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阴雨连绵。

日落下的黄昏随枯枝上夜鸦的嘶鸣而暮，朦胧雨雾中混杂着烧焦的气味，在风中卷起阵阵烟尘，转眼望去只剩一片残垣。

雨水冲刷着干裂的大地，也冲淡了地上的血迹。

数把断裂的兵刃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残破不堪的倒下。

尸身上的断骨如利刃般贯穿自身，有的则被拦腰截断，斩为碎块，不见完尸体……

如此惨烈的场景，如人间炼狱……

一个少年靠在石碑前，血染的长衫被雨水浸透，左手如抽骨般无力垂下，右手却死死紧握住一柄断刃了的长剑。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一把贯穿了胸膛的长枪，上面散发着冷冽的寒芒，似乎在展示着它的锋芒。

胸膛轻微的起伏，似乎在证明着他还活着。

而冰冷的雨水不断刺激着他的伤口。

满头灰发披头垂下，雨水带有血红顺着发间流落，漆黑之中，那双血色瞳眸渐渐黯下……

……

青州北部

群山环绕，山间常年被云雾环绕，山顶上的积雪终年不化。

山脉之中有座最高的山峰，在当地被叫做青元山。

望不透云雾遮掩的山巅，传说那里是有仙人所居。

世人求仙，不过是为了姻缘，财权……亦或是为寻长生之道。

不论平民，富贵，都曾有人试图登顶山巅，寻仙问道，但都无一例外在山间迷雾中走下了山路，寻得无功而返。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三月村便是依山傍水而建，世世代代靠耕田打鱼为业。

靠近仙山，战乱之年战火总会刻意避开此处，不敢将杀戮带到仙人脚下，以遭惩罚。

没有战乱的烦恼，又远离城市喧嚣，这一带在青州这片战火纷飞的世界中也算一片净土，可称得一处世外桃源。

……

天上下着细雨，落在青色的湖中，水面激起涟漪。

林间有鸟叫与蝉鸣，叶归闭着眼坐在树荫底，头上戴着斗笠，手中拿着一根竹制的简易钓竿垂钓，脚边的鱼篓之中却早已装有数条大鱼。

捕鱼是当地的主要收入来源，不是说此地鱼群数量多，而是其种类繁，甚至有很多在外地见不到的珍奇鱼类。

也是因为这些独有鱼类很受达官富人的喜爱，便有人试图将鱼引进外地，但却都因水土不服养而死掉。

于是镇上不知何时便多了专门收鱼的商贩，将村民们捕来的鱼低价收入，再高价卖往给内地来赚取银两。

而这些鱼种似乎是有灵性一样，你若是撒网捕到的只有常见的普通鱼类，只能靠手中鱼竿才能掉起。

有人路过湖边，看着叶归鱼篓里装的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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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的，嘴角一阵抽搐。

别人来此处钓鱼，用的渔具饵料都不比他那破竹竿差，但大多时候却是钓一天都不见有鱼儿上钩，他自己却是每一次都能满载而归。

是嫉妒也好，羡慕也罢，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慢慢习惯了，有人问他有什么钓鱼诀窍，而他却只是说把心放平，顺应自然……

有诀窍怎么可能外传？众人是这样想的，但经过长时间观察过后最终也把问题咎于他是运气好。

“也该回去了……”

雨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暗，叶归也准备收起鱼竿。

这时有一只鸟飞过湖面觅食。

下一刻，一条身长近两米，浑身黑红相间，满嘴獠牙，背脊上长有五枚尖刺的大鱼如同阴影般跃出湖面，将鸟吞入口中，随即落水溅起一阵水花。

叶归瞪大眼睛，望着涟漪的湖中游走的大鱼，口中喃喃自语。

“居然有这么大的芦戟鱼？还是第一次见……这是快要返祖化妖了吧？”

芦戟鱼是当地特有，在村里老人口中，传说它是一类鱼妖后裔，但血脉在岁月的冲刷下渐渐变淡，时至今日也沦为了一种凶猛的鱼类。

看着暗下的天空，只得以摇了摇头，收拾起鱼竿，提起鱼篓转身离去。

再次回望了一眼湖面，弯腰拾起一枚石子投入湖中。

“咚——”

涟漪被打破，湖中的倒影破碎。

“走吧。”

……

“轰——”

一道雷光划过，大雨倾盆。

青元镇上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除了一些还在撑伞叫卖货品的商贩，来往的人群也没平时那么多，只能看到匆匆来往的数人。

绕过几个路口，叶归来到集市里一间正准备打烊的店铺面前。

那便是当地收鱼的店铺，透过前台只能看见里边昏暗的烛光。

“老板，还收货吗？”

朝着里边大喊，不过一会，便从中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这便是这家店的老板。

老板一脸凶样，嘴里吊着一根旱烟，手里还拿着一把沾着血和一根羽毛的菜刀，像是刚杀过鸡。

看到来收鱼的人是叶归，老板凶恶的眼神中也是露出一抹笑。

“收，当然收，小子你今天又钓到什么货？”

两人是老主顾了，老板也是知道他每次来都能带上好货，也每次开价比别的地方高，以免货源被抢走。

“一红一黑两带斑的。”

这是当地对这些鱼的俗称。

“哦？”

老板听到这，眼冒金光。

“给拿我看看，嗯，这品相……小子，我也不拿你当冤种，这样吧，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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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币我收了，怎么样？！”

老板竖起五根手指。

“成交！”

叶归本来也没想过讲价，但老板给出的价格要比自己预想还要高，便一口答应。

只是叶归不知道，这要是卖到京城富豪家中，怕最低得要三十枚银币。

虽然他自己也去不了京城。

五银币，也足够普通人家半个月的吃喝。

叶归收了钱，老板也收下了鱼，都觉得自己赚了便宜。

“对了老板，湖那边似乎来了什么大家伙，你手底下的伙计们最近干活小心点。”

临走前叶归给了老板一个忠告，但老板也只是眉头微皱，倒没再说什么。

……

经过一户户人间，来到一个破旧的小院前，那里便是叶归的家。

破旧的砖瓦土屋，被茅草覆盖，透过纸窗，里面有烛光照射。

房子不大，却很温暖。

“小羽，我回来了。”

推开房门，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跑过来，扑进叶归怀里。

小女孩一头白发披散，与黑发的叶归形成鲜明对比，金红色的瞳中映照出此方天地，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是块美人胚子。

“哥哥！”

将叶羽抱起，在天上转了一圈后放下。

“看看哥哥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叶归揉了揉叶羽的头，从包裹里拿出一包牛皮纸，打开里面是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的烤鸡腿。

那是从鱼老板那里顺的。

“烤鸡腿，好耶！”

叶羽从叶归手中拿过，跑到一边去大快朵颐。

有着有感情如此顽皮的妹妹，叶归也只是无奈笑笑。

来到房间里，脱下一身被雨淋湿的衣裳，打了桶水冲洗了下全身，换上一身稍微干净点的衣裳。

来到两尊灵位前，摆放了点水果，又点起了香。

“爹娘，小羽和我现在过的很好，每天钓鱼赚的也多，也不怕没人收……”

“你们在那边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再磕头拜了三下，拿着买好的菜进了厨房。

晚餐简单的一菜一汤，餐桌上两人依然笑语如常。

这或许就是简单平静的生活吧……只是希望，这样平静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

……

是夜。

雨停了，天开始放晴，露了出天上的月亮。

叶归悄悄走出房门，爬上房顶躺下，望着远方青元山的方向。

世上真有仙人吗？

他自问，但没有答案。

看漫天星空，田间蛙鸣不绝，一夜无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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