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爻本义》

第44节静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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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这次试制的玉梭怎么样?够劲吧?”

说话的是三宝,此时他正掌着舵,一张口风灌满了嘴,吹得两腮和嘴角扑扑地抖动。让姚清之想起了梦中世界时,他养的金毛坐在车后座探出窗外时的样子。

应该建议他们做个挡风玻璃了,姚清之心想。

进了舱室,就看见竹幼薇一人在舱中坐着,高速行驶之时,船体颠簸,其实并不好受。但聪明如她,又怎么会没有发现三宝的傻样,只能晦气地坐在舱室里,后悔这次的出行。

“有急事么?”

“掌门昨日派人来。”

来三仙岛后,两人默契地都再没说过关于自在庵的事。一番计较后,竹幼薇表现出了超乎众人的干练,很快就成为了姚清之最得力的副手。甚至,以姚清之甩手掌柜的性格,就是说这几年混一屿的实际当家人是她,也毫不为过。

“五日前,玉清岛的于长老带着几个徒孙来混一屿。”玉梭的噪音很大,竹幼薇说话运起了些真气,声音不大,却恰当地送到了姚清之的耳中,“你也知道于长老的性子,使着那两个放肆的徒孙,质问师伯为何不让混一屿的人参加年度门派考绩。师伯只一概不理。最后,于长老情急,问了一句师伯修仙有何用?不想,师伯丢给了他一个铜板。”

说到这里,竹幼薇抿嘴笑了,“于长老拂袖而去,没想到昨日掌门就派人来了。”

“所以……这门派的‘试炼’是非参加不可了?”

“到这份上,师伯也没了办法,他欠掌门的情,只闷闷地吩咐了一声,‘去和姚清之商量吧’,就借口闭关不出来了。”

“也好。”姚清之抚掌,像是做了一个决定,“本来也是闷在岛上两年多了,所谓静极思动,正巧借这机会,出去见识见识。来人是谁?也让我去会会。”

“屈一真。”

竹幼薇说完,促狭地看着姚清之的脸色,只见后者听了这名字,马上露出哭笑不得的样子来。

屈一真是掸国人。

掸国,在三仙岛以北,越国以西,辰安分崩之时,掸、越两国国力相差无几,但因为越国有九雁屿,通过五十年与海族的战争吞下半个鬼王岛,成为七雄之一,掸国再难望其项背。

掸国人在武灵王之后,就落下了一个病根,凡事总和人较着劲,有时甚至不知和谁。

屈一真是个掸国人,并且是掸国外戚,大世家次子。但是,在掸国,长子通吃,次子自便。所以,很早以前,屈一真就被送来了三仙岛,希望谋个出路。

这几年,屈一真过得很是顺意,家中长兄因为一些原因,希望依仗三仙岛之势,这让他有机会狠狠地敲了一笔竹杠。而他,拿了这些进项,专门找到了于长老——他也是掸国人;也是他自己争气,很快他以十八岁晋阶神行,于长老看到了他的努力,将其收为弟子,因为同根同种的关系,又将其私藏尽授。可以说,他屈一真,此时正是炙手可热之时。

“方兄,姚兄还未回来么?”屈一真对着几案那头的人拱手,心中却感觉憋屈,他觉得自己像是来此点卯一般,此事师父着重交待,他务必是要办成的。

“应该快了,我三宝师兄今早已经驾舟去迎了。”方希直因为不敢驾驶那玉梭,只能留下招呼,他对站在一旁的苏绡儿偷偷使了几次眼色,可惜对方视若罔闻。

他只能尴尬地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问,“姚师兄这几日前才去的玉清岛,即使三宝师兄寻到了他,一来回间,可能还需两日。希直斗胆,敢问此次师兄来混一屿,所为何事?”

“欸”屈一真隔着桌子,一把就拿住了方希直的手肘,凑过前来豪爽地说道,“方兄何必见外,你我一见如故,休要讲究那些俗礼。那个,说来惭愧,家师此次遣一真前来,再三叮嘱,务要将话带给李师伯,如今师伯闭关不出,只能请姚师兄代为转达,已经是有失家师所托,还望方兄一定见谅!”

他修为已是神行三重境界,以方希直见性二重的境界,避无可避,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笑:“师兄说哪里话,希直也是怕耽误师兄大事。既如此,不如师兄回客房休憩,我已安排人手在码头看着,一有消息,马上回禀,师兄以为如何?”

