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搞什么玩意,现在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啊!”
苦了一旁的王海波。
他的语气里可不单单是羡慕,更多的是欣慰。
真没想到林子强也喜欢毛筠淑。
这一对可是他看好的一对,纵使毛筠淑身上充满了神秘。
爱情,无关地位,家庭,身份,秘密,抑或是其它。
它只是纯粹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真挚的情不自禁。
当掺杂了闲杂琐事,便也换了味,丢了最本质的甘醇。
“知道了,师傅,加油!”
她笑得更灿烂了,心结褪去,俏皮可爱。
“王海波大师,你可是最棒的!”
林子强难得真心诚意叫王海波为大师。
就在这一刻,心灵上的触碰,足以将他的人生推到云端,纵看万里江山,无一突兀,唯有心之所念,才是所有。
“那当然,我可是,王海波大师!”
会心一笑,生命中有这样的朋友,大概是王海波近年来甚至是一生中最庆幸的事情。
桃木剑把冲着阴阳女而去,划出一道利刃来。
吱!
情感上的满足,终究无法破除现实中的困境。
一阵邪风刮过,划黑了王海波的手寸,桃木剑把直接掉落。
“怎么回事,我的手,麻了...”
“麻了?”
“风能麻醉,小心!”
王海波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知觉逐渐丧失,整个人困意十足。
这是一种从手寸到全身的蔓延,速度之快,不由得人反应过来。
林子强立马感知到事情的不对劲,一个侧身,堪堪躲了过去。
扑!
毛筠淑的反应自然没有林子强迅速,被黑风一个正面,击中右臂。
“筠淑!”
刚躲开,他就后悔了。
真的不得不说,黑风的麻醉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当被击中的时候,毛筠淑下一秒便眼白相翻,整个人软塌下去。
得亏林子强离得近,才堪堪抱住她。
没成想下一次拥抱竟会是这种情况下。
“真是让人看着不爽,小学生的爱情...”
苏淑芬可看不下去卿卿我我,她已经麻木,空虚到几近发狂。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甜蜜如糖,生活早晚会教会人,别去幻想些不切实际的浮云。
滋滋...
黑色的封界如同烧着了一般,竟缓缓变成猩红色,场景灼灼,似末日来临。
“苏淑芬,我恨你,我恨你!”
是红衣女妖!
林子强听着颤巍的声音,那是往昔尚未完结的冤仇。
“是你...”
两个悲惨的命运,再次碰上的时候,除了怨气难消,剩下的就是同病相怜。
“也好,带我走吧。”
她毫无怨言,似乎感知到了结局。
哀莫大于心死,
很多人,虽然活着,但是他们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唯一的奢望便只有将灵魂出卖,不愿留下只片记忆。
“走,吧!”
阴阳女竟发出恐吓之音。
它的眼睛逐渐泛绿,身体变红...
是红衣女妖附身!
妖魅果然能跟妖魅结合!
狰狞的面孔,只让林子强看到了一面,便转向苏淑芬。
恶魔的拥抱,往往伴随着鲜花的枯萎。
在灯光下,与三星灯映辉,灼灼戾气伴随着肉体腐烂的味道,在整个地下车库泛滥开。
苏淑芬的肉体正在炭化,变黑,变脆,与阴阳女一同消弭。
“难道这样就结束了吗?”
哔哔啵啵的声音,跟竹木筒燃烧得很像,这是苏淑芬的人生,是她消亡的声音。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终将会走,就如同她所挂念的东西再不值得留恋。
“看样子,是结束了...”
她的身体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仅仅留下一丝碳灰。
直到这时,林子强才敢放下心来。
“筠淑,醒醒?”
他不断摇弄着毛筠淑,尽可能稳。
“小雪,把林哥的视魄还给他...”
“视魄?果然!”
毛筠淑不经意的一句梦话,让林子强更加确定,自己身上的视魄就是那只小雪搞的鬼,而且这些事情毛筠淑全都知道!
“既然她渴望那只猫将视魄还给我,至少能证明她不可能害我!这些事情千万不能让王海波知道,这人疑心病重得狠,况且毛筠淑是他徒弟,保不齐来个丰竹苑力斩猫妖。”
至少此时,林子强坚定了护短的决心。
“筠淑,快醒醒,车库里寒,不能睡着了。”
“林,林哥...头好晕...”
“慢慢站起来,没事的,站一下就好了...”
