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财消灾，说到底还是自我安慰。对金鑫来说，自己和公司都没有卷进案子，人是自由的，公司也在正常经营，这个灾算是消了，但破财却一直没完没了，搞得金鑫很是心力憔悴。

官网消息公布后一个月，李欢欢就正式来找金鑫商量白犀基金退出的事了。因为李欢欢事先也打过招呼，所以和金鑫也没多寒暄，就直接进入了主题。其实谈的核心内容也简单，就一条，金鑫到底要拿多少钱出来把白犀基金持有的二家公司的股份给买回去。

差距还是相当大的。

白犀基金的策略很明确，就是早退出，多收钱，所以胃口很大，一开口就要求按上一轮估值来确定回购价格。这样一算，那谁网络上一轮估值二点五亿，白犀基金还持有的11%股权就值二千七百五十万，天枢娱乐的融资虽然黄了，但按净资产来算，白犀基金手上那点股权怎么也值个百来万吧，二者相加，就直接奔三千万去了。这个要求一提出来，金鑫一句话都没说，起身转头就走。麻蛋，这么难看的吃相还怎么谈呀，不谈了，爱谁谁吧。

李欢欢连忙一把拉住金鑫，说道：“金总别那么意气用事嘛。我们也就是先把想法提一提，虽说这是上面的意见，但他们毕竟不了解实际情况，所以也没说就一定要怎么样，都是可以谈的嘛。”

行，有的谈就好。其实金鑫最担心的就是调查组会插一手，说这是涉案资产，要依法处置，然后再上各种手段，那他金鑫可是一点招都没有，只能乖乖投降，你说多少就多少啦，只要老子还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就成。

于是金鑫就把自己的几条原则摆了出来。首先，金鑫签过的字的所有协议中，只有对赌协议约定了在回购条件触发的前提下金鑫才有回购的义务，而且回购价格也是明确的，就是本金加年化10%的利息。但如今回购条件一条都没触发，所以金鑫完全可以对此不理不睬，况且就算触发了，那回购价格怎么算也算不到三千万这个数啊。其次，去年刘亮进来那轮，白犀基金已经通过出让5%股权收回了一千五百万，足以覆盖之前的投资本金加利息，所以现在再来要求回购实在没有道理。第三，如果不是强制回购，那就要遵循市场原则了，也就是买卖自愿。至少目前他金鑫是不愿意买的。第四，如果单纯请求他帮忙配合，冲着白犀基金这些年来的支持，他内心还是愿意的，只是这三千万的要求嘛，怎么也不像是请人帮忙的态度啊。

摆出最后一条的时候，金鑫内心其实还是有点虚的。

李欢欢坦言道：“金总这些考虑我们也都理解。但面上这些东西我们还是要形式一下的，对吧。我们要求也提了，也和金总商量过了，那些不符合市场化原则的东西我们也就不要放进来了。从我个人角度来讲，也不是一定要为难金总你，只要我这里能过得去就一定会尽量帮忙的。但金总你也要理解我这里的难处呀，再怎么弄，这国有资产总不能在我这里流失吧。金总你也要帮我一下啊。”

行吧，都这么多年兄弟了，就不再逼了，否则把调查组的人给逼出来就不好。金鑫看看风向已经扳回来大半，也见好就收了。最后双方商定，就用二个指标来衡量，“净资产”和“本金加利息”，哪个高就以哪个为准确定转让价格。金鑫毛估估了一下，按这个标准，二家公司他也差不多要拿出一千多万了。虽然天枢娱乐这里，兰莉可以替他承担一部分，但大头毕竟在那谁网络呀。

“麻蛋，融资的时候都是公司拿钱，回购的时候却是实控人自掏腰包。这真没道理。”金鑫暗自骂道，然后就开始头疼了，唉，上哪去搞这一千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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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鑫头疼的时候，兰莉也在头疼。

她头疼的是赵梦璐的不靠谱。让她弄一份假协议，日期要倒签在三年前，最后协议是弄出来了，但电脑里面电子文档的建档修改日期却是现在。你这做戏得做全套不知道吗？！你就不会把电脑日期调到三年前，电子文档搞定之后再调回来吗？！说她二句吧，她还给你一堆理由。

唉，如果不是赵梦璐那堆烂事把自己也给牵了进去，兰莉她才懒得像现在这么小心翼翼，既要把之前所有的痕迹抹平，又要为将来留条退路，同时还不能惊动金鑫。好在这段时间，金鑫的精力全都在冯局和徐才的案子上，否则的话，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上次拿了那二百万救了自己的男友王斌之后，兰莉也曾一度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业务中，没日没夜地干着，很努力地想把这个大窟窿给填掉。但随着冯局和徐才的案子浮出水面，加上金鑫之后跟她透露的事情，以及她小道得到的消息，让她彻底清醒地认识到，天枢娱乐这条小船已经不如当初那么牢靠了，随时也有沉掉的可能。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兰莉萌生了退意，随后便开始了长达半年的布局。

