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决定

这是格雷克告诉莉娅一个人在家时候的做法，显然她学的很快。

铁门被打开，熟悉的阴暗扑面而来。

莉娅已经做好饭，尽管食物是一锅煮好的燕麦菜汤，以及几块烤制的黑面包。

但是香味依然让人迷恋。

格雷克锁好门，走上了台阶。

两人坐在那张地下缺了一角的餐桌上开始吃饭。

房间很冷清。

以往这个时候总会传出父亲爽朗的笑声。

以及母亲嘴里细碎的叮嘱声。

可是这个声音已经推迟回家一个多月。

一个月足以发生很多事。

“放心吧，或许是船只遇上风浪在港口躲避，哈格里纺纱厂可是大厂，听人说，海上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不用担心。”莉娅看了一眼对面的格雷克轻声说道。

格雷克默然，喝完碗里的菜汤后才开口。

“下午我走后有人来过？”

莉娅点点头：“应该是路过的混混，按照你教的方法，我没有出声。你知道的，那些家伙总喜欢随意搞些破坏，过了片刻，我爬上窗口张望的时候他们早已经识趣的离开了。”

格雷克把最后一点黑面包吞进肚子这才答道。

“以后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父亲加固的那几道铁锁都锁上。”莉娅似乎想到了什么认真的点点头。

每条街都有每条街固有的混混，混混们清楚街区内所有人的信息，格雷克父亲外出许久未归他们显然已经知晓。

微弱的光亮自高出的窗洞照进来，屋内明亮了一些。

“是月光？”莉娅有些幸喜，她第一时间就把煤气灯关掉。

据她计算，如果一个月有20天每天都是这样明亮的夜晚，那样至少能省12个法新的货币。

为此她高兴了很久。

屋内的角落里莉娅低头缝补着那些外表看起来光鲜，内部满是补丁的衣服，嘴里感叹，“原来那些有钱人也是精打细算，果然钱是一点点省下来。”

