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何鱼吸了口气，冷汗直流。

不得不说，这位神秘作者是个狠人。

‘仪式成功了，我用普通人的意识进入了虚界，并且被送进了梦的维度。原来，梦的居所竟是这般模样。梦幻，迷离，恐怖，欢笑，光怪陆离。我差点沉沦其中，我不确定我应该干嘛，但我的理性不容许我停留，全世界的梦，像是万花筒。’

‘我明白我要干什么，梦的维度一定有一个源头，我称他为梦之海，我要找到它，在我的肉体彻底腐烂之前。’

居然是这样，意识进入梦的维度，身体在常世受人照料。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不知道流浪了多久，在梦的世界里，我像个孤独的幽灵。外界的友人把我照顾的很好，但我飘忽不定的意识告诉我，我的身体撑不住了。’

难以想象，这个狠人作者，活生生在梦境维度里找了四十三年，没有任何指引，没有方向，没有沟通。

梦的维度何其庞大，漫无目的的流浪怎么能找到梦之海？

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在梦境维度里濒临崩溃的时候，有没有过后悔。

况且，真的有梦之海吗？

他就不怕这只是他绝望时的自欺欺人？一个幻想？

隔着书页，何鱼都能感觉到绝望。

不幸中的万幸，这个梦之海，最终还是找到了，不然他也看不到这两页的内容。

‘我还是找到了，原来这就是梦之海，一个多么平凡的梦境啊！我回忆之前的四十年，我居然无数次与它擦肩而过，它与所有的梦境有什么不同呢？原来梦，就是部荒诞的戏剧。’

‘或许没有人能找到梦之海，梦之海是有智慧的，多少年来，它曾多次关顾我，可惜我对它置之不理。在生命走向尾声时，我挑了个万分眼熟的梦境准备结束余生时，梦却成全了我。’

真是戏剧性的一幕，何鱼突然想起前世的一首诗，‘纵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有些感慨，他继续看下去。

‘睁开眼时，友人苍老陌生的脸使我痛彻心扉。我告诉他我成功了，但看着他，我没有丝毫喜悦。复仇？当年的仇敌现在在哪儿呢？我看着自己年迈的身体，里面孕育着死亡的悲鸣，和陌生的力量。’

‘我从梦中复活，但却杳无生趣。我只能记录下这些，或是赎罪，或者是不甘心。’

‘我强撑着老迈，测试着仪式成功后的躯体，我称它为梦之形体。我可以像幽灵般无视重力，自由在任何实体上行走，可以洞悉梦境，从钟楼顶端坠下毫发无损.....。’

何鱼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东西，数据！

梦之形体，顾名思义，拥有梦的特性的躯体，在仪式成功初期，就能够全地形行走，窥探梦境吗？

好强。

一旦仪式成功，还能够通过吞食梦境继续深化，潜力无穷。

他想到了贝瑞，贝瑞在船舱那场爆炸之际，变化成一头巨熊，凶悍无匹，战斗力之强肉眼可见。

而梦之形体，虽说不善战斗，在力量上有所欠缺，但保命能力和机动性却不可小觑。

更何况，这是给普通人设计的仪式。

试想一下，拥有梦之形体的人吞服足够多的梦境之后，将真正具备完整的梦之形体。

人在梦里的躯体是怎样的？

无视重力，不惧疼痛，伤而不死，更有甚者，漂浮飞行，穿墙.....。

潜力无穷。

何鱼有些心动了，可惜，这个仪式过于危险，根本不具备可行性。

继续看下去，作者的自述已经结尾。

在记录下这一切之后，将所有的财产赠予了同样年迈的友人，他独自一人来到了被高山氏俘虏的地方，引刃自刎。

在自述的最后，神秘的作者留下了入梦仪式的具体流程，乃至需要准备的祭品，并且告诫看到这个仪式的人，三思而后行。

‘人生与梦，我早已经混淆了，后来者，在选择之前，认清你自己。’

看着神秘作者最后的告诫，何鱼也心中一紧，半是感慨半是遗憾，总觉得有什么想说的，但又说不出来。

愣愣的看了半天，发出一声叹息，秘术师啊。

嗯？等等！

不对啊？

他突然回过神来了，这‘食梦术’，看起来危险异常，一旦入梦几乎就只能看运气了，只要没有找到梦之海，就只能在梦境维度里漂流到死。

这里面最核心的问题其实在于，怎样找到梦之海？是吧？

那我拥有天之醒的情况下，在任何情况下我都能获得指引，我想要找到什么东西，仅仅只需要顺着感觉走，就一定是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那么.....

如果我能够入梦，岂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梦之海？

不过，这.....可行吗？何鱼开始动心思了。

不对不对，那万一我运气差到一辈子都遇不到梦之海，或者这梦之海一直躲着我不出来怎么办?

要知道这作者说了，梦之海是有智慧的，谁知道它待不待见我啊？

不行，风险太大。

可是，真的好想要。

心中天人交战，不知道该不该冒险，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街道，他一时间身陷囫囵不能自拔。

半晌过后，自嘲一笑，想些有的没的，这仪式至少都要两个真正的秘术师才能完成，自己连第一关都过不了，有啥纠结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在这时，何鱼注意到窗外，弗兰克和卓沐吟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想来是今晚的授课也要开始了。

索性也不多想了，揉了揉脸，走出卧室，安安心心的学习吧。

反正成为了秘术师，获得力量的法子多得是，没必要犯这风险，等下再问问弗兰克有没有其他法子。

弗兰克和卓沐吟进了书店，正巧看见要来开门的何鱼。

卓沐吟看着何鱼黑眼圈，黑亮的眸子带着些讶异，关心道：“鱼先生，你看上去精神不佳？”

啊？是吗？

何鱼摸摸脸，昨晚通宵至今没睡，没想到憔悴的这么明显。

“没关系，只是昨晚上没休息好。”何鱼解释，说着看向弗兰克，眼神中带着询问：“弗兰克先生，您今天走的也很匆忙，事情忙完了吗？”

弗兰克面色也带着疲惫，知道何鱼想问什么，只能回应道：“事情不是很乐观，你这几天还是待在我这里吧。”

他闻言皱眉，弗兰克的意思很明显，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并且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

弗兰克看出了何鱼的担心，宽慰道：“放心吧，这家书店没这么好进来，只要你不乱跑，这里就是绝对安全的，抱歉，秘文党现在正在处理，你不用担心。”

他的语气里有些歉意，这对他这种老不正经来说很难得，也说明了这次的事情确实在他的掌控之外。

听了弗兰克的话，何鱼也只能叹了口气，不再询问。

卓沐吟看看弗兰克，再看看何鱼，摸不着头脑，清脆嗓音小声道：“看上去你遇到了麻烦事，鱼先生。”

想了想，又柔柔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何鱼闻言刚想拒绝，却忽然想到眼前这位小美女的身份可不简单，说不得还真能帮到自己。

悄悄看眼弗兰克，眼神里带着询问。

弗兰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卓沐吟和何鱼可不一样，何鱼是真正的秘文党人，而卓沐吟只是远赴安西来学习的。

其背后的能量和人际价值不容小觑。

想到这里，弗兰克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向何鱼示意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