他很礼貌地将毛筠淑放下来,就去用手戳了戳王海波。
要说温柔些,将王海波抱起来,林子强可是办不到的,不用脚踹醒,大概就已经不错了。
“糟了,阴阳女!”
王海波一个抽醒,半坐起来,格外精神。
“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
“对呀,它跟苏淑芬一同消失了。”
“消失了?怎么可能!”
“真的,红衣女妖与阴阳女结合起来,就冲她而去了,干净明了。”
“干净明了?阿强,你为什么不救她?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我...你都打不过妖魅,难道我做得到?”
林子强一脸无辜,却也愧疚。
就在刚才,当苏淑芬与妖魅一同消失的时候,他其实是庆幸的,至少不会悲伤。
对他而言,这才是最好的结局,最意想不到的收获。
至于去救人,那是大无畏的人才做的。
况且救的是苏淑芬,于本心,可不想救。
“罢了,都是我的错...”
“师傅,是苏淑芬主动求死的,谁也救不了她,别太难过了。”
“主动求死?”
“妖魅能跟妖魅结合,显然这两者都跟她有关系,若不是她一心求死,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妖魅与妖魅结合,看来你很懂啊,毛筠淑,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王海波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对于这个问题,他已经憋了几个小时。
“诶,这些都是筠淑的猜测,海波,该不会说,你认为她比你更懂玄学吧?她可只是你的徒弟呀,难道你想坏了王海波大师的威名?”
“阿强,你不知道,沾玄学的,有几个好下场?我这都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你好。”
是个人都知道,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偏偏烟瘾难戒。
可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当人看到其他抽烟的人,那种切身体会,不指望他人抽烟的深恶痛绝,也只有当事人才懂。
王海波做梦也没有想到,真当遇见学玄学的人,竟不是惊喜,反而是一种担忧。
人呐,就是矛盾的动物。
世事之难料,总令人唏嘘。
“她一个姑娘家家,比我们都小两岁呢,难不成你还以为她的道行比你高?”
“不是这个意思,但阿强,你要知道,要是没跟妖魅签定契约,是不可能知道这么详细的,就连枯黄纸书上都没有太多的记载...”
“哈哈,担心多余了,放心吧...”
林子强说这话的时候,内心都虚了。
“与妖魅签定契约,岂不是连灵魂都...”
他不敢去想,好不容易找到的她,到最后却是黄粱一梦。
当记忆只成为一个人的专属秘密,那个留下来的人终将成为孤独的奴隶,落寞的代言人。
叮!
于碳灰之中,抖搂一层灰,冒出一根红灿灿的气息来,它时不时闪着光亮,逐渐变黯淡,最后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这又是什么东西?难道是红衣女妖!”
被红衣女妖吓出了阴影,要是它还没死,该有多绝望。
林子强可不知道它刚才究竟是怎么复活的,就跟不知道它是否真的消逝了一样。
“不是,是人的气运,看样子是被阴阳女吞噬的婚姻之运。至于光影若隐若现,想必真主在方圆几公里之内。”
“方圆几公里内?可她明明是去宁台大学搜集的气运,离这里足足有几十公里,总不可能有学生舍近求远租过来吧?”
“不知道,看来只能跟着它,寻到真主了,说不定还能攥成一篇新闻稿,对不对?”
“海波,真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不忘工作啊!”
就连林子强也没想到这一点,要是将气运这东西真的写成一篇新闻稿,指不定会成为一个轰动性的消息。
此刻的两人全然把注意力放在了气运之上,或者说他们是有意避开毛筠淑身上的秘密。
一个是为了守护,还有一个是为了充分了解。
“那是当然,干一行,专精一行。”
“它动了!”
正当两人玩笑推搡之际,红色气运缓缓挪动,在空中若隐若现。
“走,追出去看看。”
“筠淑,能走吗?”
“勉强,可以吧...”
“海波,要不你先去别让它跑掉了!我们稍后追你,万一跟不上,丰竹苑后门,也就是星光公园这边汇合。”
林子强只是想支开王海波,多些与毛筠淑的独处时间,仅此而已。
王海波可没这么多小心思,生怕红色气运飘荡不见,慌忙捡了铜钱,收了三星灯,便追了出去。
“那个,筠淑,海波就是这样的人,你别介意。”
“介意什么呢?”
“就他有时候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不正经。”
“哈哈,可作为朋友不是很有趣嘛!”
