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天子北伐出征，齐王监国后，一开始只是秘密将程燧从探事司放出，并命人召回朱训。直到程武俊战死，秦王先入潞州的讯息传回京都，齐王方才有些着慌，急忙召齐王妃、程燧、朱训，以及探事司副使张忠一块商议。齐王妃、程燧都是全身带孝，面露戚色。

朱训见探事司副使张忠进来，吓了一跳，以为是齐王这次密商被探事司察觉。齐王见状笑道：“张副使早就是本王的人，诸位不必惊慌。幸亏张副使，程燧才得以出来。”朱训闻言，方才安心。

齐王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本王也不瞒诸位。天兴五年寒食秦王遇袭就是本王拜托岳丈大人做的。现在本王岳丈大人战死，秦王先入潞州，本王担心秦王获悉了一些东西。一旦秦王奏明父皇，只怕父皇南归，第一个收拾的便是本王，连带着诸位也会遭殃。现在诸位出出主意，看本王该如何做？”

张忠接口道：“王爷，请恕下官不敬。据下官所知，陛下出征前身体便已抱恙，此次亲征恐怕是陛下已经预知自己将不久，故此想在临终前完成统一中原的愿望，以留名青史。而秦王正在军中，一旦陛下薨逝，秦王掌握兵权，恐怕我们灭族之祸不远矣！”

在座诸位，包括齐王，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时陷入慌乱。反倒齐王妃要镇定些，只见齐王妃站起来道：“王爷，诸位，自古天家无父子，富贵无兄弟，我们必须早做决断。妾身听闻朱记室素有谋略，不妨说来听听。”

朱训听到齐王妃之言，方才回过神，思索一会道：“属下以为首要的是速派人去往晋阳，买通陛下身边人，必须第一时间掌握陛下的讯息。其次是掌握皇宫。再次是掌握京都。只有掌握皇宫，晋阳一旦有变，王爷才能率先矫诏登基，拿到大义名分。只有掌握京都，王爷才能从容应对秦王可能的叛乱。”

张忠道：“陛下在晋阳，身边最信得过的便是路继恩、张怀让和刘潜，路继恩、张怀让是陛下忠犬，很难收买，但是刘潜贪财，是有机可乘的。京都石炭行首刘掌柜便是他族人，只要我们说服刘掌柜投靠，再拿着刘掌柜的信去找刘潜，许他富贵，下官认为事有可为。”

程燧点头道：“石炭行首已经得罪秦王，只要说秦王登基必定会收拾他，应该可以说服。”

齐王妃道：“皇宫一是说服皇后，如果父皇薨逝，说服应该不难。二是说服内侍省副都都知刘承恩。还有一个最难对付的，就是如今掌握皇宫和京都兵权的杨业。”

齐王叹气道：“杨业是我父皇亲卫出身，本王倒是熟识。只是杨业做了皇城禁军统领后便哑巴了，谁知道他这些年在想什么？”

朱训道：“王爷，我们还漏了一个人，就是晋王。如果我们要动必然要先收拾晋王。”

齐王看向张忠，因为看守晋王的，除了禁军，便是探事司。

张忠道：“京都城中，不经过王爷，能够秘密与陛下通消息的，一是我们探事司，一是刘承恩。我的意思先由我去试探刘承恩，看否能收买？”

朱训道：“一个阉人，既然拿不准，不如直接杀了，请皇后懿旨再任命一位便是。”

张忠摇头道：“要杀刘承恩易如反掌，但一会惊动太后，二会惊动杨业啊。况且假如陛下没有薨逝，久久收不到刘承恩的讯息，会不会起疑？能收买尽量收买为宜。据我所知，刘承恩并无家人，孤身一人，不就是图个自己富贵？收买应该不难。”

齐王道：“我们如此做，假如父皇安然回京怎么办？”

朱训咬牙一字一顿道：“仿前朝李唐唐高祖、唐玄宗之例，尊为太上皇！”

齐王妃看着齐王道：“生死富贵，一念之间。还望王爷早做决断！”

齐王闻言，也起身道：“那就由张忠去说服刘承恩，我去说服杨业，程燧去联络刘掌柜。等这些妥帖，我们立即杀掉晋王，封锁京都。到时我再与母后说。”

张忠也没耽搁，出来便去找刘承恩。探事司挨着皇城，与宫内有特殊的联络办法。很快张忠和刘承恩便在探事司密室内见面。张忠笑道：“刘副都都知，被路都都知压着这么些年，想必日子也不好过吧？”

刘承恩谨慎道：“哪有，路都都知对我等都很照拂。难道张副使被张正使压着这么些年，日子很难过？”

张忠毫不掩饰，恨恨道：“他有什么本事？无非是跟着陛下久而已。今日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早就投靠了齐王。齐王是嫡长子，现在晋王被软禁，天子之位非齐王莫属。刘副都都知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刘承恩面容整肃道：“陛下春秋正盛，承继大统之事岂是我等可以谈的？张副使今日之话就当我没听见。”说完，作势欲走。

张忠凑到刘承恩面前，呵呵笑了两声：“刘副都都知别蒙我。我是做什么的？探事司副使！陛下是不是春秋正盛？我不知道？刘副都都知今日给个准话，投不投齐王？”

刘承恩站起来，斜了一眼张忠：“难道今日不答应，张副使就不让我走？你不要忘了，今日你约我来你这，宫里可是知道的。”

张忠一把拉住刘承恩：“刘副都都知说什么话，我怎么能不让你走？”

刘承恩冷哼了一声：“这等掉脑袋的事，我能轻易答应你？等我明日去大相国寺测个字，看看吉凶，再回你。”

张忠干笑道：“可以，当然可以。明日我再等刘副都都知回话。是陛下回朝后再掉脑袋快，还是陛下回朝前就掉脑袋快？我想刘副都都知这个账还是算得明白的。”

刘承恩没有说话，直接向外走去。还不到门口，只听身后张忠道：“别想着派人去禀告陛下，宫内你能做主，出了宫就不是你能做主的了。”

刘承恩加快脚步离开。刚才刘承恩很强势，其实内心里他吓得要死。在探事司的地盘，张忠真要干掉他，他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