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总角一愣，呆呆看着王延年，最后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问我什么是碾压？”

“哈哈哈哈哈！”

田总角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当然知道什么是碾压。

他当然知道，他踏入修行的原因就是因为该死的碾压！

光头男的碾压带来了无尽的绝望，田总角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碾压，看看我手上这把剑吧！”

一声大喝，田总角放出九阴玉剑所囚困的数万魂魄。

瞬时间，九阴玉剑上空冲出一朵蘑菇云，死死压在王延年等人的头顶。

黑云当中的魂魄若现若现，整个云都是死去之人的怨气、不甘、欲望化成。

柳嫣儿和左山花感觉脑子都要炸裂开来，此时此地的阴气已经超过她们所能承受的范围。

周边阴气激增，越来越多的阴物凭空冒出。

脚下的泥土岩壁也有松动的迹象，隐隐传来挖掘的声音。

不一会，微微泛湿的地面竟然龟裂开来，无数双手从地上探出。

“师兄快走！此地已经完全沦为至阴之地！”

九阴玉剑因为应台山的阴气变得更强，而应台山也因为九阴玉剑的阴气汇聚变得更加幽冥。

看着那边可以召唤鬼混、提升阴气的九阴玉剑，王延年陷入了深思。

“这或许就是我一直寻找的至阴之物。”

田总角伸展双臂，尽情拥抱九阴玉剑给他带来的实力和权威。

在场所有的阴物只服从于他一人，他就是这个他们的王！

什么叫碾压？

这就叫碾压！

田总角几乎癫狂，四处欣赏着他的子民，然后痴痴盯着王延年，激动的问道：

“王延年，告诉我，这不是碾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告诉我啊？”

他看向王延年身边之人，所有人都露出了恐惧的深情，所有人都在对自己的性命担忧。

所有人都对他田总角敬畏！

他全身激动的颤抖不止，甚至痉挛起来。

这就是实力碾压给他带来的快感，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

颤抖吧，凡人！

“你...你怎么没反应？！”

王延年面无表情的样子给田总角破了一盆冷水。

“你不害怕吗？你不绝望吗？你不痛恨自己的无能无力吗？！”

王延年还是没有反应。

田总角呆了一会，随即笑了起来，对王延年指指点点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哈哈哈哈，你是被我吓傻了！对不对？你是被我吓傻了！”

他再次陷入癫狂，笑着笑着突然间拍碎了身旁的岩石，撕心裂肺的吼道：

“说！你是不是被我吓傻了！说啊！”

这一声怒吼让他气喘吁吁，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

他不知道这个垃圾怎么敢对自己绝对的实力无动于衷，这可是绝对碾压的实力啊！

王延年无视癫狂的田总角，而是用心观察着附近的妖魔鬼怪。

等到时机差不多，他突然问道：

“是不是所有阴物都来了？”

柳嫣儿和左山花一愣，随即用灵识查看了一番。

“还有一些阴物没有聚集过来。”

那些阴物是见识过王延年绝顶阳气的亡灵。

事后冷静下来，他们宁可堕入饿鬼道，也不能被王延年的阳气照个永世不得超生。

可他们却身不由己了。

田总角见王延年竟然无视自己，还关心起了自己的手下，顿时怒上加怒。

“你是以为我不如那些杂碎厉害？”

“你是以为我不能操控他们生死？”

“你是以为他们不服从于我？！”

经王延年这么一说，他才发现有些小鬼竟然拒绝听从自己的号令。

这让痴心于绝对权威的田总角震怒，大手一挥，数名幽冥战将将那些“逃兵”抓到现场。

“齐了？”

柳嫣儿和左山花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附近的阴邪之物或自愿、或逼迫都来到了附近。

就连那些隐藏在空气中、土地中的百年、千年鬼物也九阴玉剑的吸引下纷纷现身。

“邓艾留下，老赵，带其他人走。”

赵君豹第一次得到王延年的命令，先是一愣，随后笑喊一声“遵命！”。

一把长鞭现身，那是王延年之前得来的打神鞭。

柳嫣儿和左山花均是惊呼不已，知道此类法宝最克妖邪。

何况这打神鞭一看就是绝品，很有可能是天阶顶峰的仙兵！

最后的疑惑和担忧烟消云散，有打神鞭在手，配合剑气符箓，师兄胜算很大！

她们在场只会妨碍师兄！

赵君豹带着众人退下，到了出山口他转身看了眼王延年，哀叹一声。

“错过了这场好戏！”

赵君豹等人按下不提，且说提鞭王延年。

他本想一剑斩杀了事，知道了邓艾等人牺牲，再加上田总角的恶行真的惹怒了王延年。

他不能让田总角死的那么轻松。

“我来告诉你，什么叫碾压。”