“是很有趣,事实上,我还是挺喜欢他这么一个朋友的,就跟...就跟喜欢细雨烟煴一样。”
“林哥,手疼不疼?”
还没待林子强反应过来,毛筠淑的一声关心让这个马大哈反应过来。
他细细看了一下手上的伤势。
桃木剑把用力过猛,划出的口子不是一般大,血液仍然透过伤口在不断往外面淌。
嘀嗒,滴!
地上隐约已经有数滴血液,暗暗发红。
“对了,筠淑,你的手...”
林子强可没工夫关心自个人的伤势,相比于手上的伤,可还是毛筠淑重要得多。
“已经不疼了,嘻嘻。”
“还笑得出来,手给我。”
“这里...”
她扭扭捏捏着,跟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百般委屈下,才堪堪摊出手来。
“这么深的伤口,还说不疼!”
左手握实,林子强能感觉到疼痛,却坚挺着,右手探了探毛筠淑的手掌。
人都有应激反应,当她眉头一皱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蜷缩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去帮你处理伤口吧。”
“不追上师傅了吗?”
“当然是处理伤口重要,万一感染了...”
“好吧...”
毛筠淑第一次在他面前把头埋到尘埃里,享受着这份关心。
微白的灯光下,隐约能听到草丛里的蛐蛐正在和鸣。
它们懂人的心思,听从上天的旨意,欢锣庆鼓,锦瑟和鸣。
“此刻要是有戒指就好了,就可以把你紧紧套住!”
至少林子强心里是这么想的,看着她微闭的眼睛,幸福洋溢在脸上。
不会错的,她心里有所动摇!
说是没有感觉,只是朋友关系,林子强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筠淑,去你家处理伤口可以吗?我那里,可能,不太方便...”
“也不是不行,就去我家吧。”
林子强本也觉得如此唐突,过于无礼,但他心中可不是想着男欢女爱的事情。
梦中的玫瑰花,还有桃木剑,毛筠淑刚才的梦话以及王海波刚才的惊讶...
种种一切无不表明,就在丰竹苑32号,在那座房子里,有他所需要的答案。
远离地下车库,林子强心中隐隐有着空落,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在现代社会无疑是一件大事,要是查询起来,可真怕麻烦不少。
一路上,他忧心忡忡,反观毛筠淑,此刻的她,就连脚步也轻盈了,跟什么都没经历过一般。
穿过星光公园便是丰竹苑。
今晚的这条路,很长,很长,一路上寂静无人却热闹非凡。
眼前的大别墅果然跟梦中一模一样。
悬空式落地窗,花纹浪翎式窗纱,尖头城堡顶,外附上焊漆釉上瓷,光这一圈装修,便是林子强十年乃是十几年的收入才能想象的。
“进来吧,楼下沙发是我爸会客用的,平常都是请保洁阿姨打扫的,隔间是书房,二楼便是房间了,要不,直接去我房间吧...”
毛筠淑简单介绍起来,示意林子强往楼上赶。
咚!
脚步声能被放得很轻,看样子,整个地砖跟楼梯都是悉心处理过的。
若不用力踩,还真听不到脚步声。
一旁的手扶栏是用兰花雕绣铁护栏围成的,陪衬着长至二楼的盆栽,显得生机十足。
“这里,我真的看见过...”
“梦中场景真的是这样吗?那可好巧。”
她始终掩饰着,完全不知道林子强心中早已一清二楚。
“毛筠淑,你的心里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想必会很累吧?从你期望它能还我视魄就可以知道...”
林子强并不觉得她的谎言有刺。
若没有那么多的奇遇,或许真就当是一个高傲的冷艳公主,放手成全了。
而现在,他能感受到一个独自承受的灵魂。
这是全天下最清澈的灵魂。
身为骑士,不就要认真守护好公主吗?
“是很巧,大概都是幻觉吧,幻觉里,左手边这间房子就是你的卧室,对吧?我瞎猜的。”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仅仅用一个幻觉来搪塞。
“嗯,房间里,有点乱...”
“我可以进去吗?”
“也不是不行...”
咿呀...
红色木漆门终究还是有些声音的,门径不大,看上去就像是个陷阱,试图勾引猎物上当。
门内的空间比猫眼里的大很多。
噔!