兰莉毕竟是搞企业出身的，有些红线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不会像赵梦璐那样傻乎乎地不管不顾，闭着眼睛瞎撞，而是有着缜密的步骤。

首先，兰莉和赵梦璐以别人代持的方式又注册了一家新公司。但这家公司就不再是二道贩子了，而做起了和天枢娱乐一样的直播带货业务。然后，兰莉安排那些愿意跟她一起走的业务骨干以各种理由先从天枢娱乐辞职，之后再加盟到新公司，至于业务么，那自然是随着这些业务骨干一起带到了新公司。

当然天枢娱乐最有价值的还是那些璨音账号，毕竟每个账号都累积了几百万到几千万不等的粉丝，直播业务可全靠这些号啊。怎么把这些账号弄到新公司，兰莉着实动了一番脑筋，但确实没找到好的路径。最后兰莉一狠心，霸王硬上弓了，安排赵梦璐弄了份假的授权协议，说这些账号其实都属于兰莉个人所有，然后通过这份假协议，兰莉再授权天枢娱乐使用这些账号，投入资源并取得相应收益。等协议到期，兰莉则有权收回账号的使用权并不再支付任何费用。

兰莉能这么操作，还是要得益于晨晨。当初晨晨要求解约赎回自己的璨音账号之后，金鑫就有了风险意识，认为账号再放在主播名下不合适，所以就让兰莉把这些账号都收回公司。然而璨音小视频只认个人不认公司，无奈之下，这些账号最后都放在了兰莉名下，包括账号和密码，关联的也都是兰莉的手机号。当时金鑫还开玩笑说，这些账号终于上保险了，除非兰莉你自己背叛自己。没想到这句玩笑到现在，居然一语成谶了。

这份假协议的有效期是四年，还有五个月就要到期了，那个时候也就是她兰莉离开天枢娱乐的时候了。所以当金鑫来找她商量回购的事情，她已经是无所谓这点钱上的事了，金鑫要她分担多少她都答应，就当是她兰莉对不起他，先还他的利息吧，其他的等她兰莉发达了，再一一回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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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急匆匆地走进了金鑫的办公室，进来后还不忘把门给带上，脸上更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金鑫本来还想和往常一样先调侃二句，但见老莫这副模样，也就把调侃的话咽了回去，也换上了一本正经的神情，说道：“怎么。有事？”

“嗯嗯，大事，都快捅破天了。”

原来上次金鑫和李欢欢商定好了回购价格的确定标准之后，金鑫就让老莫安排审计机构进场了，一方面好好摸摸家底，看看净资产到底有多少，另一方面也能有份正式报告给到白犀基金，来确定最终的退出价格。然而就在审计机构进场的第二周，天枢娱乐业务数据上的异常就被经验丰富的审计员给发现了。

异常的地方有二个，一个就是某段时间内，结款周期发生变化，导致资金流出比较严重，第二个就是之后不久，收入增长明显减少，然后又突然恢复。所以审计人员把情况反映给老莫，因为审计人员只能从资金往来上发现这些端倪，具体是否和业务相匹配，后面的原因，则需要老莫自己去了解了。

老莫也是人精，尽管审计人员没多说其他的，但言语中的暗示他还是听得懂的，就是这里面有猫腻呀。所以老莫也没惊动其他人，自己私下就开始查了起来，先内部再外围，几天下来还真让他发现了蛛丝马迹，最后追踪到了一家合作机构那里，晚上几杯好酒一下肚，该说的不该说的，对方老总全都吐出来了。

金鑫听了老莫介绍的情况，沉思不语。

老莫急了，说道：“这么大的事，你倒是沉得住气。我是急得不行，你说要不要把兰莉叫过来一起商量一下。”

金鑫没直接回答，反而问老莫：“你刚才说的这事发生在二三月份，那就已经有大半年咯。”

“嗯。”

“兰莉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没发现呢，反而让莫老爷你这么个门外汉查出了问题。”

“你是说兰莉也有份？！”老莫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金鑫没有理会老莫惊异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多地方都说得通了。嗯嗯，一定是这样的。怪不得这几个月来，业务骨干不断流失，天枢的收入也一直上不去，唉……”

金鑫仿佛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盯着老莫，说道：“莫老爷，这事你也先别声张。你继续外围排摸，争取多收集一些赵梦璐的证据在手里。兰莉这里肯定有问题，她那边我来摸。等我们证据确凿了，再全力出击。我还真不信了，咱哥俩还能被个女人当傻子来耍。”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