘛”

“呼，算了，来一盆烤羊，一份熟牛肉，一份这个什么芙蓉出水，一壶水果茶，还要三份白米饭。”赵岚无奈地拿走洪兴皓面前的菜单，随便点了几样看起来不错的菜。

“一盆烤羊”店小二拿笔记下菜名，觉得他们现在点的还算比较正常。

“烤羊不要太多辣子，水果茶里面的水果也要新鲜点。”赵岚补充到。

“嗯嗯，那肉包子”店小二试探地问到。

“包子也上一笼吧。”

“行，三位请稍等片刻，菜马上就来。”店小二笑着走出包厢，关上了门。

“小皓，转过来抬头看着我。”赵岚温和地说着，这会也算是有时间认真看看眼前的孩子。

沾满淤泥脏兮兮的红头发，破烂不堪到处是补丁的衣服，脏污的赤膊和短裤，暗黄的皮肤，除了胖墩墩的身体和脸，洪兴皓和街上的乞丐一模一样。

“我问你，你当时为什么有勇气站出来挡那致命一击”赵岚歪着头，紧盯着洪兴皓那躲闪的眼睛。龙无林听到这问题，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我认为，上官陌倾年龄还小，他完全有机会去探索更多的世界，去享受他本该享受的美好未来，”坐在角落的洪兴皓脸部被阴暗遮住，他抬头看了下赵岚，又看向龙无林，说出了让两人都惊讶和深思的话。

“我命不太好，五岁生日那晚爹娘被不明坏人杀了，房子也被烧没了，唯一的亲哥哥也再也没回来过。刘爷爷一手将我带大，我们过得很艰难，每天必须下田耕种，买不起良种子，也买不起肥料，收成自然也不好。没吃过一顿饱饭，前几年还好一点，如今刘爷爷身体越来越差，还强撑着下地劳作。我们交不起地租，也买不起口粮，更不用说拿钱给刘爷爷找大夫看病了。”

说着说着洪兴皓就哭了出来，龙无林递来手巾，整个房间安静的仿佛时间停止一般。

“以，以前，我最爱的就是跟刘爷爷一起坐在田地上看着日出日落，我真的觉得好美啊。刘爷爷经常摸着我的头说:人活着一天，就是有福气，就该珍惜，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给自己留下更多的遗憾，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每天都酸痛饥饿，但看到第二天的日出，就觉得活着真的又痛苦又幸福。”

……

窗外下着淅淅小雨，两人仍然是沉默不语，赵岚起身将窗户开一条缝，想借着风来吹淡房间内压抑的气氛。赵岚何尝不懂洪兴皓的痛苦，自己也是少年时期就失去父母。前几年的事故又将自己的记忆摧残，从父母离开家乡到如今成为老师之间的所有记忆都是破碎的。记忆的残渣割破赵岚的神经，痛苦至今。

“对，对不起，赵大哥，那一刻我真的是扛不住了，我承认我是个胆小鬼，我害怕失去刘爷爷，害怕自己给他人带来不幸。我当时觉得死了对我来说反而是解脱，我看不见希望，越累越难过，越难过越累。每天拼命地活着，却连自己爱的人都无法保护，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不，不是每个人出生就被神注视着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沐浴在光芒下的！我天生就是废物，是灾星。所以当我看到上官陌，陌倾，他不该死在那，死在这个似花的年纪。我觉得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以后说不定可以帮助更多像我一样的孩子，我愿意用我的，我的贱命去换他的命！”说到最后的时候洪兴皓带着哭腔，近乎嘶哑，话的内容如刀一样绞着赵岚和龙无林的心。

赵岚站起来，将眼前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这孩子跟自己又有许多相似之处，越看越觉得心疼。

“别哭了，乖，别哭了。”赵岚的眼中带着银光，“小皓，我要告诉你，告诉你啊。每个人生下来就是由神明注视着的，神赐予你生命，就一定也赐予了你生存下去的能力和意义。你可能现在很痛苦，很艰难，但你还活着呀，你还遇到了我们呀！现实是很残酷，但正是残酷的现实，才让我们更加珍惜我们爱着的人呐。”听到赵岚的说辞，龙无林颔首。

