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罩直接砸向加登面门，但他似乎有些察觉，勉强偏头躲过。但光罩却在他耳边膨胀，那半张木瘤似的脸瞬间被光罩笼罩住。

完全削除。

加登半个头颅直接被光罩削去，但却没有鲜血流出，头颅的侧面只能看到木质的纹理。

“巴德尔，你从前可不会这么卑鄙！”加登有些恼怒，但却没有过度。两人都互相有留手，但对力量的追求已经模糊了他的底线。

头颅侧面生出树根般的须，交错缝合。加登的头颅再次恢复原样，只不过他的身形似乎更加佝偻了。

“作为友人，我给你的机会已经够多了，可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加登语气冰冷，“我随时都能杀死你，但我顾念那份情谊，不愿让你用那种形式落幕。”

“我说过了吧，用那种东西对着故友，未免太过失礼了。”

巴德尔的手中，木杖突然伸长，贯入他的手臂中，只是眨眼，就把根系深深植入他的身体中。藤蔓从四面八方朝巴德尔涌去，将他彻底淹没。

为了完全断绝巴德尔出手的可能，加登粗暴地折断了他的四肢，重重叠叠地藤蔓牢牢捆住他的身体，几乎要压断他的肋骨。

巴德尔为那点过往的情谊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加登再次被托起，无数藤蔓包裹着一个个村人来到教堂门口，就像是码头的货船。全村二百多人，都被集中于此。

他们中有的在家中休息，有的在劳作，有的还沉浸在上午的狂欢中。男女老少都在其中，然而此时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藤蔓捆住了他们的手脚，因为加登厌恶嘈杂的人声，藤蔓还细致地用草叶塞满了他们的口。村民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惊慌和绝望，看向不远处的几人。

“还记得我们实验的步骤吗？将仪器、木种、施者和受者相连，精纯的源流就会从中汩汩而出。我们用了太多时间来寻找合适的介质，但如今我最不缺的就是介质。”

巨木在人群中升起，上面雕刻着无数繁复的纹路，数百根藤蔓被连接其上，每一端都连接着一个村民，巴德尔也在其中，又有几百多条藤蔓从村民接到加登的手臂上。木种被镶嵌在巨木的顶端，只要激发它，就能直接从中兑换出二百多人份的源流。

将巴德尔和夏同时放在自己身前，加登直接用藤蔓折断了夏的手指，激烈的痛楚把因窒息而昏厥的夏唤醒。

加登笑了笑：“巴德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实验吗？当时我们直接把那只老鼠和木种紧贴着，结果它像热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直接炸开了。我们三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和内脏的碎片，连续几天都没有胃口吃下饭。”

巴德尔身上的藤蔓还在不断蠕动，确保他彻底丧失行动能力。他的眸子中此刻只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加登身后，夏开始在自己的指尖凝聚光球。

光素的暴走是所有元素中最极端的，他在赌，赌自己绝对无法控制好光素。手腕处，藤蔓已经被光球烤干，逐渐变得脆弱，而巴德尔还在和加登对峙。

终于光球凝聚到人头大小，光素开始紊乱，夏感觉控制愈发吃力。光球猛地膨胀，手指几乎要被那热量烤熟。因为薄弱的控制力，他甚至无法免疫自己光素的力量。

咬着牙，他强行把光球甩了出去。光素互相侵碾，光球剧烈形变，就要炸开。然而在它临近加登脑后时，锋锐的叶片却直接将光球紧紧包裹住。

轰！

光球如雷炸响！粉碎的叶片向四方溅射，像一把把飞刀刺入夏的身体中。

而在加登的脑后，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上数层绿叶，那些破碎的叶片完全没有伤到他一分一毫。

“白痴。”

加登扭头看向夏，那叶片也转向了一边，夏这才看清，叶片竟然是长在他脑后的。但此时他已经无瑕顾及这些，那些破碎的叶片大多扎在了他身体上，身上也被飞叶划开数个口子。

若只是这些还好，他明显感觉到呼吸有些许凝滞，刚才还有部分叶片嵌入了他的内脏中，死亡正在朝他靠近。

加登用藤蔓把夏拖到身前，凝视着他因为痛苦有些变形的脸，轻声感叹：“这就是你的弟子吧巴德尔，你们愚蠢的模样是如此相似，就连偷袭的选择都一般无二。”

加登撤下了对夏的束缚，一把提起他的后领，数条藤蔓在他面前架起一条通向巨木的桥梁。

在桥梁的尽头，亵渎结晶·木种散发着光辉，加登的眼神中透出迷醉，他一路拖行着夏，向木种靠近。

翠色的光芒是如此温暖，如此充满生机，但那力量却是不可触碰的。木种中蕴含的是毫无节制的生命力，过度生长带来的只有毁灭，而大部分人连过度生长的过程都承受不住。与这份生机紧密相连的，是死亡。

