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输送，瞪着呆滞目光的当地居民一板一眼地根据指示执行，无知无觉之下其实没有半点不满。哪怕吃的是他们家的粮，用的是他们家的餐具，但在无形力量的指挥下还是统统都拿了出来，并且一起送到变成工地的城镇边缘。

原本在这里干活的主要是居民与流民中的青壮，那么烹煮食物与送到地方的活计就交由老弱妇孺来做，看上去是一副分工有序的景象。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智脑才干得出，换了在旁观看的叶正青都不由得挑了挑眼，然后吹了一声口哨道：“心这么狠啊，咱不缺劳力吧？”

“怎么了？”

面露不解的羽高海撇头看向周围，在船舱上固定的、地面上游走，以及在天上浮动的摄像头都转动了起来，顿时就将周围十几平方公里内都收进了眼底，并且大部分都是高度清晰可随时缩放的图像。

然而作为眼睛扩展的硬件都是这么给力了，某人却显然缺乏发现问题的眼界，在将整个区域遍寻数遍后也找不到别人到底在说什么。

还是叶正青不耐地将范围圈定了出来，说：“就那些。”

目光随之寻去的羽高海一看就有些脸红了，这对于他可并不多见。

送来饮食的老弱妇孺并没有离去或等待，而是在壮劳力吃喝的时候蹒跚走上前去，居然就各自接过了就近的工具忙碌了起来。而无论是面目整洁的居民还是面目沧桑的流民则都是一言不发，只顾着埋头呼噜呼噜地大口吃喝，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一般。

但这只是仿佛，距离不过几步远的他们又不瞎，自然是各个都能看见的，只是因为受到的控制而漠视这一切的发生。

羽高海赶紧摇着头撇清道：“这可不赖我，活都是交给智脑去指派的，我就是一开始下了个清理障碍的命令。改过来就是了，别把我想成那样子！”

叶正青在听完后倒是反应平平，只是耸耸肩表示于己无关，然后就继续埋头去翻阅手头上的文件去了。

唯一的目击者虽然什么都不说，羽高海却不好装作一切无事发生，赶紧就埋头去对现场发生的一切配置去调整了。

于是才刚将手脚沾泥的老弱妇孺便挺起了腰，转头一起从劳作的所在回退几步，只是静静地去等呼噜呼噜的干饭现场等待。一个吃完就收回一个的食具，而后便木然地转头返回各自的家中去做清洁后续。

吃饱喝足后的群体却又行动不一。

还具备体力的就重回清障的所在，吭哧吭哧地忙碌绝不偷懒。他们多是休息与营养足够的城镇居民，少数才是流民之中的强壮成员，所以相对于孱弱者显然能够更长地持续下去。

至于那些体力不足的也不客气，摇晃着身子起来就步履蹒跚地列队而行，待寻了有遮蔽的所在后又整齐地一致躺下。这等整齐的动作仿佛练过了千遍万遍，但对于行走者只是在服从外部传来的指令罢了。

别看他们排排而躺的姿势像是堆放的面袋子，但在紧紧的依偎下还能彼此提供温暖，至于热情交流阵地的寄生虫则是次要的细微末节。

可见这个群体究竟是多么地疲敝交加，想来已经有日子没有吃好休息好了，以至于没出两分钟就俱都服从身体的本能需求呼呼大睡了起来。反正每个受控的家伙都是脑袋空空的状态，既不用考虑一会去哪里寻找吃的，也不会担忧会不会与其他的流浪群体撞上，倒是能以最为单纯的模样去面对现状。

什么都不多想，此等休憩机会反倒是多日以来的难得享受。

不过这还不算完，原本待在外围的“基本劳动力”也没闲着，同样是起身后再齐齐迈动脚步行进，以不符合他们潦倒外形的有序顺序补入清障的所在，以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标准结果了空余出来的工位。

此番调整或许其中存在着羽高海亡羊补牢的努力，但也脱不开辅助智脑的大规模计算。不然也没法在眨眼间就指挥上千人，并同时针对不同个体去发布大致相同、但在细节上又略有不同的命令。

一通操作对于手头的资源进行了调整，至少从道德上符合文明标准了，羽高海却从中发现了其他的好处：

智脑一方面告知即时劳动效率会降低，两个百分点的损失似乎可以忍受；但它一方面又告知劳动力可持续提供的总工时要比之前增加了十二个点，而这也同样是来自于专业程序的精准计算。

羽高海笑着将之与伙伴进行了分享，但却得到了笑话：“你傻啊，清完路障就离开的，那些废物们累趴下多少又与我们何干？不必全带着上路的，能跟上的就跟，跟不上的随他们哪里去呗。”

这话说得随性，但却让羽高海满脑子困惑，一个没忍住就脱口问道：“不是，刚才不忍的是你，现在说丢就丢的也是你，到底对他们是怎么个准主意？”

“呃……是哦，还真奇怪……”被问得一怔的叶正青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琢磨了一会后反觉心头混乱，那就干脆不去多想了，“算了，我乐意！高兴了亲几口，不高兴了踹一边，不行么？”

羽高海或许可以同其他人相谈甚欢，但对于这种浑货的行为却是没辙没辙的，只能比着大拇指不再纠缠，简单结束了话题：“行，很好。”

不必在细节上纠结就能省却很多麻烦，剩下的就只需等待路障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逐渐清除。不过这座城镇渴望在乱世中保护自己的愿望似乎强烈了些，显然在设置防御工事的时候没少下力量，以至于在移除的时候也要花费相当的时间。

只不过此次通行的队伍并不需要将之完全摧毁，只需要获得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就行了。这就使得有必要被挪开、被填平的地方仅限于若干处带状区域，正适合人力多到用不完的一方集中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