灯光亮堂。
是一盏悬顶吊灯。
上面的装饰晶莹剔透,结出累累硕果。
每颗水晶都映射着光亮,将光送到各个角落。
门侧果然是个梳妆台,古式梳妆台,看样子,年纪可能比毛筠淑还要大。
地上全铺上了地毯,灰色如土。
想必梦中所见的绕床花园便是这灰色地毯了。
没有一朵玫瑰花的踪影,就是寻常的房间罢了。
这让林子强舒了一口气,算来,毛筠淑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将玫瑰花全移掉,况且那一具骷髅也没有在。
“怎么样,跟你幻觉里的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我的意思是,可能之前我在做梦吧...筠淑,你房间里很干净啊,干净得竟然连衣柜都没有?”
实在太过于反常。
正常人家,多多少少都会在墙上装个衣柜的,再不济也得买两个柜子放衣服,亦或者买根衣架。
“没有呀,这是最小的房间,本来住对门那间,但我嫌弃太大了,还是小房间住着惬意点。”
难怪有老旧的梳妆台。
林子强瞬间便有了答案。
想必这里原是放置杂货的地方,亦或者是堆放旧家具的,被毛筠淑拿来做卧室了。
只听说过住大房间的,可还没听过要搬到小房间住的,癖好实在太过奇怪。
“这么晚了,叔叔阿姨是不是要回来了?”
“他们一般都到半夜才回来了,早出晚归的,还是先处理伤口吧。”
毛筠淑招呼着林子强,顺便去梳妆台侧柜翻出一瓶碘酒来。
林子强站在门口,却能清晰地看到,在她的梳妆台里,不是化妆品亦或者梳子之类的,而是碘酒与棉纱!
很明显,她经常用到这些东西,才备了这么多。
“对了,筠淑,你家的那只小雪呢?”
“哦!八成是跑出去玩了,它呀也总是赶在半夜回来。”
“下次遇到它,能不能,我是说,帮我拔下一撮猫毛来,可以吗?”
“拔下猫毛,你这是要用来收藏吗?这可真是怪癖好!”
“算是吧,怪癖好?那是不是也要给我几根,你的头发?”
林子强半开着玩笑,仿若这个世间只有他跟毛筠淑。
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娴熟的捣鼓着碘酒跟棉纱,就跟个护士一样,婀娜多姿。
“要是未来能有这样恬静的生活,就这样,娶了她,平静地生活,该有多好...”
他在痴想未来。
于林子强而言,幸福不外乎如此,理想可能也就这样。
“去去去,我可不是猫,哼。不过等小雪回来,还是帮你搓一撮猫毛下来,它的毛色其实很好的...”
毛筠淑学着林子强的口吻,半捉弄着说道。
在她心里,是喜悦,是欢快,是轻柔。
“来,快把手给我。”
像是一个尽心尽责的护士,完全不顾自身的伤,半揉着沾着碘酒的棉絮,凑到林子强身边来。
“还是进来吧,站门口不好擦弄。”
“地毯,可得踩脏了。”
“又没事,大不了再洗嘛,先进来吧。”
林子强被毛筠淑推了进去,一把坐在小方木凳上。
正面前,是一个椭圆形棱镜。
正对着床柜子头,显得格外恐怖。
“筠淑,这房间的布局,听老一辈说,镜子是不能对着床的。”
“可能每个地方的风俗不一样吧,我听到的是镜子要对着床的。”
“是这样吗?”
林子强有些犹豫,同为宁台市人,按理说风俗也不至于差这么多。
“也许是这样吧,就别花太多心思在这上面了。”
毛筠淑把林子强的左手摊开,看得出,手上的血已经凝固得很深了,旁边无数血斑泛着黑迹。
中间那道血沟始终流淌着红橙橙的组织液,看样子是血快流干了。
“为什么要划得这么深!这个样子是要去医院的。”
“一不小心就划大了,嘿嘿,医院不用去的,不疼,处理一下就行。”
说起医院,林子强可就打足了精神。
去一次医院,指不定会花多少钱,少则几百,多则上千,可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
“你看。”
他捏了捏手,握握拳,也只有自己知道,当血液里的肌肤在碰撞的时候,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快张开,伤口又裂开了!”
见过硬头筋的人,还没见过这么硬头筋的人。
她紧紧握着林子强的左手,把它摊开。
细柔之力舞弄着棉絮,轻轻划过每一处的血块,缓缓擦拭干净,最后仅留下一条伤口。
呼...
毛筠淑细致入微,不断用嘴巴吹着柔柔的风,就像对待着丈夫一样温柔。
“筠淑...”