加登看向巴德尔，见他依然被藤蔓紧紧束缚着动弹不得。随即冷笑一声，抓住夏的后脑，用他的额头狠狠撞向木种！

木种中狂暴的生命力开始涌入夏的体内，破碎的锋锐叶片被排出，伤口开始高速愈合。

痒，一股强烈的痒从膝盖上传来，如果现在可以行动，他甚至想用刨子去刨平膝盖。

旧伤被不断冒出的骨刺扎穿，极速生长的白骨强行顶开假肢，白骨上血肉开始衍生，肉眼可见的血色层层重叠在白骨上，新生的皮肤将之完全包裹住，只是一小会儿，一双完整的腿已经生长出来。

一切仿佛都在好转。

夏的神情却开始变得诡异，他不断战栗着，牙齿不断相碰咔咔作响，眼泪、鼻涕和口水不断流出。

他竭尽全力看向巴德尔的方向，用颤抖得不像话的声音轻声道：“老师，救我…”

还未得到回应，下一刻，惨烈的代价袭来。

在所有新旧伤口痊愈后，骨头反而发出了不安的躁动。无数骨刺从他身体的各处钻出，所有骨头都不安地生长着。

即使刺破皮肤，洞穿内脏，扎透四肢。那些骨头也并未停止生长，就连每一个指尖都有骨刺冒出。源流充当了粘合剂，即使数个脏器被刺穿，死亡也并未降临在夏的身上，他的体表甚至没有一滴血流出。

加登依然不打算停止，继续死死按着夏的后脑，整颗木种几乎嵌进他的额头。

但这并非是为了继续折磨夏，而是因为源流已有部分传导到他的身上，加登虽然惊讶却又释然，应该是完全木质化的手臂充当了介质，才能接引出如此纯粹的源流。

而在夏的身上，那些外溢的骨刺开始生长为完整的骨头，但这次却没有血肉衍生，而是继续生长，和其他白骨连接起来。

直到骨刺贯穿了加登的手掌，他才放开手。木种已经深深嵌进夏的额头，像是被夏吞噬了一般。

从肋骨中伸出的骨头交错生长形成数道骨环，四肢的骨刺紧贴在皮肤上像是一层骨甲。但此时的加登没有心情去注意那些变化，他伸出手，想要挖出夏额头上的木种。

“看来还真是要费点力气。”加登有些不耐烦，紧紧掐着夏的脖子，脑后叶片探出。对巴德尔的报复已经结束，那么夏自然也已经失去价值，他要直接切下这部分的头颅来挖出木种。

夏突然抬起头，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过度生长的牙齿已经刺破上颚和下颚，将嘴缝住。密密麻麻的骨刺已经从四肢蔓延到脸上。

叶片毫不留情斩下，在骨甲表面擦出一道火花，不知何时骨刺已经布满了夏的头颅，整颗木种完全融入夏的体内。

加登眼神渐冷，脑后叶片卷起化作枪尖，猛凿夏的额头，骨片飞散，露出其中的木种。加登伸出手，强行扯出木种，却看到木种上粘连着数条长长的血丝连接着夏的额头。

他的手突然丧失知觉，与木种紧密相连的部分开始腐烂，木种再次被血丝强行粘连到夏的额头上。

加登几乎能闻到被虫蛀空的木头的味道。失去了加登的搀扶，夏倒在了巨木旁，额头上的木种再次散发出翠色的光辉。

紧紧握着那只木质化的手臂，加登又是惊惧又是慌乱，多少年了，这只手臂还是第二次受到伤害。第一次巴德尔和主教两人合力，费劲力气才取下一截，打磨成数根魔杖。

但只是因为那一瞬，他的手臂便开始腐烂，一直到肘部才停止。

失去了木种，巨木反而被激活，加登一下子就理解发生了什么。脑后叶片颤动，切开了连接在他手臂上的数百藤蔓。

木种不再慷慨地提供源流，而是像一个贪婪的债主要加倍收回它给出的一切。藤蔓从每一个村人身上汲取着力量，再把那力量传输给木种，那些村民几乎瞬间就被榨干，化作木种的养分。

加登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木种怎么会有契合者，这么多年教廷这么多次尝试不是一次也没成功吗，不可能不可能。”

巴德尔同样也在被抽取的对象中，一层薄薄的光幕覆盖在他身上，勉强支撑他不被瞬间抽干，但干枯的手指已将他的状态完全暴露。

看到巴德尔的惨状，加登强行回过神，开口讥讽道：“契合者，神眷牧师的弟子是亵渎结晶的契合者，真讽刺啊

教廷过河拆桥把魔法师赶尽杀绝，现在你的弟子也要成为被铲除的部分了，你能对我动手，那你能对他动手吗！”

加登状若癫狂，狂吼道：“是你的失职啊巴德尔，你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在堕落的边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你根本就没有指导弟子的资格！”

更多白骨在夏的体外搭建，覆盖的层数太多已看不见他扭曲的脸，就连接近的藤蔓也成了他的养分，加登只能把它们尽数撤出。

终于，巴德尔再也无法忍耐，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加登笑出了声：“哈哈，神术牧师杀死自己的老师，再堕落为移动天灾，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诞的戏码吗？看啊巴德尔，他的力量还在积蓄，到达这种地步，他一定会成为吞噬一切生灵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