随后就告诫格雷克下次不要为了过生日这种小事乱花钱，口头祝福其实是最好的。

随后又计算起来下午那块柠檬味的面包价钱，这种患得患失的样子让格雷克看的既心酸又难受。

格雷克嘴里念叨着下午从唱诗班听来的新名词，那种奇怪的发音，像是卷舌音，又低沉的多，快的多，果然不是轻易能学会的。

难怪他们不担心别人偷学。

格雷克拿出炭笔在自己整理的册子上用独特的拼音标记下新学的单词。

随后反复又学了数遍，这才盘算起日后的打算。

夜里他辗转反侧，好几次从怀里拿出那张唱诗班的收费单，最后又沉沉睡去。

两镑，两镑的月费用，这不是他能支付的起的。

第二天格雷克早早的起来，披上外套，他打算提前到附近的蒸汽厂门口找点活。

刚出门就看到巷子一侧站着的几个大汉。

一共三人，为首的高大威猛，穿着一件棕褐色的夹克，夹克上居然一个补丁也没有。

巴特.科伊，科雷克认识这个人。

51街区有名的混混。

此刻他与两个跟班站在对面，不加掩饰的看向格雷克家里所在的这排屋子。

巴特.科伊也不工作，成天游手好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买那么好的衣服。

但是格雷克私下也听人说过，巴特.科伊与外城的人贩子与团结帮有联系。

他们除了经常偷盗之外，还拐卖街区内没有户籍的人，男人、女人、小孩，只要能卖钱的他们都干。

尤其是年轻的单身女子，听说价格会高一些。

其实这些都无关紧要，主要是巴特.科伊盯上了莉娅，他先前因为莉娅的东方血统和带有小雀斑的面孔而骚扰莉娅，后来又在内街的面包店碰到打工莉娅。

之后便彻底盯上了莉娅。

长的漂亮的人很多，但是除此之外，还能找到工作，这样勤劳的人就很少，特别是养人。

格雷克的父亲，那位暴脾气的蒸汽师与他发生过冲突，

左轮打伤了巴特.科伊跟班的左腿，后来他就很少来了。

格雷克曾经猜测过莉娅的身份，她很可能是长辈之间子女交换的结果，父亲从来都一视同仁，也不允许谈论此事，从来都一视同仁。

只是母亲不免不愿意，因此莉娅迟迟没有户籍。

没想到父亲外出的消息还是被知晓了。

格雷克心头一紧。

巴特.科伊远远看着门口的格雷克，抬手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姿势，嘴里笑了笑。

随后低头和跟班嘀咕了几句，然后几人离开。

走前格雷克发现了那位左腿受伤的跟班，赫然在三人之中，那人回头恶毒的看了格雷克一眼，仿佛在挑衅。

格雷克知道这些家伙在试探。

他看到那个挑衅的混混袖管直挺，里面很显然藏了东西。

距离最近的蒸汽厂在41街区，今天格雷克没有走远，他有些心神不宁。

蒸汽厂门口找活的人很多。

但是像格雷克这样拥有户籍和巴顿学院毕业生身份的却没几人。

那些有钱人很注重可靠性，虽然由于格雷克的年龄对于技术提出质疑，但是还是接到了2份简单的维修煤气阀的工作。

干完活后拿了2个法新，格雷克就早早回家了，他一整天心神不宁。

而且越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路过那所台阶高耸，处在一排建筑深处的警局时他很想进去打听一下父母的消息。

但是凭空出现的一声呵斥声打消了他的念头。

那是执勤的警探在警告他。

“这便是超凡的力量吗？凭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把声音送到自己耳中。”

他没有过多去想这些，快步往家里去。

如果他在家，因为户籍身份的缘故，那些混混还会忌惮，但是他不在莉娅就很危险。

铁门被踹了很多脚印，出现了明显的凹陷。

旁边的一处铆钉居然少了两颗。

格雷克脸色铁青，很显然那些混混来过，还用了特殊的工具。

这个世界蒸汽与非凡的发展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非凡自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习，

但是蒸汽却是很多人能学习接触并使用的。

尽管格雷克学过三年的蒸汽理论，毕业时达到了3级蒸汽师，但是实践太少了，因此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格雷克轻轻捡起地上的掉下来的铆钉，这时门后传来了轻轻的呼唤。

“格雷克是你吗？”

“是我，莉娅姐。”

铁门被打开。

莉娅显然被吓到了。

“巴特.科伊，是他，他来过？”

“来过，我按照你说的没出声，但是他们好像知道我回来了，我刚进门没多久他就来了。不断的砸门，后来还用什么机械，发出一连串的敲击声，不过铁门是父亲精心加固过的，他们见没结果，又怕被人发现，就离开了。”莉娅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和结巴，显然吓的不轻。

格雷克把工具包交给莉娅，重重的关上铁门。

阴暗闭塞的屋子就像个牢笼，让他的呼吸都有些沉重。

晚饭两人很沉默。

格雷克把顺路领回莉娅的工钱放在桌上。

细碎的硬币放在只有手掌大的钱袋里显得很是干瘪。

莉娅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你快收起来，现在你已经毕业了，找一份好的工作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格雷克却把钱推了过去，他想让莉娅把这些钱自己攒起来。

莉娅有些慌乱，她快速把钱又推了回去。

看着沉默不语的格雷克慌忙的解释道：“我，我还能挣的，只是需要花点时间再找一份更好的工作。”

她的语气有些陌生，似乎夹杂了一丝祈求。

格雷克有些诧异，“我只是想让你把这些钱自己攒着。”

莉娅知道自己想错了，轻声的答道：“知道了。”

格雷克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

“是巴特.科伊他们说什么了吗？”

莉娅点头。

“他们已经加入团结帮了，受到街区侦探的庇护，他们还说像我这种没有户籍的养女，到团结帮赚的更多，如果一次买断，能给到2镑的价格，而且，而且他们已经和你谈好价格了。”

格雷克脸色阴沉。

“是哪个专门把别人家没有户籍的人抢过去集中起来，然后给他们打工的帮派？别听他们胡说。家里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父亲走前已经计划给你买临时户籍的事了，不要乱想。”