“怎么了,疼?”
“不疼,你好美。”
也只有在与毛筠淑独处的时候,林子强才敢说出这种菲薄的话。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只是娇羞了脸,似乎不敢见林子强。
“我是说真的,你笑得真好看。”
“擦拭好了。”
她始终只想回避这种露骨的表达,亦或者说,这就是毛筠淑接受的一种方式,至少,她没拒绝。
“来,你坐吧,还有你的伤口。”
“我自己来就好。”
“不行,把手伸出来。”
“真的,自己来就行了。”
“其他时间可以,今天不行,快,右手拿来。”
林子强换了一个站位。
他只想帮毛筠淑擦一擦伤口,不但是作为感激,更多的是为了表现,至少得让眼前人感受到自己的温度。
“手摊开,你看,刚才帮我擦伤口,裂开了都不知道疼。”
同样是棉絮蘸碘酒,细细擦拭着。
棉絮划过肌肤的每一寸,都印刻上浓浓的爱意。
那纤细的玉手,千人难选其一,数年难得一遇。
一擦,抚血渍;二擦,止脓血;三擦,祛害疼...
比毛筠淑的擦拭可周到许多,至少,林子强自己都不知道擦了几遍,直到伤口勉强看不见有脓血冒出才肯罢休。
突然!
他看见,竟有一条黑色的虫子在碘酒之中,伤口之处蠕动。
是黑须!
经历了红衣女妖的事情,林子强分外肯定,这绝对是黑须无疑,也只有黑须才会这般蠕动。
眨眼之间。
当他细细查看的时候,黑须消失了,就如同它从没来过一样。
“怎么了?”
“没,没事,大概是紧张过头了吧。”
“今晚肯定很累了吧?还是快回去休息一下吧,毕竟这么光怪陆离的事情,我都觉得难以置信...”
“筠淑,你一个人在家,不怕吗?”
“有土地公公保佑的,不怕,任何妖魅都近不了身的。”
“可,我记得王海波说过,土地公公是不管妖魅之事的啊?”
“师傅有这么说过吗?是不是你记错了?明天回公司再好好问清楚吧!我都觉得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毛筠淑言外之意,是想赶林子强出去。
在她脸上,却始终温柔如阳,半点阴霾都看不到。
“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撒谎?”
林子强可没有记忆错乱。
他记得很清楚,土地公公管邪灵才对,可不会管妖魅。
可眼前的毛筠淑,那股天真,根本看不出是装的...
刚才手上的黑须,究竟是不是错觉,眼神错乱,还是...
在他心里,有无数的疑问,不论如何,林子强可不相信毛筠淑身上没有秘密,就如同他深爱着她一样坚定。
“也是,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纵使有再多的疑惑,也无法揪在今天得到答案。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林子强还是知道的。
“是呢,那,明天见喽?我就不送了。”
“明天见,好好休息...”
一场简单却又极不寻常的告别,林子强匆匆离开了毛筠淑的家。
此时,屋外,细雨绵绵,看样子不是什么好天气。
就如同他心头的阴霾,久久无法散开。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视魄真的在小雪身上,并且毛筠淑的房间,并没有梦境中的玫瑰花海。
等等...
林子强总感觉到不对劲,直到这一刻,他才敏锐地觉察出来。
那右手上的伤,竟跟梦境中一模一样!
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哪怕是被妖魅所伤,也没有这么巧的。
一股诡异的气雾始终笼罩在他的头顶,让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说手上的伤不是巧合,那是不是意味着玫瑰花与骷髅也不会是巧合?
难不成那个梦境是有所预言的,就跟小雪这只猫一样神秘?
世事无不巧合,万迹皆有可寻。
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就跟每个人来到世上一样,没有谁是多余的。
似乎陷入了另一个迷雾之中,他笃定,在表象的背后,有探寻的答案。
呼!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从侧旁吹来一阵邪风。
立体人影杵在幽暗的走廊之上,死死盯着他。
是邪灵!
林子强知道,无论如何也是摆脱不了它的。
签定契约无非只是换取生命的长短,显然无味。
昨日还信心满满,试图完成交易,今日就万念俱灰,否之如土。
就如同昨日被拒绝,丧成狗犬,今日峰回路转,心花怒放。
人生可真是戏谑,意气用事终会给人带来毁灭。
“怕有用吗?说好还有六天,你可别食言了!”
