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气息，颤抖的缘起，恍是不远处安放的一块顽石。

意念沉入识海，叶清探查那方昏暗的血日，它仿佛嗅到了令它渴求的味道，沉睡中莫名颤抖，但那味道又好像欠缺美妙，不足以让它醒来，所以观察良久再无异动。

叶清放下手中的顽石，走过去拿起似不寻常的那块，若有所思。

这石头一尺高，半尺宽，呈宝塔形状，活像个假山，使得他陷入买与不买的纠结之中。

耗费灵石买这害人东西，万一其内空空如也，什么也开不出来，灵石便打了水漂。

可神秘血魂因它有了异动，不买，若其内真有灵物，又恐日后悔恨。

“徐公子？”王麻子见着叶清神游天外，轻轻唤他。

如果因为贩卖聚灵火阵的消息，而怠慢了服饰已久的主顾，他过不去良心上的谴责。

纵然以楚老板的手笔，动动嘴皮的前者，很可能比跑断腿的后者得到的报酬还要丰厚。

听到呼唤，从沉思中脱离，叶清舒展眉头，惊讶道：“有事？”

短短纠结片刻，他再度雷厉风行。

继续买它。

试错与错过的后悔程度，还是能拎得清的。

王麻子见他表情如常，屏住的呼吸松了开来。

“楚老板邀请我们上面一叙。”

指了指绘制藤萝的海墁天花，那张麻子脸几乎要被咧开的大嘴占尽。

什么时候王某人也能踏入镜月楼上，近距离一睹俏姑娘们的芳容了。

尽管岁入比青云派的内门弟子还要丰厚，但下九流就是下九流，一介掮客，难入北坊东家们的贵眼。

领了客人来给个好脸，领不了客人来啐都懒得啐你。下人们也有学有样，对于王麻子这类投机取巧的人，一言一行都流露着轻视。

这次沾了“徐公子”的福气，能够一饱眼福，王麻子打心眼里佩服叶清。

当初一打眼，见这位雪衫少年生得唇红齿白，年纪不大，以为是个私跑出来的富家公子，没多少心计和见识。

几个时辰待下来，其不显山不露水的表现，格外显得少年老成，王麻子逐渐被折服。

“我便不去了。”叶清不愿趟古玩街的浑水，推脱拒绝。

他四处瞧看，只为长长见识，若说跟楚老板那等奇人结交，自知份量不足，没有混个脸熟的必要。

“徐公子！”王麻子顿时急躁。

亲睹镜月三宝的机会摆在眼前，白白放弃岂不可惜。他相信叶清年纪小，一定是没见过世面，不懂其中妙处。

而且，就这么抛下顾家自己上去享福，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快去快回便是。”叶清语气幽怨。

特意在一群人挑了个安静的，没料想竟如此粘牙。

“王麻子，楚老板还在等着呢。”小厮也跟着催促。

“唉，公子且等我片刻，去去就回。”王麻子叹气，猛一跺脚，跟着小厮往楼上疾冲。

叶清目送他远去，背手漫步，在店中逡巡起来。

小厮察言观色，复又贴了上来，这次叶清没有驱赶。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询问顽石的一般价位。

这顽石，依据出产灵矿的不同，沾染灵息的不同，甚至大小形状的不同，价位也各不一样。

最便宜的一块灵石可购数个。

贵的那些，从四阶灵矿开采出的原石，则足足需要几百块一阶灵石。

听了小厮的讲解，叶清随手指一块顽石，小厮当即简述价位和来源。

心不在焉地听着，点了三四块后，伸出食指在空中摇摆数下，才极为随意的，点中那块瞩意的顽石。

“公子，此石乃是二阶血金矿出产的矿石，重达二十九斤，经鉴灵师鉴定，出水概率在半成左右，作价二十七块一阶灵石。”

鉴灵师本是鉴定丹器阵箓等灵物的职业，掀起赌石的风潮之后，顺而拓展了副业。

其权威程度，当得砖家的称谓。

叶清初来乍到，不清楚个中详情，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概率在他这儿早已是自动忽略的废话。

血金矿，则是灵兽血浸渍金石蕴生出的二阶灵矿，常用来铸造二阶道器，价值不菲。

二十九斤血金顽石，切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血金石便可回本，再多赚得越多。

听小厮的引诱，叶清已经感觉赌顽石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直到他四望镜月斋。

这宽敞的大厅，这奢华的顶饰，这笑容中隐有倨傲的侍奉小厮，稳赚不赔是真的，不过却是赌石铺子。

说话功夫，王麻子兴高采烈地返了回来。

“徐公子，楚老板奖赏给我五块灵石，我灵机一动，求他换成了三块二阶的灵矿顽石，有您感化，我这榆木脑袋终于也转了起来。”

二阶灵石矿中出产的顽石，被镜月斋作价两块灵石。

按照以往经验，开出二阶灵石的概率十中有一，而开出多块灵石的概率，更低到不可估计。

一块二阶灵石的价值，抵得上十块一阶灵石。

以二博十，但出水的概率仅有十一，概率论计算，不亚于用两块一阶灵石换取一块。

王麻子以五折半，却自以为赚了大便宜。

叶清心底哀叹一声，赌徒思维迥异常人，不遭重变无可救药。

“王麻子，可要去后庭开石？”

“那当然。”

小厮和王麻子一问一答间，叶清元力汇聚指尖，两指托起宝塔顽石。

“徐公子，您这是？”王麻子心中欢喜，又一人在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成为致富路上的同路人。

打小他娘就说他老实厚道，有好东西从不藏着掖着。

他对叶清的一路劝说，而今终见成效不说，也没辜负死去老娘的信任。

“我见猎心喜，小玩一下。”叶清嘴上风轻云淡。

当三分之一的积蓄真正从储物袋中取出，那颗平静三月的心，仿佛针扎一般刺痛了一下。

“两位，请移步后庭，御阵师将为你们开启六芒星割阵，分割顽石。”

“六芒星割阵？”叶清向王麻子投去问询的眼神。

王麻子一边引路，一边讲解道：“一套一阶杀阵，威力平平，被人察觉切割石头效果不错，就成为了古玩街专用的开石法阵。”

叶清点点头，镜月斋深处突然爆发阵阵欢呼。

“出好东西了。”王麻子舔舔干瘪的嘴唇，顾不得叶清，自己先小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