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流霞翻卷。

城东某条繁华热闹的夜市大街，路边早早摆起各式各样的地摊，多是铺块宽布，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

赵虎双手抱头，不时打着哈欠，和推着一只简易小车的胖子穿行在熙攘人群中。

晚风拂在脸上，带着一丝清凉，比起不见天日的地下城，地面世界让人感觉到一份鲜活。

昨夜后来并没有多谈，在赵虎确认了每个月只打一场擂的计划后，齐林就给所有人安排了休息的房间。

一觉从后半夜睡到黄昏，再醒来，是被胖子叫醒的，问他要不要出来转转。

如今敲了武道金锣，他倒也不用怕被那几个来头大到吓人的仇家追杀。左右无事，便附和了胖子的建议。

找到空位放下小车，胖子取出车上的白布，摊开看，是两面半人高的旗联。

上书“泄露天机”，和“消灾解难”八个字。

赵虎用掌心推了推残留些许血丝的眼睛，好奇道，

“胖子，这是做啥？”

胖子挂好布旗，抖了抖，嘿嘿笑道，“响应国家地摊政策经济嘛，怎么样，这旗子不错吧，齐老板帮忙找的，真不赖。”

赵虎纳闷道，“你打算摆摊算命？”

胖子点点头，“我家祖传的手艺，不能在我这断掉，反正平时也没什么事，我就想着出来摆个摊子，顺便赚点外快，嘿嘿。”

实际上摆摊算命关乎他的能力提升，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赵虎解释术师进阶的事情，于是随口捏了个理由。

等日后赵虎接触到这个层面后，一并告诉他也不迟。

两人正聊着，一道身影突然停在面前，嗓音温和，“两位兄弟，又见面了。”

赵虎扭头去看，来人头戴方帽，一袭藏青道袍，脚踩白色条纹黑底布鞋，身后背着一道布卷，

他盯着这身装束愣了片刻，再细一打量，这才认出来，满脸讶异道，“肖剑之？你也在这，怎么这身打扮？”

道人打扮的年轻人笑容满面，左手抱住右手，拇指交错，作负阴抱阳握拳礼举至胸前，微微颔首。

“缘法，妙不可言。”

赵虎心头微震，一身道袍的肖剑之，比起那日相见，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道人从后腰掏出一包蓝盒细枝炫赫门，一句话，便把这份刚建立起来的高深莫测破坏得干干净净。

“我来摆摊的，口四普类懂不？卖点符纸什么的。”

婉拒了道人散过来烟，赵虎忍不住干咳两声，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期待什么。

年轻道人点燃一颗烟，嘬了没两口，突然掐灭烟头。随手塞进道袍下的裤兜里，朝两人告罪一声，举着旗急匆匆往旁边的空位走去。

赵虎无奈一笑，这人身上透着一股游戏人间的劲头，和印象里的道士刻板形象相差实在远，难怪他说自己不是道教中人了。

他扭头去看，在他们隔壁没几米远，肖剑之的小摊子才刚支起来，就来了两名顾客，而且还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没来得及感叹，就眼见对方摊前，不断有大姑娘小姑娘停留聚集，没多会功夫，就排起了一条六七人的小长龙。

再回头看看两人摊前，风吹落叶的凄凉光景，赵虎满目震惊！

肖剑之回身挂起旗帜，白底蓝边黑字，大大地写着“摸骨算命”，“符保平安”八个字！

随后摆出符纸和二维码。

闲来无事，赵虎大概关注了一下，大部分女孩子，都只是买张符，然后借机提出和穿上道袍之后，的确挺道貌岸然的肖剑之合影，摆着各种poss。

这个时代cosplay成风，像肖剑之这样清朗超逸的年轻道人，确实相当纯欲风，很能满足部分女孩子内心狂野禁忌的幻想。

看这客流量，他之前应该在这里摆摊有一段时间，有点类似网红效益了。

摊子前，一名身材丰腴的少妇微笑端坐，肖剑之神情肃穆，今天第一次开始给人摸骨算命。

胖子蹲在地上，双手抱膝，语气酸溜溜的，“世风日下啊…这这这…没眼看啊哎呀…

赵虎点点头，“我好羡慕啊。”

“败家娘们儿，就这些摆摊算命的，全是骗子，没一个好玩意儿，就她傻不愣登被人骗。”

一个中年男人挪着手上的大金表，嘴里骂骂咧咧，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轻声宽慰着他。

赵虎和胖子两人眼观鼻鼻观心，毫不理会那人当着面说这种殃及无辜的话。

然而他们不找麻烦，麻烦却主动找上了他们。

那气不过同行女伴给人乱摸，又偏偏无可奈何的中年男人停在两人摊前，嘴里立马啧啧作响起来。

“这儿也有，现在骗人都形成产业链了是吧？”

见两人不搭话，他眉头皱起，顿了一会，不快道，

“你们两个，谁算命啊？”

做买卖不赶人，对方凑上来，胖子也没办法继续装死了，只得站起身连连点头，“老板您好，我算，您算什么？”

中年男人哼哼两声，“岁数这么小？行不行啊，脚踏实地干点事儿不好嘛？”

没听出来男人话里讥讽似的，胖子依然面带微笑，“还行。”

男人双手抱胸，冷笑连连，“行啊，那你就算算，我姓什么吧。”

天下姓氏何其之多，且不像看面相一类有迹可循，莫说一次，便是十次，也未必算得出来。

加上这摊主年纪轻轻，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听到男人要算姓氏，都不由摇起了头。

胖子却毫不犹豫点头，“先生只需要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我立刻就能算出尊姓。”

“哦？”

中年男人目光微微一奇，见他说得笃定，不由将信将疑问道。

“什么问题？”

“令尊姓名为何？”

这话一出，顿时惹来周围看热闹的哄然大笑。

中年人面色一僵，面色阴沉下来，“我告诉你我爸姓什么，还要你算什么，死胖子你消遣我不成？”

胖子摇摇头，笑道，“算命不算人，看运不逾年，先生又何尝不是在消遣我呢，我算不了，请先生另请高明吧。”

围观众人见他不卑不亢，一番话说得还有理有据，马上喝了几声彩。

那中年男人碰了个软钉子，却不乐意了，从皮包中掏出一打红钞子，重重拍在桌面！

男人一只手指着胖子的鼻子，满脸跋扈不屑，

“不算？没门儿知道嘛！你要算出来，这些钱都是你的，你要算不出来，老子他妈砸了你的摊子，照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