他在心里念叨着,生怕邪灵改了兴趣,选择此刻过来了结恩怨。
再一回头,在那幽长的廊道里,已经失去了邪灵的踪影。
很明显,它并不想招惹林子强。
或者说,它不过是来提个醒罢了。
“原先这么穷追不舍,现在倒好,不紧不慢,还有几天,可不能放弃希望!”
说实在话,林子强并不是因为生活有多精彩,而是因为毛筠淑,这个在他生命力出现的一道光,仅此而已。
是她改变了人生轨迹,是她,让阳光能照进来的缝隙更大了,也是她,给了自己生的勇气与贪婪。
“阿强。”
声音幽怨,充满了颓丧。
是王海波!
“哦!吓死我了,海波,你怎么会在我身后?对了,那个红色气运呢?”
林子强吓了一跳,半条命都给哆嗦没了。
但他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来便发现正是王海波。
只见他此刻神情游失,如若被邪灵附体,又或者是,失了魂,就连自信也被抹得干净。
“该不会是没有追上吧?”
“追上了。”
“情况怎么样?”
“明天,我...”
“明天?”
“明天我想请个假。”
“好端端的干嘛要请假?”
“那个红色气运,是苏主管的!”
“苏芬良!这怎么可能...”
犹如晴天霹雳,令林子强措手不及,谁能想到竟会是苏芬良的气运。
不过,转眼之间,所有事情都情有可原了。
也难怪苏芬良这么大年纪了也没有嫁出去。
换言之,阴阳女所吞食的婚姻之运,很可能是苏芬良主动献出去的,也就意味着,苏淑芬的事情,她完全知道,甚至还是帮凶!
思恐至极,林子强第一次感觉到这个领导的不对劲。
想来也是,一个长得不错,工作又好的女人,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一个追求者都没有,还是不太现实的。
“那她看到你了吗?”
要是写新闻稿写到领导头上,可真别想该会有怎样的打压。
林子强还没有放肆到这种地步,老虎头上拔毛也就只有疯子才会去做。
“应该看到了吧,也可能没看到。”
王海波挠了挠脑袋,一个劲攒出当时的场景来,想不通究竟有没有被发现。
“有的话是有的对策,没有会是没有的对策,搞错了可是要死人的。”
“没,没有,想起来了,当时她正对着光,应该是看不到我的。”
“既然如此,明天怎么样都不能请假,要装作若无其事。这个主管最容不下别人知道她秘密,要是被发现,绝对留不下你的!”
“不至于吧?或者,我现在就辞职。”
“那哪行!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现在苏淑芬已经没了,难道你还能找到第二层关系?”
林子强也不知道为何,竟会对王海波的前程担忧起来。
许是王福祥苦口婆心的样子吧,亦或者是王海波着实颓丧的人生。
他可不想眼前人就这么跌落生命的崖底,毕竟一个人没有任何的依靠,是很可怕的事情。
“也是,找不到了。”
大概是今晚的红色女妖,让王海波高傲的气焰彻底拦腰斩断。
明明枯黄纸书在手,却难以对付区区一个妖魅。
挫败无疑是对自信最好的打击,他被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低着头,面对冰冷现实。
“所以,要好好干,可别辜负了你大伯的期望。”
林子强看得出王海波的落寞。
那种气息,曾在自己身上嚣张跋扈,又怎么会闻不出来呢!
“对了,海波,除了七星铜钱阵,还有什么能镇住邪灵吗?我是说除了土地公公之外的方法。”
“暂时,应该,没有其它办法吧,怎么,它还会来骚扰你吗?”
“这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好奇,哈哈。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呼,忙活了一晚,却怎么开心不起来...”