“难为方兄有心了。”

两人正应酬,突然听到院外声音,知道是姚清之回来了,各自大舒一口气。

头先进来的是一头‘狮子’,再仔细看,才发现是前一日见过的三宝,只见他不知什么原因,束带也不见了,整个头发都向后炸开,但他却兴致勃勃地和身后的人聊着“玉梭”、“动力”、“叶桨”之类奇怪的字词,但屈一真认出来了,他要找的人来了。

他把头发一把拢在脑后,随手挽了个髻,偏有一种别致的出尘之意。

“哈哈哈,可是姚兄当面?”

他爽朗的笑声很快吸引了对面二人的注意,他记性很好,当年久不曾收徒的四长老带着一众新的师弟、师妹回来的时候,他也在玉清岛见过的。

“不敢,刚三宝已经和我说了,清之琐事缠身,劳烦屈师兄久等。”

“哪里的话,本来也是这两年少来混一屿走动,正好借机会和几位师弟、师妹熟络熟络。”

屈一真生得方头阔脸,浓眉大眼,举止间无不透着刻意的豪爽。

姚清之与之应对,恍惚间总有些心疼这人。

一番酬唱之后,姚清之直入主题:“这次劳驾师兄前来,想必是于长老有要事相告?”

“说来惭愧,此次屈某是替家师来给李师伯和姚兄传个话。若不是家师特意嘱咐一定当面相告,屈某也不好叨扰这许久的。”

他边说边落座,习惯性地探身想要抓姚清之的手臂,不料对方早防着这一手,轻描淡写地拱了拱手,叫他抓了空,嘴边的话也顿了一顿,“呃……派中有些讨论,姚兄几位不曾参与门派年度考绩,以致于几位的威名在三岛不曾伸张。前几日,更有派中晚辈,对于年度考绩多有疑虑。为去派中清议,掌门着意混一屿各位今年能够略显神通,令晚辈弟子心悦诚服。”

“应该的,三仙岛海域广大,这两年我只熟悉混一屿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次有机会与众师兄弟一同参加年度考绩,我等心中跃跃。还望回复于长老和掌门,此次混一屿定当全力准备,不敢怠慢。”

“有姚兄的这话,我心下如释重负矣。”屈一真抚了抚髭须,一副老怀大慰之状。只嫌蓄须未久,还不能捻须颔首的地步,少了些仙气。

“还有事要请教屈师兄。”

“不敢,屈某定知无不言。”

“不知今年考绩与往年可有不同?”

“哈哈,姚兄这话问得巧了。”他被挠到痒处,正要作势拉手,想了想又略带遗憾地将手支在几上,努力地倾过身来,“今年正巧家师主持,与掌门及众长老几番斟酌后,决定试行门派试炼之法,以期令派中弟子,多有展现所学。”

他看了看姚清之,将另一只手又按在了几上,咧嘴笑道,“此试炼之法,不似往年只比功法境界。以姚兄之高才,想必混一屿必能一鸣惊人。”

“哪里,屈师兄声名在外,清之没记错的话,去年就是师兄拔得头筹吧?”

“哈哈,你我再说下去,多有互相吹捧之嫌。若姚兄不介意,我等打个小赌如何?”

“愿闻其详。”姚清之凑趣道。

“今年以几位长老名下为组,玉清岛由我忝为督组,上清岛是钱师叔门下高徒范鹤亭,太清岛是庞师叔爱徒云裳,再加上姚兄,总共为四组。若是姚兄等夺魁,自然是我眼光甚佳,姚兄输我一坛太清红云浆。若是我侥幸夺魁,红云浆该我来请。若是范兄或是云师妹获胜,我等只能共赴一醉。”

太清红云浆是太清岛每年主要的出口名品,一年仅得五千坛,说起来价值不多不少,屈一真这赌打得不赖,也显了风度。

“屈师兄雅趣,清之固不敢辞。”

“哈哈,如此,那我们就说定了。”

屈一真今日得了大面子,自认也结交了混一屿的头面人物,再不多求,欣然回玉清岛复命去了。唯一的小小遗憾是,没能和姚清之把臂相送,他察觉到了他们的拒绝,心下纳罕:难道男人之间不该挽手以示亲近么?混一屿,怪怪的。

“呼——”

看着屈一真踏上渡船,送行的几人都长吁了一口气。姚清之好奇,转头看着正如释重负的方希直说,“怎么?你们圣人不是不拒绝把臂同游之类的么?”

“师兄,又要来消遣我。圣人教诲克己复礼,与友相会,多以再拜,哪里敢如此狎昵?”

看着一旁捂嘴憋笑的竹幼薇,姚清之耸了耸肩,“好吧,唔……这人,怪怪的。”

船,行远了,众人转身,想着是不是要去看看做鸵鸟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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