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桑带着孩子在武家住了几日，随后就是带着孩子们满京城地玩儿，有时候晚上都不回家。

临近上元节，京城越发热闹。

几个孩子都玩疯了，就连最稳重的善思，晚上都要问问季桑，咱们第二天上哪儿玩去，还买了不少东西。

可把季桑给累坏了。

到了上元节，赵砚总算腾出空来，出来带孩子。

季桑可算松了口气，救命的终于来了。

这天傍晚，季桑领着孩子在酒楼里吃饭，赵砚便到了。

他多带了几个下属，季桑看向他，赵砚道：“每年都有看灯丢孩子的，多带几个人，防备些。”

这几日他们俩见过几回，只是赵砚一直没有说起那桩误会。

不知为何，每次他想说的时候，嘴就像被糊上了，很不好意思。

“对，我也安排了好些人，”季桑说道，“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赵砚道。

不过季桑仍然叫人拿了碗筷给他，三个孩子还没吃完呢。

吃孩子们都吃好了，天色彻底暗下来，站在酒楼的窗口，就能够看到满街的灯火。

燕儿已等不了，自己戴上帽子，着急道：“娘，娘，快点！”

季桑让他们几个下午多睡了一个时辰，这会儿都精神得很。

她帽子是歪的，鹊儿帮她整理好：“你不要着急。”

善思道：“你绑错了，我来。”

赵砚在一旁看着三个孩子，脸上的神情都温柔起来。

季桑走过去，道：“还记得我今天说过什么吗？”

燕儿道：“记得，不能乱跑，在地上要拉着大人的手，在大人怀里要紧紧搂着脖子，不能撒手。”

鹊儿和善思也都说起来，季桑听罢了，这才准备领着他们出去。

赵砚看看季桑，道：“你也离我近些。”

季桑一愣，离他近些。

赵砚道：“你这个年纪的姑娘，也最容易被人掳走。”

季桑十七岁，身子骨也好，正是生育的好年纪，这天底下男多女少，多的是娶不到媳妇的，自然是走起了歪路子。

这样的事情屡禁不止，就是高门大户的女子，也有被掠走的，很是危险。

季桑恍然，笑道：“是，是，我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从前上元节，姐姐交代人保护她，担心她被人绑走。

去年上元节那会，她刚刚带着两个孩子搬出季家，鹊儿每日惊恐不止，总做噩梦，躲在被子里哭泣。

燕儿已经忘了父亲母亲，正在吃药休养身体。

季桑哪里还顾得上过节，每日里都在为两个孩子担忧，什么都不想管。

头一次带着他们去大昭寺的庙会，就遇上善思险些被掳走。

想到这儿，她摸摸善思的头：“别怕，今日跟上回不一样。”

上回在大昭寺，赵砚没在，赵家的仆妇们不谨慎，这才让善思险些被掳走了，那些仆妇已经全被打发走了，今日不会再有。

善思也想起那天的情景，笑道：“嗯，姨姨保护我。”

他对那一天印象深刻。

他那时候被陌生人抱着，心里非常非常害怕，却不能逃脱。

他以为自己被人带走，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二叔了。

可就在那个时候，季桑突然就冲出来，说她是他的母亲，将他从坏人手里救出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那么多人，只有季桑救他。

赵砚只看过母亲的画像，画里的母亲很温柔很漂亮，叔叔也说过很多次母亲的事情。

他知道母亲为了生养他，受了很多苦楚，他也很心疼母亲。

但是善思仍旧是模模糊糊的，他想不到母亲是什么样子。

直到那一天，季桑从人群里冲出来，朝他跑过来，将他救下来的时候，善思对母亲有了直接且明确的印象。

他后来想，如果我的母亲还活着，一定就是季桑这样子的。

母亲曾经不辞辛苦地孕育他，不顾性命地生下他，善思非常敬重和想念她。

善思嘴上喊季桑姨姨，心里将她当作自己第二个母亲，他知道季桑会保护他的。

季桑笑道：“走吧，等会给你们一人买个灯玩儿。”

她拉着善思，赵砚牵着鹊儿，又将燕儿抱在怀里，一行人出了门。

这里正是京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人特别多。

两个孩子走在中间，季桑和赵砚走在两侧，仆妇们走在后面，免得有人在后面把孩子抱走了。

赵砚看她这样谨慎，连赏灯的时候都要分心，心想一会他们困了，便叫人送到客栈休息，季桑也好再出去玩一回。

赵砚去买灯，本以为他只给孩子买，结果买回来四盏。

三个孩子一人一盏，还剩下一盏莲花灯。

季桑只看着赵砚。

赵砚道：“赔礼。”

季桑愣了片刻，便想起那日和陆慎说的话来。

她笑道：“怎么叫赔礼，我都忘了。”

季桑从赵砚手里接过了莲花灯。

赵砚道：“我那些事情，到底见不得光，你若知道，只怕会害了你。”

在季桑这里，赵砚并不想提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季桑道：“我知道，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我回去就想明白了。”

她那时就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

“无论如何，你能平安就好。”季桑道。

赵砚回头看向她，道：“我自当竭尽全力。”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二人，想好好地过日子，实在是件艰难的事情。

但再是艰难，以后也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阵欢呼声，是有人在杂耍。

小孩子最喜欢这些新奇的事情，二人带着他们去瞧了好一会，才去别的地方。

一晚上热闹下来，孩子们总算是累了，要回去休息。

赵砚本想再请季桑去别处玩儿，只是季桑带了一天孩子，这时候也十分疲倦。

他便没有再提，只道：“明日我带他们。”

季桑打了个呵欠，道：“好，早些睡。”

他们早定好了客栈，免得还要挤着回去。

赵砚道：“好好休息。”

明日他带孩子们，季桑接连多日带着他们几个，只怕是累着了。

季桑早上没起来，三个孩子边吃早饭边商量一会儿去哪里玩。

赵砚时不时在旁边提建议，他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候，也是去过京城的许多地方玩耍的，这几年忙碌起来，才不出门了。

最后三人决定，早上先陪善思去大昭寺。

燕儿去跟季桑道别。

季桑的两只眼睛像被糊起来一样，根本睁不开：“大昭寺啊，好，好，去吧，去吧。”

燕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走了。

鹊儿问道：“小姨交代什么了？”

燕儿摇头：“没有，娘连眼睛都没睁开。”

善思道：“是不是这几天咱们去的地方太多，姨姨累着了。”

燕儿和鹊儿想来也是，说要不这两天在家里头待着吧，不去玩了。

赵砚看他们这样认真，道：“今日姨姨休息，你们跟着我，明日她就歇好了。”

大昭寺里，他们三个照旧先去上香，善思去拜见一敏法师。

赵砚领着两个孩子在大昭寺里走动。

过了会，鹊儿突然停下脚步，往赵砚背后站过去。

赵砚正要问他怎么了，一个年轻郎君向赵砚见礼，问道：“这是季姑娘的外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