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徐嘉忆与音音争论络子该收多少铜板才合理时,一下巴尖的仿佛要戳死人的宫女走到我身边,恭敬地对我说太子殿下要见我。
这宫女说话声音小,徐嘉忆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提高声音道:"你跟江家姑娘说什么?本姑娘也想听听。"
那宫女冷冷看了她一眼并不理她。
徐嘉忆刚要发作,我忙握住她的手说这人说太子要见我。
徐嘉忆一愣,眼珠转了转,忽然一下窝到我怀里,双手死死抱着我的腰不撒手。
"江惜年,我喝多了,头有点晕。"
我:"……"
她双脸酡红,双目紧闭,长睫垂落,打下些许阴影,这幅样子倒真有几分醉酒的姿态。
我扯出笑容对宫女道:"不好意思,走不开。"
那宫女面上冷冰冰,语气也冷冰冰:"可以让您的婢女和这位姑娘的婢女照看一下。"
徐嘉忆的婢女闻言立马往桌子上一趴:"啊,江姑娘,奴婢头好晕,我家姑娘就先劳烦您照顾照顾了。"
音音反应过来,有样学样,顺势也倒我身上了。
尖下巴:"……"
我:"……"
等尖下巴宫女一走,徐嘉忆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脖子,扭了扭脑袋倒抽一口气道:"刚才倒的太急了,我好像扭着脖子了,江惜年,给我揉揉。"
于是我双手卡住她的脖子一用力,徐嘉忆不负众望的哀叫一声拉开我的手,又心虚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才瞪我一眼。
我忍住笑,若无其事地剥葡萄。
徐嘉忆贼兮兮凑过来:"真是宋辙要见你?啧啧,江惜年啊江惜年,平时看你不显山不露水的,什么时候跟宋辙搅和到了一起?"
"你可闭嘴吧,我跟他不熟。"我把没剥完的葡萄塞到她嘴里。
她自讨没趣,跟一桌子菜奋战去了。
我用筷子扒拉一碟水龙子,心里想着刚才应该不是宋辙要见我,即使是,我也万万去不得的,不然被人撞破,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思量间余光瞥到陈晨在偷看我,我懒得搭理她,随她看去了。没成想她倒贴上来,问:"惜年,你跟太子殿下相熟么?"
我头也不抬:"不熟。"
她吃了瘪却仍想凑上来再说什么,徐嘉忆便刺了她一句:"熟不熟跟你有什么关系?想熟凑到太子跟前去啊,在这里缠着江惜年是个什么说法!"
陈晨得体点头轻笑:"受教了。"
徐嘉忆翻了个白眼。
等大家吃的喝的说的都差不多了,皇后娘娘便带着众人去游园。
此时暮色渐浓,宫灯一盏盏亮起,整座皇宫较之白日更加富丽堂皇。但毕竟是清明,却也比不得其他节日绮丽繁华。
浩浩荡荡一群人个个弱柳扶腰、素洁高雅,由着宫女们提灯引路,灯光柔和、夜色氤氲,打远一看像一条橙黄衣带在黑夜里摇曳,令人遐想。
我带着音音和徐嘉忆的几个侍女走在后头,耳边听她抱怨这宫宴是多么无趣冗长,脚下却不得不跟上前方的大部队。
她走的累了,见一丛新抽枝的海棠花树下有一方桌椅,便不管不顾地坐下了。
毕竟游园确实有些累,皇后娘娘也不会硬拉着所有人陪着。
我想想便在她对面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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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忆估计晚宴喝的确实多了些,隔着夜色我也隐隐能看到她绯红的双颊,她趴在桌上,脸被风一吹更加红润了。
我伸手推了推:"徐嘉忆?"
