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什么去了，今日才回？”季桑询问，“出了什么大案？”

赵砚道：“没有大案，倒是我那上司，斗倒了一个对手，还剩下一个。”

历来锦衣卫指挥使，都是皇帝心腹，因此宫中嫔妃没有子嗣的嫔妃，她们的兄弟或父亲有时候会在这个位置上。

这一次自然也有人惦记上了，宫中一位妃嫔便在皇帝耳边吹了枕头风，眼看就要得胜了。

其他人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向皇帝提议，先将此人考校一番。

只要此人不是太离谱，那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他是怎么倒的？”季桑问道。

赵砚道：“那人没什么问题，他姐姐被宫妃告状，两个嫔妃在皇后宫中打起来了，此事不了了之。”

季桑：“她怎么在这时候跟人打架？”

再说了，好歹都是宫妃了，争斗起来的手段也太随意了，怎么小孩子一样？

赵砚笑道：“跟她打架的这个宫妃，与一位皇子的母亲有些关联。”

说白了，就是有位皇子也惦记上了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想让自己的人上去，才有了妃嫔打架这一出。

季桑听得头疼：“怎么这么多事情。”

她每天照顾孩子，打理庶务就已经就很累了，不知道他们争斗起来累不累。

“那你们呢，东宫就没有帮忙？”季桑又问。

“太子要联合文臣上书，计划要裁撤锦衣卫，并入禁军衙门。”赵砚道。

朝中这几日乱作一团，太子如此上书，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呢。

季桑道：“唔，这叫以退为进。”

赵砚道：“也不全是，太子是真的这样想的，他从前的老师们，都是当世大儒，有气节风骨的，其中有两位后来在诏狱自尽了。”

东宫对锦衣卫的态度一直是排斥的，只是太子如今身体不好，膝下只一个独子，为了自己的儿子考虑，他也得忍着脾气跟锦衣卫来往。

季桑靠在赵砚怀里：“我也帮不上你，你小心就是。”

赵砚好几日不见她，小别胜新婚，笑着将人搂进怀里。

季桑也没有羞怯，抱着自己的新婚丈夫，心中同样欢喜。

过了小半个月，朝中就有了新动静。

赵砚的上司章万山要升任指挥使的位置了。

他的另一个对手被御史弹劾结党营私，被皇帝打发走，已经离开京城了。

太子再次上书，痛陈锦衣卫的弊端，被皇帝斥责，父子二人在御书房争吵了一番，太子一怒之下翻起旧账，说皇帝不该宠信道士，求什么长生，甚至毒死了臣子。

皇帝被亲儿子这样指摘，很是没脸，差点活活气死，把太子狠狠骂了一顿。

太子回去就病倒了，皇帝又连夜去东宫看儿子，也顾不上生气了，万一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帝真的受不住。

父子二人就此和好，没有留下什么隔阂。

季桑送孩子去大昭寺的时候，认真烧了香，希望菩萨保佑。

赵砚升职后，反而空闲许多。

这天他仍然早早回来，周见鹊一直盯着他看。

赵砚也看着这孩子：“怎么了？”

周见鹊看看四周没人，拉着他的手问：“姨父，你是不是没活儿干了？”

在周见鹊看来，赵砚是不应该清闲下来的。

在他的认识里，忙碌才意味有前途，不忙了，就说明没有正事干了。

就连一敏法师的大弟子惠安，都是寺庙里最忙的，旁人都没有他忙碌，因为他是一敏法师的衣钵传人，他很重要。

赵砚道：“是啊，我最近很是得空。”

太子为了裁撤锦衣卫，跟皇帝吵架，把自己气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

东宫的属臣们不知道在皇帝面前哭了多少回，恨不得放把火烧了锦衣卫衙门，锦衣卫自然是要低调行事，避开锋芒，以免撞到人家的气头上，再闹一场。

赵砚自然空闲下来，每日里晚出早归，正好陪伴自己的妻儿，心中不知多高兴。

正好两个孩子一个要学骑马，一个要学弓箭，他亲自来教导。

周见鹊板着小脸，说道：“姨父，男人不能够自暴自弃的，你要好好干活，养活我小姨的。”

