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将耳朵贴在门后仔细听了听。

外面似乎有许多人，来来回回的跑动着。

隐约还有马儿的响鼻声。

马？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会有马？

苏月扒着门缝往外看去。

月亮已经爬上树梢。

她这屋靠里，并没有正对着院门。

除了那边映照出来的火光，苏月什么也看不见。

“山爷，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家真的没有余粮了。”

是李石的声音。

“是啊，山老爷们，就是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骗你们啊！”

紧接着是刘氏的哭喊。

她喊完顿了一顿，随即又发了狠似的道：“各位山爷，你们看这小妮子怎么样？虽然年纪还小，但那眉眼，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你们将她带回去，就当我们给的粮食行不行？等她大了给你们做媳妇，或者做奴婢都行，随便你们处置！”

“奶，你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娘……娘!”

这带着奶音的哭喊，不是李若冬是谁？

苏月顿时心如火烧，只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李若冬夺回来。

刘氏白天想着将她卖给人牙子，晚上又要将她送给什么山爷。

这人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

李若冬可是她的亲孙女啊！

就因为长得和自己相像，刘氏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将她撵出去吗？

那些山爷听了刘氏这话，不仅没有同意，反而都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人讥讽道：“老婆子，你是神志不清呢，还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呢？”

“就是，这么小的娃，我们带回去养不养的活都是问题。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抢你们的粮食，只是借，借你懂吗？”

刘氏却好像听不懂那些人的话，自顾自地提议道：“这个小的不行，那要是大的呢？”

说完，她疾步走到苏月的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

“你这个蛇蝎毒妇！你……”看见刘氏那张老脸，苏月的火气再也忍不住，张口就骂。

刘氏却像没听到一样，一个劲儿地把她往外拉。

“你配做冬儿的奶奶吗？你这个……”

看到院外的阵仗，苏月猛地顿住，下一句话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李家的大房二房，以及李思贤和李致远两人都不在。

只有李石躬着身子站在一边。

李若冬正在他怀里挣扎。

看见苏月，李若冬使尽全力挥着手臂大声喊道：“娘！娘！我不要跟他们去，我不要，娘!”

见李若冬挣扎地更厉害，李石一巴掌拍在了她身上，“别动！”

李若冬立即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苏月心疼得快要裂开，却不敢贸然动作。

因为院外此时站了几匹高头大马，已经将李家的院门团团围住。

马上的壮汉们手里拿着长刀，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苏月吞了吞口水。

这些人都穿着短打便衣，不像是官府的。

但他们却有马有刀，又在这大晚上才进村。

难道是那山里的土匪？！

想到这，苏月的冷汗一下就沁出来了。

自古以来，土匪们最爱的无非钱财与女人。

而李家的情况，既没钱，也没粮。

她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

刘氏还在将她往前推。

感觉能让土匪们看清了，她才拉着苏月一起跪下。

然后抓住苏月的头发往后扯，将她的脸露出来。

“山爷们请看，这是我的三儿媳，长得水灵吧？咱们家是真的没有余粮了，拿她抵你们要的粮食行不行？求山爷们大慈大悲，放我和老头子一条生路吧！”

只一瞬，苏月就挣脱刘氏的手，将头低下去。

但她还是感觉到有不少视线从她身上扫过。

“我说这位大婶，你是听不懂人话么？我都说了是借，等以后我们有了，再来还你。你非得送人给我们干什么？”

借？

哪有土匪下山，不抢反借的？

苏月悄悄抬了一点头，随即马上低下。

看他们的装扮，除了土匪，她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的身份。

“山爷们啊，你们就行行好吧！”

刘氏见他们对李若冬和苏月都不感兴趣，都快哭出来了，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她可是听说过土匪下山，杀人放火，抢钱抢人的！

土匪说借，谁信？

粮食家里只剩那么一点，绝对不能交出去。

本来苏月是明天要交给孙财主的。

但今天村里遭了土匪，要是把她送给土匪们，能换他们一家平安的话，绝对是划算的买卖。

刘氏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土匪们却觉得她实在无法沟通，都开始面露不快。

铮！

一个土匪把手上的长刀往地上一插，怒道：“你这个老婆子！好好跟你说，你听不懂是不是？！我们还要赶着回去，不想跟你废话！”

“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将家里的粮食匀点出来，不然……”

那土匪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谁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李石也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刘氏还想挣扎，“山爷，山老爷！我这儿媳……”

“嗯？！”

另一个土匪眉毛一竖，双目圆瞪盯着刘氏。

刘氏立马闭了嘴。

那插刀的土匪见她磨磨蹭蹭的，拔出刀重新重重地插到地下，凶道：“还不快去！”

刘氏顿时抖如筛糠。

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挪动着往屋里去。

“怎么回事？”

苏月突然听到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

接着她就看见那围城一圈的马腿外面，又来了一匹马。

等那匹马走近了，前面挡着的马儿们都被拉着让开，新来的马几步踏到了最前面。

“当家的，这家人说不通！”

说话的人似乎十分无奈。

“我都说了是借粮，但他们偏不信。那老头老太还非要把他们的儿媳和孙女送给我们，说是用来抵我们要的粮食。”

“哦？”

新来的马打着响鼻，马上的人语气有些懒懒的。

“把她带过来。”

立即有土匪应声下马。

苏月只感觉自己胳膊一紧，接着就被人带到了那匹马面前。

她不敢抬头。

刘氏本来已经走到屋门口，听见马上这人的话立刻停住脚步，转身朝院门奔来。

她啪地一下跪在地上，哭道：“山老爷，我这儿媳你要是喜欢，就带走吧！但咱们家是真的没有粮食了，求你行行好！”

马上的人半天都没有说话。

刘氏跪在那里惴惴不安。

“是长得不错。”

苏月还没反应过来。

那人就接着道：“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