她哼了声,皱着眉眼仿佛醒不过来的样子。我担心她受凉,便让她的侍女们扶她去偏殿休息。
那个席间装晕的侍女招呼了身后的姐妹们,架起徐嘉忆便往偏殿走去。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我跟着她们一起去偏殿,路过一座假山时忽然听到粗重的喘息声,只一瞬间,似乎很压抑。
我心里一禀,脑海里闪过很多宫廷龌龊之事,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
音音也察觉到了声音,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握住她的手让她安心,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徐嘉忆的侍女们走在前头小声嬉笑,并没注意到刚才路过假山时发生了什么。
送徐嘉忆去了偏殿,我一直心神不宁。
等徐嘉忆完全熟睡了,过了许久她的母亲才终于被人领着来了偏殿。
徐母向我道谢,寒暄一番,便命人带着徐嘉忆回去了。
我和音音出了偏殿,绕了远路,没经过那座假山。
走了会,音音拨了拨灯里的烛火,跟我说蜡烛快燃尽了。
我抬头望着远处,好几个游园的姑娘都是晚宴上的人,便跟她说不妨事,等会跟上前面那几个姑娘就好了。
音音应了一声,追上我。
清明的夜晚总是湿润的,一路分花拂柳裙摆湿了一片,走起路来拖拖踏踏,我无奈蹲下拧了拧裙摆。
脸上忽然一阵湿意,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
我伸手摸了摸脸,音音护着灯。
"姑娘,下雨了。"
我嗯了一声,心想白拧了。
起身抬眼望去,前头几个姑娘已经跑去亭子里避雨了。
姑娘们兴致不减,亭子里趁兴煮起了东西,也不知是茶还是酒。
我们离亭子不远,但毕竟御花园的路一向弯弯绕绕,再近的距离也生生走出了山路十八弯的即视感。
音音唉声叹气,感叹这弯弯曲曲的道路设计得是多么不合理不人性,却不得不认命的快步向亭子走去。
她护着灯走的飞快,俨然忘了自家姑娘没灯看不见路,于是我脚下一滑尖叫一声栽进了一丛山茶花丛中。
适时惊雷乍起,一向怕雷声的音音也吓得啊的一声跑得更快了。
哎,音音,希望你还能记得你家姑娘。
我艰难起身,鼻尖萦绕着山茶花的苦香,惹得我不由打了个喷嚏。雨下的越来越大,我身上已湿的不成样子,刚才又摔了一跤,满身泥泞。
我就着雨水冲了冲手,心想这幅形容绝对是不能让别人看到的,还是偷偷回偏殿换身衣服吧。
偷偷摸摸走了一段路,天太黑路太滑又不小心滑了一跤,这次运气不太好,砰的一声撞到了假山上,一时之间眼冒金星,头晕脑胀。
我边走边揉额头,忽然听到雨声中夹杂着一声闷哼,我脚步僵了僵。忍不住回头,便看到身后有个形容不比我好到哪去的男子正捂着额头看我。
天太黑雨太大,我实在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他这幅样子,应该遭遇跟我差不多。
我尴尬不已,被人看到自己这幅形容,实在丢人。于是步履生风,踩着泥泞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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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地朝前走,然后又被路边横起的树根绊了一跤。
这次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我生无可恋。
那男子追上我将我扶起,整个人身上有股青草混着泥土的气息,我道了句谢,抬头看他,这才发现这人是宋祁。
"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指着他惊讶万分,他见我站稳便放开手,气息有些不稳。
我听着莫名有些耳熟,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在假山旁听到的那个喘息声。
看来这人遭遇比我惨多了。
我扯出假笑不动声色地离他远点才问:"你没事吧?"
他摇头,忽然走近我,一把把我拉进了假山间的缝隙中。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我心想音音终于发现我不见了,于是便想挣脱他。
宋祁身体紧绷,一手死死捂住我的嘴,一手紧紧搂着我的腰,使得我跟他贴的极近,甚至听到了他一起一伏的胸腔里的心跳声和落在我头顶湿润的呼吸。
我不由得一滞。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经过我们藏身的假山,我这才发现来寻人的可能有好几十人。一声声焦急的呼喊此起彼伏,全是喊三皇子殿下的,没人喊江惜年。
实不相瞒我有些后怕,幸好宋祁拉了我一把。
不然要是这么多人看到我跟他衣衫尽湿呆在一块,坊间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了。
雨水形成一道雨帘隔绝了这道缝隙与外界,等远处呼喊声渐渐消失,宋祁连忙一把推开我,成功将我推到了雨里。
我喘了一口气又抹了一把脸,转头便见宋祁在夹缝中做了个高难度的弯腰动作,也不嫌卡。
雨声很大,但我还是听见他了痛苦的闷哼。
我走上前问他怎么了,他伸手挡住我不让我再进一步,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抓着岩石,仿佛极为痛苦,转头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挪开目光。他缓了会儿,忽然离开假山跑进雨中,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扑通一声跳进了不远处的荷花池。
我一急便想去捞他,但人掉进池子里的声音还是挺大的,很快便引来了不远处一群侍卫。
我只好又躲回假山后面。
这时又来了一群人,我眯了眯眼睛,为首的一人正是宋辙,身旁还跟着好几个我不熟的皇子。
宋祁很快被侍卫们捞上来,雨里宫灯灯火朦朦胧胧,我大约能看到他挣脱侍卫,一下扑到宋辙身上。
宋辙怪叫一声忽然又戛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儿,他命人将宋祁带下去,又将身边人都打发了,许久才撑着伞提着灯朝我藏身的假山走来。
他的衣角带起雨水,伞面雨水滴滴答答落下。
"江惜年?"
他提起灯,灯光一瞬间有些刺人眼。
我刚见他过来时其实是想走的,却又想如果是宋辙这憨货也没什么,反正黑灯瞎火我又满身是泥也瞧不见什么。
我应了他一声,他定定看我许久后发出狂笑:"你,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眨了眨眼,忽然落了泪。
幸好雨大,我再怎么哭只要不出声也不会被他发现。
他笑够了,脱了斗篷给我。
"走吧,带你去换身衣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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