武先生都说了，要愈挫愈勇，不能够因为一时的失败就丧失自信。

他觉得姨父是有本事的，休息几日就好了，还是要及时去干活的。

赵砚想了想，说道：“鹊儿是不是误会我了，我近日才升官呀。”

周见鹊迷惑：“升官了这样空闲？”

不是越忙才越有前途吗，怎么升官了反倒空闲下来。

赵砚蹲下，与他平视，笑着说道：“鹊儿误会了。”

他将自己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番，周见鹊也不傻，能够听明白。

说完后，周见鹊红着小脸，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赵砚笑道：“不打紧，你有疑问，只管问我就好，我会同你仔细说的。”

这孩子只是为他担忧，更为季桑担忧罢了，赵砚明白他的心意。

周见鹊道：“好，我下回一定问清楚。”

孩子心里很是愧疚，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砚把他抱起来：“走，去找你哥哥，每日抄佛经，真是愁死我了。”

他真怕善思哪天回来，说二叔，我要剃发为僧。

周见鹊安慰道：“不会的，哥哥不会出家。”

赵砚心说那是最好，等这孩子到了年纪，立刻给他说一门好亲事，早日成亲，有了娇妻，应该就不会想着每天抄什么佛经了。

这天季桑有事，晚上还没回家，赵砚比她回来的还早。

周见鹊拿这个盒子，一个人来找赵砚。

赵砚看着那盒子，道：“这是什么。”

周见鹊道：“赔礼。”

他那日说错话了，自然不能因为自己是晚辈，就轻易忘了这件事情，该赔礼道歉，还是一定要的。

赵砚拿过盒子，想着孩子应该不会送什么贵重东西，便打开了。

周见鹊道：“我每月有一两半的月例，我还收过长辈的礼，找哥哥借了点，凑了二十两给姨父，你一定要收下。”

他已经知道了，姨父的月例银子只比他多一两，想来是缺钱的。

赵砚哭笑不得，周见鹊还道：“我没有和小姨说。”

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赵砚道：“好孩子。”

孩子的诚心，赵砚全部看见了。

“你不怕我拿这钱去做点什么坏事？”赵砚笑道。

周见鹊对他已经很信任：“不会的，我知道。”

他知道姨父不会的，他愿意相信他。

赵砚又摸摸他的脑袋，道：“这个赔礼我喜欢，不过我要十两就好了，二十两太多。”

他自己的钱就罢了，还跟善思借钱，这就为难孩子了。

“十五两。”周见鹊道。

赵砚看他讨价还价，道：“好吧，十五两，我本就不怪你，你太客气了。”

周见鹊摇头，说道：“是我的错。”

“我有疑问，应该先问清楚的，冒然质疑，很是无礼，姨父不怪我，是姨父宽宏大量，我却不能把它当作没有发生过。”

这是他学会的道理，周见鹊一向严格执行。

赵砚捏捏他的脸：“好，那鹊儿要引以为戒，以后要更加谨慎，不会你的私房钱可不够你赔的。”

周见鹊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心中默默垂泪，他已经吃到教训了。

回了屋里，善思看见他，说道：“弟弟回来了。”

他找善思借了八两银子，现在剩下五两，先还给哥哥。

善思哪里用他还账，道：“你自己留着吧。”

周见鹊犹豫起来，善思道：“你傻，去认真道歉就好，不用给赔礼的。”

要是以后都这样，岂不是要吃亏了，读书读傻了可不行。

周见鹊道：“我不傻，姨父是我亲近的人，旁人我可不会这样尽心。”

善思听了这话，心里也高兴，他笑着把五两银子递回去，道：“哥哥给你的私房钱，不要你还。”

周见鹊还要犹豫，善思道：“我是哥哥，听我的。”

周见鹊露出笑容，嘻嘻笑着把钱揣进荷包里：“谢谢哥哥，我不客气了。”

兄弟二人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