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矢继续折返。

虫冽的消失正让所有人惊慌失措的时候。

旧工业区，某个废墟之中，残烟袅袅升起，鼓噪的蒸汽烫台还在发出尖锐的声响，女孩怀里抱着大大的熨斗，在地上爬着。

本就残疾，断了一只右手的她，如今剩下一条右腿也被塌落的钢筋砸断，她用裁纫机上的锯片将自己的右腿锯断后顺利脱身。之后便小心翼翼地躲在坍圮的墙面一侧躲避着蔓延的火势，偶尔抬起头，透过墙壁的裂缝，惶惶不安地望着外边的厮杀与火并。

她叫阿左，胆子很小，即使每个月都会发生几次这样的冲突，但因为她总是呆在厂房里做工的缘故，所谓的冲突便从来只是归来的阿兄口中不屑一顾语气下的小小磨难。

她也曾偷偷拾捡一些不用的布料，给回来的阿兄包扎，但在看到他全身流血的场面时却还是会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她很少像阿兄一样离开厂房，因为每次阿兄出门回来都会带一身伤，虽然偶尔也会给她带几颗奶糖，但奶糖那点甜度并不足以弥补她心中对于外面的恐惧。

她很怕痛，虽然从没体验过痛是什么感觉，但只是在给阿兄包扎时看到他的表情，听他大声喊痛，阿左就觉得心里难过的受不了。

她太怕痛了。

她是一定不要出门的。

但就在刚刚，一团巨大的火球穿破了墙面，点燃了蒸汽锅炉，连锁爆炸摧毁了周边的一切，阿左眼中，久违的出现了外面的场景。

那是一片血与火的废墟。

“机器他们搬不走，但熨斗肯定会丢，你拿好了，躲后面去。”

这是爆炸前阿兄跟她说的话，那时乱象已经开始出现了，其他帮派有人趁机抢东西，所有人脸上都惶恐不安。

阿兄将熨斗交给自己后就跟着大哥们离开了，他甚至都没来的及关上蒸汽烫台，于是滚烫的熨斗在阿左脖子下烙上了深深的三角烙印，血肉模糊，却散发着焦香。

虽然越来越能感觉到心跳的动静，但阿左却觉得胸前的三角印蛮好看的，跟阿兄背上的纹身很像。

“阿兄……呜呜。”

阿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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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一边用那只断掉的右手抹着眼泪，锯断的右腿也未处理，她并不觉得这是很紧迫的事情，鲜血顺着她爬行的轨迹淌了一路。

阿左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冷，就连怀里的熨斗都仿佛失去了温度，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对这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她很困，可她还没有找到她的阿兄。

“呜呜……阿兄。”

“你在哪呀……”

另一边，警队控制了局面，青年浑身是血，和其他人一样，被按倒在地上。

他还在声嘶力竭地吼着：

“找一下阿左啊……”

“你们帮帮她，求求你们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一下阿左啊，把她带走……”

犯人们面露悲悯。

“闭嘴。”

警棍敲在了青年的后脑勺，他顿时失去了声息。

周围安静了下来，警队的人默契地分散开来，一边对着他们拍照，一边在废墟中寻找着什么。

犯人们面面相觑，却什么也不敢说，生怕挨一棍子。

像是璀璨烟火晚会下的小小悲剧，即使颜舒兰下达了让警队收敛的命令，但在山头林立，由各地警安部抽调而来的警力构成中，眼见着局势发展到如今地步，还是有人打算火中取粟趁机做点什么，尤其是在旧工业区这片敏感的地方。

即使那位“好市长”先生对此看得很紧。

但若是一时弱小便什么都不做了，那世间也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人世之悲喜繁复，不外如是。

……

十九司执行部的二队队长，是一个叫做霍闵的年轻男子。

“妖属嘛……”

火喉出事后，他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那个虫冽想误导我们，将注意力引向巨相余孽的那般举止未免过于刻意了……”

对于虫冽最后那个夸张的动作和说辞，他打从心里并不相信，现在调查出来了他还有个妖属水系的同伙，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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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侧面的印证。

总不至于，巨相之主教会还会任用妖属觉醒者吧？

“湮魔晶，虫冽。”

脑海中思考着彼此间的关系，随即，他拿出通讯器，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喂，胖子。”

“喂，队长，火喉姐还是没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你先带人去一趟莲安教会，让他们把虫冽这个人的所有信息都吐出来，尤其是他平时来往的都是哪些人。”

“好，我现在就去。”

随后是第二个号码，这次语气就不那么客气。

“喂，墨姐，你们监妖司的人都是废物吗?出了那么大的漏洞你们一点不知道吗?……不，你不用着急来干我，想着怎么保全自己吧……如果妖庭已经能把手伸进金明市，就说明东海防线出现了漏洞，你等着部长先把你们监妖司拆了吧。”

挂断后，霍闵只是简单的犹豫了一会，便拨出了这个在他眼里也许有些多余的号码，

“喂，山羊在吗。”

“怎么了，老霍。”

“南度州的巨相之主教会当初是你们四队被抽调过去参与剿灭作战的是吧……嗯对，我需要这个邪教当时的成员名单。”

即使这个可能性极低，但以当前巨相余孽在风陵帝国如同过街老鼠一般的处境，却未必不会真的寻求与妖庭的合作。

火喉是他二队的副队长，今晚的行动也是他指派火喉出来敷衍了事的，对于科研所的颜舒兰等人，两家本就是世仇了，抓鸡不成反被鸡啄了眼，他倒也无话可说。

除了几年前山羊率领的四队在参与南度州的巨相之主教会剿灭作战任务中损失惨重外，金明市的十九司分部便未曾再出现过人员损失。

究竟是承平日久，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心导致的意外，还是暗地里，真的出现了他们所不知道的巨大变故？

霍闵暗自思索着。

不远处，一个残疾的女孩一边哭一边在泥堆里吃力地向前爬着，他只是瞥了一眼，便匆匆离去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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