王海波本是想救苏淑芬,没想到最终害了她。
从玄学传人角度说来,他没有任何的怜悯,毕竟玩火自焚之人,古今皆有,这是谁也无法决定的事情。
从自身角度说来,多少是亲戚,那种救而不得的感觉,绝不会让人有一丝的愉悦。
人可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当说起道理来,大义凛然,而真正做起来的时候,瞻前顾后,唯利是图,到最后无非来一句,这该死的社会,换取他人同情。
烂根性是每个人都有的秉性,却偏偏是得道入圣的阻碍。
“玄学之类,多半非戏谈,许是人之性由难生,倒让它染上了污名。”
王海波不愧研究了多年的玄学,他反思着自身,反思着今晚的失败。
至少,从出发点开始就是错的。
一条错误的道路,最终只会走偏。
苏淑芬的死,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世间从来没有救赎,只有自身的醒悟。
所有人都向往的山川大海,从来都不主动逼近生活。
当千方百计达到彼岸的时候,所欣赏到的风景或许只有落寞,毕竟人是情感的动物,更有心灵的诉求。
而玄学,亦是如此,没有澄澈的心灵,与救助苦难的觉悟,仅仅是浮于表面的道貌岸然,最终只会将人扯碎,连骨架都不能完整保留。
他开始顿悟,茫然,与觉醒。
世间之路,在走不通的时候,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自身原因,还有一种便是死路。
人之于死路,终究不得寻,那是客观存在的阻碍,不以意志为转移,而大多自身原因,完全有迹可寻。
至少,王海波是这样想的。
回到荣宁小区的路,缥缈着小雨,就如同他此刻的内心一样。
林子强却沉浸在手心的温暖之间。
他从没有这么快乐过。
生命里的光照进来,将人生点缀得光彩夺目。
噔噔噔...
在街道口,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各自回了家。
寿材店也已经打了烊,林子强借着路灯的微光,缓缓回到了房间之中。
咚!
灯亮了。
他多希望此时能多一些诡异的场景,就比如说,毛筠淑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示意他往里靠,继续擦弄伤口。
然而,只会是妄想,事实上,她还从没来过自个的房间。
“要是被她看见这么邋遢的地方,床就是一片木板,就连地也很久没扫了,得有多糟糕!”
想起毛筠淑房间里的地毯,铺张开,显得地面没有那么脏。
然而林子强可买不起地毯,他甚至连像样的扫把都没有。
“不行,之后倒不如...”
他沉寂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幻想过几天让毛筠淑也来坐一次客。
有来有往,才是正常的交际。
嗒,嗒...
是雨珠子点落的声音,听得出来,外面的雨开始变大了。
秋雨蒙蒙,山色空无,夜幕空洞,黑黢覆雨。
秋夜的肃冷,似乎在残杀着大地的温情。
而林子强的心中,温暖不减分毫。
“这时候的你,想必已经睡着了吧...对了!先打扫一下房间。”
若说什么能改变一个人,想来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责任,还有一种是爱情。
从没扫过地的林子强,破天荒地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将床褥整理好,擦拭去小黑的味道。
那一根根的猫毛,混在蓝床单上,显得格外突兀。
林子强都不知道这两天究竟是怎么样睡下去的,这里哪是一个正常人所能呆的地方?
当一个人想要蜕变的时候,原先无关的环境也会令人窒息,那是改变的前兆,是努力的动力。
他用手仔细拨弄完黏在床单上的猫毛,一遍又一遍,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肯罢休。
将床单使劲甩了甩,铺平,叠成一块大饼皮,才堪堪满意。
都记不得上一次叠这么整齐的被子,是在什么时候。
“哦,对了,是在刚进入大学的时候,也是差不多认识陆枫霞的时候...”
“不行,不行!我现在的心里只有毛筠淑,可千万不能去想另一个女孩!”
对于爱情不忠贞的人,最终只会受到他无法承受的代价,林子强可不愿有这档子事。
就是陆枫霞这个人,他都不愿意想起,甚至是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个过去式。
向回忆摆摆手,将幻想抛之脑后,往前走,人生不正是如此吗?
狭小的房间,打扫起来也不累,除了压在床下的七星铜钱阵。
“还是得将它还给海波,毕竟是他的宝贝,放在这里蒙灰,可惜了。至于邪灵,该来的也躲不了...”
林子强比任何时候都勇敢。
若战胜不了恐惧,别说近在咫尺的爱情了,就连生命也不过匆匆几天光景。
是毛筠淑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这种勇敢,非常理所能揣测。
那是一种信仰的力量,是渴望的蛮劲,是憧憬的乖张。
它能束缚住体内的拘束,拨弄慵懒,让生命如阳光一样灿烂。
就连林子强也不敢相信,或者说根本意料不到。
在前几天还对邪灵充满了畏惧,对人生充满了愤恨,就在昨天,竟还妄想与邪灵签定契约,可就在现在,对生活又充满了向往,纵使是毫无好转的情况下。
想来也是这几天的诡异之旅。
人生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大起大落,都会发生质变。
而此刻,正是林子强作出改变的时机,只是跌宕起伏的日子难免让人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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