一鞭在手，万鬼颤抖。

本是赝品的打神鞭在王延年手中发挥了正品的效果，一个个鬼魂在王延年大鞭下烟消云散。

见王延年如此之强，田总角反而更加兴奋，抄起九阴玉剑上前作战。

王延年怎能给他耀武扬威的机会？

一鞭下去，直接劈开了条血屠之路。

带起的鞭风直冲田总角，对方躲闪不及，赶忙横剑挡下。

九阴玉剑发来阵阵轰鸣，里面的亡灵痛彻魂魄，竟然突破了九阴玉剑的禁制，失声惨叫起来。

最终，田总角抵挡不住王延年的大鞭。

仅仅一下，田总角就败下阵来，手中的九阴玉剑也脱手飞去。

王延年提鞭上前，每走一步，万鬼妖魔就退一步。

无路可退时就让出一条道来，道路的尽头是田总角，他哭喊着倒退，大叫着：

“不！不要！”

短暂的持剑让他忘掉无能的自己，此时，王延年又让他想起被人支配的恐惧。

王延年手中大鞭一挥，应台山主峰一分为二，彻底击穿了田总角的心理防线。

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

“这才叫碾压！”

万鬼也被王延年这一鞭子所吓倒，纷纷跪地求饶。

田总角退无可退，最终抵住悬崖绝壁，不住的磕头求饶，绝望的祈求王延年给条活路。

“你比邓艾强一百倍，但永远不可能碾压对方，你可知为何？”

听到这句话，田总角暂时忘掉了恐惧和绝望，跪着爬到王延年面前，诚挚地询问为何。

他太想知道了，他想知道为什么他不能碾压别人。

王延年抬起大鞭，冷冷说道：

“他虽弱小，亦可以为守护之人挑战强者，你呢？”

田总角一愣，想要反驳，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当年面对光头男的欺辱，他真的反抗了没有？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田总角脑子炸裂，一些压抑的记忆蹦出。

原来当初他知道遇到强敌后，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连上山挑战的勇气都没有。

一切的记忆，一切自己英勇反抗、拼命守护妻子的记忆，都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幻想。

为了安慰自己，他不断催眠自己对方实力太强，自己被碾压。

长久以来，他都不敢承认，自己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

他不敢承认，在自己心爱之人受到危险时，自己选择了逃避。

田总角终于想起来了，原来，自己心爱的女子不是和人私奔，而是被光头掳去。

原来，他一直都是将这场分离看作未婚妻的单方面背叛，从而以此来掩盖懦弱的自己。

他想，错的如果是对方，那自己的懦弱就可以得到原谅。

田总角终于明白，报仇雪恨那天，她喊得那声“小田你终于来了”是多么心酸。

或许她一直在等着自己去拯救。

田总角闭上双眼，泪水流进了他的嘴中。

此时的田总角修为境界很高，击杀后王延年定会得到一笔可观的经验。

不过他没有直接解决对方，而是我让邓艾亲手解决田总角。

“邓艾，你来。”

一旁的邓艾早就等着这一刻，兄弟们的死他都记着呢。

他看了看树上挂着的脊椎头颅已经不再滴血，面上的绝望的深情却怎么也没有褪色。

邓艾不敢去想其他兄弟死前受到了怎样的折磨，他现在只想亲手了结此獠来告慰诸兄弟在天之灵。

这个机会就在眼前，他亲眼见识到了王延年手中的打神鞭，那是专门克制鬼神的存在。

邓艾一步一停，踉跄的走向王延年。

虽说从结仇到报仇不到一晚，邓艾却感觉过了几百年。

他来到王延年身边，看了看那根惊天地泣鬼神的打神鞭，再看看蜷伏在地上的田总角。

对方依旧是颤抖，不过那颤抖不再是因为激动，而是绝望。

邓艾看着对方冷笑一声，随后向王延年抱拳鞠躬。

他拒绝了王延年的打神鞭。

“谢前辈给我这个机会，我想亲自手刃此獠！”

邓艾的意思很明确，他想靠自己的实力为兄弟们报仇。

只要田总角不使用那逆天的九阴玉剑，他便有一决高下的实力。

王延年想了想，最后收起打神鞭，对邓艾和田总角说道：

“我不会插手你俩的生死，尽管去做，凭自己的真本事说话。”

田总角一听王延年不出手，顿时来了精神。

可一看到王延年手中的打神鞭，又想起王延年和邓艾是一伙的，胆气又弱了几成。

经过九阴玉剑这一法宝的淬炼，田总角的真实实力早就提升了很多。

不过正是因为提升太快，这种不真实感时刻充盈在他的内心。

有剑在手还好，田总角能够像压抑记忆一样控制内心的不真实感。

可一旦脱离了玉剑，那种不真实感瞬间包围了他。

邓艾紧了紧头上的面罩，抽出匕首，冷冷对田总角说道：

“纯阳宫余光天，一刻之内，将来索命。”

余光天就是那个被剥去血肉、挂在树上的修士。

言罢，邓艾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田总角吓得一激灵，惊呼喊道：

“有鬼！”

