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

牧高明看到儿子一身酒气回来，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是担忧，而不是嫌弃或者生气。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儿子身上的状况。

牧武没有和父母说话，而是先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一瓶西药，一口气倒出5、6粒，全部丢入口中，也不嫌苦，直接嚼碎吃掉。

闭目驻足片刻，才长长出了口气，回到客厅。

“没事吧？”张艳红，牧武的母亲迫不及待问道。

“没事了。”牧武经过酒架时，随手抽出一瓶“红”酒，颜色血红，一口咬掉瓶盖，吐到垃圾桶中，然后把自己丢到沙发上，仰头灌了一大口。

刚刚喝完药便又喝酒，真是肆无忌惮。

“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牧高明并没阻止儿子，反倒是额头的皱纹又深了几分，狠狠吸了一口烟，叹道。

听起来，似乎有什么隐情。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话未说完就被牧武粗暴地打断。

客厅内突然安静下来。

牧高明夫妇眼中都是懊悔。

“咕嘟、咕嘟……”牧武一口气将剩余的大半瓶红酒喝光，而后把瓶子往茶几上一杵，抹了一下嘴角，高声说道：“不过也不亏，如果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居然这么精彩！”

粗鲁的行径，反倒隐隐透出几分豪迈。

只是，眼神深处的落寞不甘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话是没错，可惜他只是一名淘汰者，甚至还落下后遗症，每天必须用酒精和药物来麻醉自己，否则就很容易失控。

“不说这个了，爸，那两个家伙死了！”牧武突然话锋一转。

“谁？那两个家伙？”牧高明不愧是上下捞钱却依旧能够稳坐这个位置20多年的人，只是稍稍一愣便明白了儿子说的是谁，而后马上追问道：“怎么死的？你做的？”

目光灼灼，罕见地露出威严之色。

他倒不是顾忌那点亲戚关系，而是怕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至于杀人犯法这件事，反倒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不是我。”牧武摇头之后，解释道：“今天去县城喝酒，听朋友提到，说是被毒虫咬死的，牧舟今天去县城办的手续。回来前我特意去了他们家一趟，是真的！”

“被毒虫咬死的……”牧高明缓缓重复一遍，脸上表情似是难以置信，又夹杂着几分轻松和畅快。

牧武和母亲两人俱都奇怪地看着他。

一直都很奇怪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他在碰壁而回后绝口不再提那件事，并且还严禁自己两人找牧舟一家的麻烦。

现在可以说了吧？

牧武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牧高明突然大笑一声，说道：“死得好！”说完后，不知是为了确认还是想再听一遍这个消息，看向牧武，问道：“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牧武翻了一下眼睛，对父亲的谨慎很是不以为然。

“哈哈……”牧高明没有在意儿子的态度，而是纵情大笑。好一会儿后，才停下笑声，对两人说道：“你们不是好奇当年的事情吗？”

母子两人齐齐点头。

太好奇了！

“你们记不记得当年全村都闹肚子的事情？”牧高明沉吟片刻，问道。

“当然记得！”这件事怎么可能忘，当初全村的人一连闹了3天肚子，去医院都不管用。

最后给出的结论好像是水质污染。

难道说……

不会吧？

“他们两个就是疯子！”牧高明再次提起这件事，仍是有些后怕。

他虽然贪了点，但也有底限。

可那两人，一言不合就给庄子里的水脉下药！

虽然只是警告，却也把他吓得不轻，所以才有了这么多年的不相往来。

牧武目瞪口呆片刻，也不禁摇了摇头。

真是疯子！

他自问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过，已经是过去式！

牧舟那小子，上学都上傻了，根本没有他父母的勇气。

“好了，想想怎么把秘方从小子嘴里掏出来！”张艳红带着几分雀跃、几分迫不及待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牧高明看向儿子。

牧武刚要开口，敲门声突然响起。

牧武的母亲起身前去开门。

一家人都没留意到，窗户角趴着一只蚂蚁般的小虫子。

在农村，各类各样的蚊虫多不胜数，即便看到也不会在意。

“老六，什么事？”张艳红来到门外后，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整个牧家庄的村民都沾亲带故，免不了论资排辈。他们这一辈，牧高明排老二，牧舟的父母是老三，眼前这人是老六。

一个土里土气、老实巴交的人。

“二嫂，那个，我家的货，不是，这是一根200多年的老山参……”牧老六磕磕巴巴地说道。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上门送礼。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张艳红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木盒，说道。

连门都没让进。

牧老六张了张嘴，脸颊涨得通红，似是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默默转身离开。

既然收了东西，那应该就是答应了。

张艳红回到屋中后，直接把手里的木盒递给儿子。

“野山参？接近300年，不错！”牧武拆开封装得严严实实的木盒，凑头闻了闻，旋即眼睛一亮。

这世界，并不缺乏千年宝药，但那和普通人无关。

不说但凡千年宝药，多半都有妖兽守护，就算偶然得到，对普通人而言也是祸非福。

不仅宝药本身，生长之地同样宝贵得很，但凡遇到心狠一点的就会被灭口。

接近300年的野山参，已经是难得的珍品。

“老六家的货，收了吧。”张艳红见状，转头对牧高明说道。

牧高明点点头。

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没有必要再卡着老六家的药材。

他可以贪得无厌，但不能不讲规矩。

他自己定下的规矩，只要收了东西就肯定会办事。

“我这就找人，今晚去吓唬一下那小子。”牧武小心地封好木盒，防止药气散溢，同时说道。

牧高明再次点头，没有言语。

有些唏嘘。

那两人虽然疯狂，但却让他忌惮了十几年，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

气运好又如何，终究是肉体凡胎，或许被毒虫咬死就是因为太过相信自己的秘方。

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