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没有一辆汽车，也没有一个行人，这种感觉非常怪异。我一个人打着伞在街边独行，耳边回响着自己的脚步声以及雨水流进沟渠的哗哗声，我感到身体的关节象是没上油一样，僵涩涩地很不舒服。天上虽然下着雨，但我眼前的世界干巴巴一片，枯燥得一点水分都没有。我突然感到很累了，很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整个街面淌着水，过马路时，我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雨鞋。没走出去几步鞋尖就湿透了，很快，鞋里也进了水，我感到双脚肿胀，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了。记得以前每次在雨夜外出，都会见到一些奇怪的家伙。一次，一个穿白色防水服的小青年直挺挺地站在路边，他打着一把伞，猛吸原子烟。在不远处，一个穿睡衣的男子在路边来回踱步，淋得跟落水狗似的，眼中透出惊恐和无助。

我走进一家无人商场，因为防疫的原因，已经没人了。我把雨伞寄存在入口处的一家自助茶铺里，进了里面的洗手间。

我锁上门，拨通了门板上的镜面电话:

“帮我查一件事，你在那边比较方便。”

“你可真会选时候啊！”光着膀子的拿破轮出现在屏幕上，在他身后的床上躺着一个穿睡衣的年轻女子。

“帮我打听一下，那家医院在精神病院时期的网页是谁维护的？”

“我说哥们，您这个切入点也太清奇了吧，”拿破轮耸耸肩道，“完全看不懂。”

我故意挤兑他道：“你看不懂就对了。”

“别再打给我了，”拿破轮详装生气道，“我在办事，你很讨厌知道不？”

挂了电话，我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洗手间里的光线明亮，我突然发现了头顶一闪，贴近镜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后，这才发现头上赫然出现了刺目的白发。毕竟三十三岁了！

出来时，负责看守茶铺的机器人把雨伞递给我，她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低声对我嘟哝了一句什么。

“你说啥？”我追问道。

“复活节快乐！外面雨很大，你上街要小心点。”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依旧是面无表情，眼帘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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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紧，莫非这机器人认出了我？我疑心她是被人改写了程序的。有点蹊跷，看来真得小心了！

我走进雨里，雨点打在透明的雨伞上，绽开一朵朵透明的小花。

一个穿着透明雨衣的老人蹲在马路牙子上，他正用嘲讽的眼神注视着我。我很想过去跟他解释自己是来办案的。或许在这位老白衣人眼中，来这的男人和女人都是因为挣不到钱嫁不出去或是娶不到老婆的人，能被生活逼到这份上，必定都是走投无路的歪瓜裂枣。

我一进胡同口就远远看见了那颗斑驳的大五角星，红白相间的五角星在暮色中格外醒目，跟地图上完全一样，就是这。

到了联谊会的门口，我刚想进去，迎面来了一个男人，此人身材高大，也穿了一身透明的防水服。我有些担心他是盯梢的，便装着是路过，快步走过了俱乐部。

就快走到另一个胡同口了！我知道现在既不能回头看，也不能突然折返，否则就太明显了。

“看来只能一直走下去，”我寻思道，“大不了绕一圈回去，这样显得比较自然。”

正琢磨着，我的余光瞥见左边出现了一条胡同，便左转走进那条胡同，然后再转左——还真能这样一直走回去！

我又一次远远看见了那块联谊会的霓虹灯招牌，我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如何跟联谊会老板沟通，经过一家迪厅时，我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机器人保安，那个机器人应该是认出了我，冲我点了点头。

这时，我隐约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一回头，正是刚才遇到的那个大高个——我不禁大吃一惊，借着迪厅门口的光，我看清了这人在透明面罩后的长相：小眼睛，大鼻子，黝黑的方脸上肌肉紧绷，应该是个中年人。

那人也在盯着我看，嘴角露出了一丝略带嘲讽的微笑。我故意放慢了脚步，中年人似乎也识相地加快了脚步，快到联谊会时，他快步超过了我。——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当中年男人在胡同口左拐时，我敏捷地闪进了联谊会。

屋里霓虹闪烁，烟雾缭绕，显然是有人在吸原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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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大厅门口的一张餐桌旁，几个酒鬼正醉眼朦胧地注视着我。

我径直来到吧台前，见没人，便喊道：“服务员。”

一个矮个子黄毛女从里屋跑出来，左右手各拎着一瓶酒。

“你们老板呢？”我问道。

“你找他干嘛？”

“打听点事。”

“你知道我们老板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

“那我不能告诉你。”

“我是警察。”

“他不在这。”

一看吧台女闪烁不定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在撒谎，于是板着脸对她说：“有人举报你们雇用无症状庚毒人，涉嫌播毒罪，我要查一下你们老板的情况。”

“我看你就像庚毒人，”没想到那女的一脸不屑道，“我们这个个都是健康人，连核酸都没做过。”

我要求她出示健康码，她迅速在吧台给我点出来公司的健康码，洋洋得意道：“从没戴过黄六星。”

“知道了，”我只得改变一下策略，“我要跟你们老板谈谈，我想买他一件古董。”

那女的扑哧一声笑道：“你穿的这身衣服都是两年前的款式了，买件新衣服再装有钱人吧，大哥。”

碰了个钉子，我不想再跟她废话了。

我转过身扫视一下大厅，发现在大厅角落的长沙发上有几个人影聚成一堆，走近一看，是一群衣着时髦的半机人姑娘，她们一个个正笑眯眯地对我行注目礼。

“大叔，”一个抽着一根长长原子烟的女孩突然冒出一句，“好无聊啊！”

“你知道这里的老板去哪了吗？”

“搞黄色去了。”另一个女孩的话引来姑娘们一阵放肆的大笑。

我决定不再理会她们了，慢慢走到吧台要了一杯白开水，盯着桌面发呆。

“先生......”

一回头，原来是吧台女！吓得我浑身上下一激灵，刚才差点就睡着了，现在我睡意全无。

“我们老板找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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