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目睹李远神威，又见徐晃这等猛将都逃了，无不大骇。

那边张郃眼见便能杀死严颜，却也不敢多留，一枪逼开严颜，策马先走。

申耽见了也急急而逃，不料张任大喝一声，单手将长枪掷出，那枪如长虹贯月，直飞出七八丈，深深没入申耽后心。

李远望见张任此举，暗叹不已：张任此人之勇悍，真令人叹为观止，自己当初保下他一命，实实在在是为刘备添了一员虎将！

心中转这念头，身体却依旧催马狂奔，满宠在城头眼见他如一道黑色闪电般飞来，急得大叫：“快关城门！”

可这时曹军争相涌入，那城门如何关的上？

蒯祺惊惧之下，亲自带人下城，一面砍杀自家溃兵，一面奋力去关城门，眼见两门就待合拢，忽然一道黑光跃起，却是李远猛一催马，那墨驼一跃入了城门。

这时轰得一声，城门紧闭，外面无数没赶回来得溃兵拍门痛哭，满宠却是又惊又喜：李远身为蜀军主将，竟独自一个闯进城门，现在城门闭合，这岂不是……关门打狗的局面？

城外张琪瑛望见夫君竟然孤身陷在城内，差点晕厥坠马，这时张卫等人赶到，张琪瑛连忙道：“叔父，我夫君独自冲进了上庸，你们快快攻下此城救他啊！”

张卫乃是张鲁亲弟，一听此言也是大惊失色，还好张翼、张嶷、马忠等将领都是干才，一个个慌而不乱，立刻开始指挥大军攻城。

却说李远跃马入城陷在上庸，自家也是一惊，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心想我若是逗留在城洞，敌人聚集起人手来乱箭一射，再猛也是个死，必须动弹起来。

当下将枪一摆，喝道：“挡我者死！”手起戳翻一片士卒，打马冲出门洞，蒯祺提剑来战，被李远顺手一枪砸断宝剑，骇得连滚带爬才逃得一死。

李远匹马纵横，奔蹿于上庸街道间，徐晃、张郃得报，惊喜之余，亲自领精锐来捉李远，可是李远马又快，枪又狠，想要捉他谈何容易？曹军将校几番领兵围合，都被他撞开生路，碧沉枪下不知新添多少冤魂。

上庸百姓们紧闭门户，躲在家里，一个个战战兢兢，有那胆大些得，或藏在窗户后，或爬上自家房顶，看着李远单枪匹马，所向披靡，都不由咬指发呆，疑他乃是天神下界，要不然凡人哪有这等狠法？

这时代也没有电话、对讲器，李远移动速度又快，两万多军卒的城子，被他从东杀到西又从南杀到北，大股的军士追之不上，小股的军士撞上就死，竟是生生凭借一己之力，搅得上庸大乱。

又杀一阵，李远听见城外杀声大作，心知是自己的部队开始攻城了，心中一动，径直望城墙杀来，不多时杀到城下，一条马道直通城墙，不由大喜，一枪戳翻守路小校，纵马直上城墙。

这城墙面南，外面并无蜀军攻打，因此只有数百兵丁守把，被李远来回冲杀几次，便争先恐后跳墙四下逃命去了。

上庸城规模不小，城墙上可容四马齐驱，李远策马狂奔，城墙上守军望风便逃，也有胆子大些的聚众来战，也不过片刻间便被冲得落花流水。

一盏茶功夫，李远已环绕半周，杀到了北城处，城下蜀军攻打正急，城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曹军，李远大喝一声，舞枪乱杀曹军，城下蜀军齐声欢呼，曹军猝不及防，一时被杀翻无数，战意降至谷底，纷纷四散逃生。

满宠目眦欲裂，拔出宝剑道：“若被此人一人夺了上庸，吾有何面目生见魏王？”心怀激荡之下，竟欲亲自来战李远，却被蒯祺死死抱住，指着趁机爬满城墙的蜀军道：“大势去矣！吾等须留有用之身，带兵退守房陵，待援兵至，再与李远争锋！”

这时张郃拉着两匹空马冲上墙，疾声喝道：“二公还不速去，更待何时！”

满宠低头吐出一口鲜血，弃剑于地，浑身战栗，张郃把他抱上马，沿途裹卷败兵，退出了上庸城。

不过满宠虽气得吐血，心中倒还不乱，一边撤退一边令人寻见徐晃，要他带兵在城南五里的山坳中埋伏。

李远强行攻取上庸，未及逃出的曹军约计万人，此刻纷纷请降，李远一边带人受降，一边令贴出安民告示，这时马忠请令追击，李远便令他和张嶷带三千人追击，不料出城五里便中了伏兵，被徐晃一战击溃，退回到城中请罪。

李远大怒，本欲自行领兵去追，却是严颜前来劝住。

老头儿这一战消耗甚大，及见李远时，兀自面青气短，头盔也不知丢去了哪里，一头白发飘摇凌乱，拉扯着李远的手道：“骠骑今日匹马夺城，此等豪勇，恒古未闻！然而大军急行来此，已成疲军，一鼓破城，士气已泄；况且满宠多智，徐、张骁勇，曹军虽败，亦不可轻忽；今上庸既得，地势在我，不若整顿大军，稳稳图之方为上策。”

李远听了有理，点头允下。又见严颜力竭之态，心中感佩，抱拳行礼道：“严老将军虽年高，壮勇不输少年，张任将军勇且毅，足令敌人丧胆。西川将军之才干，今日起当播传于天下矣。老将军当善保身体，为吾主再立奇功。”

严颜听了面色涌上红晕，却又连连摆手：“若非骠骑，吾与张任，当初皆为死鬼也。骠骑之誉，愧不敢当。”

说到这里，张任恰好裹了伤口赶来，接口道：“老将军所言极是。任亦自负勇武，可若非骠骑将军，今日唯战死耳。任死无妨，却又损兵折锐，坏了骠骑将军与主公的大计，万死难赎其罪也。”

李远安抚道：“话不是如此说，行军打仗，胜败皆在一线间，满宠与徐晃张郃等人，皆是一时之选，今日若非二位将军，换任何人只怕都已大败，纵吾赶来亦不可能趁势破城！二位视死如归，力战之功，吾等直呈主上。”

三人正说间，忽见张琪瑛在门口探头探脑。

严颜呵呵大笑道：“今日之战，张将军虽系女流，却也立功非小，又为骠骑担心了这般久，我二人且下去将养，骠骑当好好安抚张将军才是。”

说着还冲李远挤了挤眼睛，李远见这老将此刻一副老不羞的神情，不由莞尔。

张任年轻些，不好出口夸赞人家女眷，便点了点头，随严颜退下。

张琪瑛见二将离去，忙不迭跳进房中，先把李远浑身摩挲一遍，见他无伤，方才舒了口气，随即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夫君，今日要不是妾身，徐公明可没那么好对付吧？怎么样，今日可相信妾身擅射了吧？”

李远见她自卖自夸，神情可爱，不由哈哈大笑，忽然抄手将张琪瑛抱起，往内房走去：“其实为夫亦擅射术，正要请娘子多多指教……”

“啊呀，夫君是坏人……”

上庸城中烽火未消，这间斗室却已春光盈满，悲苦与欢欣，死亡与生机，以一种常人难以洞见的方式，缓缓流转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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