滴答滴答，窗外的雨声消失不见。

“也许有的人生下来的确是处在黑暗中，会充满不幸，充满痛苦，但世上没有永恒的黑夜！命运就如同太阳一样，只要我们努力，认真等待光明的到来，不幸和痛苦就会像那黑夜散去，迎来的就是温暖光明的黎明。多少人坚持不下去，死在了黎明前，也有很多人坚持到了光明之时。小皓，你看你不就坚持到我出现了嘛，如果没有光明，我就做你的太阳，如果没有神明注视你，我就做你的神明。”

洪兴皓停止抽噎，颤抖地抬头看着赵岚，一缕阳光冲进房间，将两人的脸照亮。洪兴皓此时感觉到了无数的温暖，他看到了光明，面前的男人，是真的在乎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孩。

“谢谢你，赵大哥，我，我好像真的有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心。”

“对的，对的，一切都有办法解决的，我陪你一起解决。”

看到洪兴皓眼中闪烁的光，赵岚欣慰地笑了，再次紧紧抱住洪兴皓。

门口的店小二端着烤羊，一声不吭，眼泪早已不禁落下。

接下来三人安静地吃着饭，都沉默不语。

一个时辰过后，赵岚三人吃喝完毕，立马就出发前往木多村刘爷爷家。洪兴皓走前还不忘给爷爷打包吃食，肉最好的部分都装了起来。

临行前龙无林还惊讶这里的菜价怎么如此飘高，部分价格甚至与王都的客栈不相上下，要知道这可只是一个偏远镇子上的饭馆。

店小二无奈地说明了缘由，好几个镇子的菜源被当地恶霸吴财主垄断，还联合地方腐败官员一起施压，无情地提高税收，甚至乱收费。

洪兴皓告诉赵岚二人这些恶行百姓早已习惯，大家都被压榨，众人只敢怒不敢言。

与赵岚不同，龙无林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上官家的生意做的大而且杂，大家族偶尔会做善事，但也不可能处处都顾到。

步行了十几分钟，三人便到达山里，这里人烟稀少，泥泞的石头路弯弯曲曲地指向一处茅房，破旧的泥土墙壁支撑着破败的木头屋顶。

“死老头！那小混蛋那去了你们这几个月的租金还交不交了没钱就滚去别的地方讨饭去吧！”土房内传来尖锐暴躁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舒服。

“吴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再宽容几天吧，我会想办法拿钱来的！”洪兴皓二话没说就冲进房间跪在地上低着头。

赵岚也冲进房间，将跪着的洪兴皓拎起来，观察起四周。

房间内除了破烂的灶具和一张土床外几乎没用东西，到处充斥着潮湿和腐烂的臭味。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跟洪兴皓一样乞丐模样，并且没有生气。床前站着一个整洁衣服的男子，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和疑惑看着刚来的洪兴皓三人。

“兴皓你回来了啊，咳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床上老人方才还是一副昏死的样子，听到洪兴皓的声音就好像被唤醒了一般。

“他们还欠多少钱我出！”赵岚凶狠地瞪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对该男子刚才的言语和小皓的行为极度不满。

“300铜塔贝，”男子吊儿郎当地说出数目，手还比着个三的样子。

“300铜塔贝就把一家子人逼成这样还要赶他们走，你有没有良心”赵岚气狠狠地质问道。

“这地是老子我的，我想咋样就咋样，你特喵管的着吗”男子扭头不直视赵岚，噘着嘴。

“小皓，他说的是真的吗？”赵岚回头看着身后的洪兴皓，一脸不相信地询问着，“他是谁，干什么的”

虽然之前习惯对吴财主家里的人低声下气的，但是现在有赵大哥和龙大哥在

“我们的地确实是租的他们家的，”洪兴皓躲在两人身后继续说着，”然后，这位是吴财主的大儿子，吴三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