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节选

洛丽娅·R·伊丝忒莉著

幸福是阳光明媚的日子，

清风梳过花朵带来的芬芳；

幸福是彼此相伴的时光，

同撑一把雨伞走过的街巷；

幸福是我乱扔的蜡笔，

我的涂鸦；

幸福是你温暖的目光，

你的白发；

幸福是此时此刻的我，

是我对你深深的爱。

十分钟前。

刚吃过早饭不久的福雷斯特先生因为不想看到美少女惨遭开瓢的噩梦图景，颤颤巍巍地从正盯着枪管往里看的粉毛小姐手中抢回了恩菲尔德步枪。

这枪有些年头了，容易走火。

而在转移了注意力的粉毛小姐这儿戳一下那儿踹两脚的凶猛探索之下，又开始担心自己质量不过硬的诸多装备遭到彻底破坏的福雷斯特先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使用了最近流行起来的对人类幼崽特攻战术。

怎么想也不太可能成功吧？

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怎么也不会被归类到幼崽里了吧？

但，这已经是绝望的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接着”

他从铁盒里摸出一个小纸团抛向洛丽娅，在女孩不似作伪的疑惑目光中解释到：“吃的。”

洛丽娅对凡人的食物缺乏兴趣，毕竟伊芙带来的神界美食也就那样了。初到凡世所带来的新鲜感快要消耗殆尽了——在圣堂里，她也与别的祭司一样，沉默而又高雅。如非必要，她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待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的发呆；如非必要，她甚至不愿开口说话。她摆弄着手中皱巴巴的纸团，心想着自己还是不够成熟……若是埃斯特拉小姐，初到凡尘恐怕不会如她一样过多好奇与兴奋。

她有些想要拒绝对方的好意。

毕竟凡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她虽然缺乏对凡尘的常识，可圣地带给她的可是高标准和高眼界呢。

呵，区区凡尘。

不过是有些奇怪的不用魔力驱动的小道具罢了。

拨开皱巴巴的纸团，粉毛小姐略带嫌弃的盯着其中黑不溜秋的块状物……脏兮兮的，还有黑色的粉末沾染在纸上。

她捧着纸团凑近细看，又轻抽小巧鼻翼嗅嗅味道。

罢了，就当是满足好奇心……在想到凭借神眷的体质，自己应该不会被区区凡尘食物放倒后，她囫囵吞下了这丑丑的食物。

硬硬的。

她鼓着包子脸用舌尖品尝一下，只感到微微的苦涩味，实在很难吃。

正打算偷偷吐掉的时候，被少女口腔温度融化的奇怪食物猛地绽放出了独特的浓厚香味与甜味。

“呜！”

她并非没有品尝过甜味，蜂蜜和水果都为她所喜爱，可如此浓厚的香甜，远超记忆中所有的味道。

好吃到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变成了幸福的形状。

她想起了记忆中不曾寻到，但肯定有过的温暖怀抱；想到了对自己似乎有着无尽包容与关怀的伊芙；想到了成为女神祭司的那一晚，女神对自己慢悠悠说话时的好听声音。

……

“呵，没见识的幼崽。”

看到粉毛少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嘀咕着‘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一定在做梦’、‘神迹！’，一会儿又念起了诗。福雷斯特轻声嘲讽，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对人类幼崽特攻战术大成功！

找回心灵安宁的他飞快地收拾起行装，今天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接下来必须抓紧赶路，这批矿石和木材要尽快运到收货方的手中，而这位突然出现在荒野中的不速之客——他瞟了一眼还在自我陶醉中的粉毛少女……他的道德不允许他在荒野中赶走无助的孤身女性，这与谋杀无异；而他的经验告诉他，难以理解就代表着麻烦，麻烦就要尽快脱手，得赶快把她扔到城市中去。

一一检查完十一辆满载货物和燃料的钢铁车厢，将行囊和帐篷捆到车顶，他掀开营地后巨大的防水帆布，显露出其下覆盖的钢铁巨兽——长八米，高三米的超重型货运蒸汽机械‘食蚁兽’，开动起来烧的是钱，可这是什么？

这是男人的梦想啊！

一道炙热的视线打断了他的梦想，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人类幼崽特攻战术效果拔群，但世间的所有战术总有缺陷——比如蛀牙和有效时限。

福雷斯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用吊臂把老旧的蒸汽动力装甲安置在食蚁兽上，新式可可块儿的价格可不便宜，可随着身后的视线愈发炙热，他就感到了某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无数次在野外救他一命的危险直觉启动了。

“还要吃？”

他试探着询问。

“嗯嗯。”

回应他的是少女大幅度的点头。

“那我们先说好了……不准问奇怪的问题。”

“嗯嗯。”

“到了城镇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嗯嗯。”

“不准乱碰我的东西。”

“嗯嗯嗯。”

“我也没多少了……每天只能给你两……”某种粘稠的恶意让他突然颤抖了一下，“五……每天五块。”

“成交。”洛丽娅轻拍双手露出一个过分甜美的微笑，新满意足的她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醒目的钢铁巨兽身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问就不问，只要能再尝到幸福的滋味，她可是超好说话的……看起来和书上的插画不太一样，除了体型巨大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盯着那些金属轮和莫名其妙的管子看了一会儿后，逐渐熟悉这种风格的她便无趣地移开了视线。

这并非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凡尘一无所知的她，现在并不理解这样的机械所代表的意义——凡人的力量远比她所见所想的还要更加，更加强大。

……

“女神的祝福伴随着我，我们必将，再次相见。”

身后传来完全不成曲调，一字一顿地只是用大白嗓随意抒发满足情绪的‘歌曲’，福雷斯特先生坐在食蚁兽颈部凹陷下去的驾驶位上，微笑着摇头。

有个女儿就是这样的感觉吧？他胡思乱想着。

跑完这趟……要申请调动工作，回故乡去看看吗……说不定……

庞大的钢铁巨兽拖曳着一节节轮式车厢匀速向前迈进，时不时就会将一只惊恐到忘记逃跑的毛毛兔踩入地底，氤氲的蒸汽包围着坐在一块凹陷金属坑中洛丽娅，让她看不清福雷斯特的背影。

作为女神的祭司，她必须随时保持优雅……嗯……没人看到的时候稍微放松一下也是没问题的。

就地一趴，又试着在巨兽宽阔的背上打了几个滚儿，最后维持在了仰望天空的姿势之下。

有些硌人，不过稳稳当当。

拨开一块名为可可的凡尘瑰宝塞入口中，要命的幸福感又涌上来了。

亲爱的伊芙呀，幸福得扭来扭去的洛丽娅想着，凡尘，是如此香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