莉娅缓缓点了点头。

她自己听那位慷慨的男主人提起过给自己缴纳临时户籍的费用，但是都被那位女主人拒绝了。

因为她每月赚的钱都不够赋税钱。

其实她很想辩解，如果自己有了户籍就可以学习一些核心的缝纫或者制作面包的知识，那时候薪水也会涨。

可是一想到那位女主人也是断断续续的缴纳临时户籍就熄声了。

比起那些与自己同龄的养女或者养男，早就被卖掉的结局，她很满足。

她想如果以后能永远伺候一家人就好了。

等格雷克娶妻生子她就做家里的女佣，如果自己手艺不行，还能继续伺候父母，那时候自己的薪水可能也会涨，养活自己与年迈的父母肯定没问题。

只是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加上父母外出长时间未归。

格雷克又突然越来越冷漠，她总会生出一些奇怪可怕的想法。

格雷克的说法却并没有停留在嘴上。

他放下手里的餐具起身去到卧室拿出一把钥匙，这是父亲临走前专门交给他的。

随后打开一个铁盒，盒内一另一串钥匙。

格雷克拿着钥匙来到父母主的卧室前。

房门打开，格雷克熟悉的找到那个藏在床下的铁箱。

铁箱内还有一个箱子。

箱子里套着箱子，最里面是一个小盒子。

盒子几张大面额的纸币，还有不少零碎的硬币，最中央是一把老旧的左轮手枪。

手枪下押着一份信。

内容格雷克早就看过内容，大意是格雷克父亲这次出行的风险以及归来的收益。

而母亲也是作为父亲的副手此次跟随，当然格雷克明白这其中或多或少有些其他的因素。

父亲临走前与他谈过，沉稳冷静的格雷克给那位长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看着眼前的孩子，感觉不像是自己的儿子。

最终告知了母亲必须跟随的原因。

格雷克把盒子拿出来放在与莉娅吃饭的餐桌中央。

自始至终，在格雷克起身拿东西的过程莉娅只是悄悄看了一眼，没有帮忙。

她是个极为懂事的女孩，在家里从来不靠近父母的房间。

如今格雷克在家做主，她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格雷克把盒子打开，倒出所有的东西。

信递给了莉娅，自己则一边开始整理那些财物，一边说话。

“我明天要去内街的唱诗班报名，蒸汽师的收入虽然不错，但是我们更需要的是安全。

我听父亲说，那家唱诗班与侦探所有联系，如果我能加入唱诗班成为非然者，那么我们就能离开这里，顺便我会帮你办理临时户籍，你不要太过担心。”

莉娅拿着信纸皱着眉，其实她大字不识几个。

能认识的也是平常的一些单词，但是连在一起密密麻麻就看不懂了。

后知后觉的格雷克这才意识到，于是拿起信件帮莉娅读了一遍。

这个小小的乌龙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没想到出海那么危险，还有不知名的怪物，难怪我上次在内街看到一位侦探从厚厚的石墙里走了出来，原来都是真的。”莉娅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她庆幸自己在缝补衣物的时候没有惹的那位大人物不高兴，同时又对父母的安危越发担心。”

“明天我就去报名，左轮手枪我会带走，报完名我会顺便到户籍所给你办理临时户籍，你待在家里不要出去，面包店与裁缝店那边我会帮你请假。”

莉娅点头。

她感觉到了格雷克的不同。

似乎也一下找到主心骨，“可是父亲、母亲他们？”

格雷克沉默了一下随即开口。

“不论怎样，我们先要活下去。”

这一夜莉娅帮格雷克缝了一个贴身的布袋，他把零碎的硬币与纸币装在里面，贴身绑在胸前。

距离黎明还有3个小时格雷克就出门。

“你在家里，等我消息。”

黑乎乎的铁门后莉娅感到了今日的不寻常。

轻轻锁好门口她就爬上了屋内的窗口，她蹑手蹑脚的从窗洞看向外面，试图用目光捕捉到什么。

可是外面黑乎乎什么都没看到。

格雷克就这么消失在了漆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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