在场鬼魂被王延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听到田总角这样胆小，不禁捂住嘴巴。

刚刚还在号令天下的魔王，不过是丢了把剑就连作战的勇气都没了。

当真是可笑至极。

一分一秒的流逝，田总角的汗水不断。

邓艾说一刻之内索命，却没说具体在哪一时间来。

任何的风吹草动，背后都有可能是对方的突袭。

田总角心中的胆小与绝望越发浓重，他后悔自己怎么不多杀几个人再来应台山。

或许那时候九阴玉剑会变得更强，或许他就能挡下王延年的一鞭。

他还后悔自己怎么没直接杀了玉娘，那样或许他就不会想起那些可怕的回忆。

他就可以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可恶。

田总角心想整个世界都在与他做对，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他运行起长生逆转，身体开始慢慢变化。

多年的修行已经足够他应对刚刚才恢复行动的邓艾，更何况九阴玉剑让其境界更上一层。

只要不是一击毙命，田总角必定会反杀对方。

在逐渐增长的战力当中，田总角的信心慢慢回复。

“我很强，我很强，你不过是一个刺客，我比你强！你打不过我！”

田总角身形暴涨，又重现不久前的癫狂。

对他来说，只要他自己比对方强，就会感到无穷无尽的快感。

“我比你强！你没我强！我不怕你！哈哈哈哈！”

一声质问来黑暗中传来，让癫狂的田总角紧张起来。

“是吗？猜猜我是谁？”

“是你！怎么是你！你不是被我斩杀了吗？怎么还活着！”

那声音是光头男的，是田总角一生都逃不出去的牢笼。

“哦？你是如何斩杀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用九阴玉剑亲手杀死的！休要装神弄鬼！”

“那剑呢？”

田总角呼吸急促，手忙脚乱的四处寻找那把剑。

最终他发现那边剑静静插在一边，而一旁是刚刚碾压他的王延年。

“不！草！老天爷跟我做对！”

田总角双手抱头，一双红眼瞪的撕裂，两缕鲜血从中流出。

他想，九阴玉剑给了他一切，没有那把剑他就是一个废人。

正当田总角抱头痛哭之时，邓艾疾如闪电从其身边滑过。

尘埃落定，田总角痛的满地打滚，他的手筋脚筋被割断。

“纯阳宫萧青谷，一息之内，前来索命。”

言罢，邓艾再次消失。

很快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正在叫喊的田总角被割掉了舌头，而嘴巴没有半点伤痕。

“纯阳宫王琪，一息之内，前来索命。”

“纯阳宫贾春风，一息之内，前来索命。”

“纯阳宫林九，一息之内，前来索命。”

“纯阳宫孙奎，一息之内，前来索命。”

...

每说一次，邓艾就消失一次，现身后田总角都会挨上几刀。

每一刀都很精准，每一刀都没让对方毙命。

十七次报名，十七次刺杀。

邓艾用属于黑冰台独有的方式，告慰死去的兄弟们。

“纯阳宫邓艾，一息之内，前来索命。”

最后一次，邓艾消失，现身之时，匕首插进对方心脏。

自始至终，能够反杀邓艾的田总角都没有出手。

他有十八次杀死邓艾的机会，不过都在自己的懦弱中放弃抵抗。

田总角临死前还在哭泣，问苍天何为这样对他，为何总要安排能碾压自己的人出现在生命中。

见对方已死，邓艾终于支撑不到倒地痛哭。

王延年提起地上的九阴玉剑，将邓艾刚刚报出的名字一一点出。

十七尊亡灵应声而至，脱离了九阴玉剑的限制。

“去吧。”

那十七名亡灵缓缓消失，最终化成阵阵山风飞去。

“带着兄弟们的尸骨离开这里。”

邓艾对着王延年磕下三个响头，咬着嘴唇收拾了现场的尸骨，以及地上已经枯萎的灵气种子。

他带着尸骨种子离开，在出山口处，重重呼吸几次，确认眼泪不再流出后，他才走出山谷。

王延年将玉剑抛向空中，大喝一声：

“想活命的进来，日后行善积德，可免一死！”

他知道，九阴玉剑中的亡灵，以及应台山的亡灵，有许多是枉死的。

他不想做圣母，但看到邓艾的事情后，他决定先将有心改过的人先收入剑中。

王延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鉴别善恶真假，事后再想也不迟。

而且，亡灵汇入九阴玉剑当中，终究可以增其阴气，这也有利于和至阳火珠配合，用来打开秘境。

听说有活路，在场亡灵争先恐后的奔向剑中。

整个应台山的阴气仿佛也有了生命，听到王延年的敕令后也涌向九阴玉剑。

最后九阴玉剑都黑的发亮，附近的地面都结上了一层厚冰。

王延年收回手中，感觉有些冰凉，随后收入纳戒当中。

已是辰时，太阳缓缓升起，历经千年应台山终于照进了一缕阳光。

黑暗中的山谷缓缓变亮，王延年迎着日光，走向出山口，走向光明。

若干年之后，撒下灵气种子的地方长出了十七颗参天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