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劫

极远的天际，一个恐怖的巨洞赫然出现在空中，周边翻卷着血红色的云流，毫无阻拦的极速扩张。无数大小不一的物体伴随着粉尘般的碎石从中坠落，把正下方的高山砸了个粉碎，溅起海浪千万丈。

我感知到那个巨洞离我们非常遥远，但就是这样我们还能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呜———呼————嘭啪———”

一条黑色的怪鱼从洞中垂直落下来，扯出混乱的长鸣似是呼救般嘶哑而恐慌。其体型之庞大令我们震撼，连龟父都说前所未闻，前所未见！

但在巨洞的相衬之下，它还是显得太渺小了。

更可怕的是，我们这边的天空似乎有了连带反应！

“天…………漏了吗？”

连平时遇事最为冷静的瞻，声音中也不禁传出极度恐惧的感觉。

一时间，暴雨如注…………

不，准确的说，是暴流如注！

天———真的像漏了一样！

即使是在夜幕下，即使是在天上那倒悬世界的轮廓渐渐模糊的情况下，视觉通透的我还是发现：那面的情况也出现了异常。

倒山的山脚下，间续有形态奇特的灵兽奔逃于原野之上，凌乱的步伐仿佛是被天敌追赶。那边的河水也不再朝一个方向流动，而像是被谁故意搅散一般，全都胡乱的涌向两岸草地。甚至有些细小干流直接断了流，好似是它们的水量被瞬间抽尽，在我们这边苍穹开裂时，全部倒灌过来一样。

现实好像就是如此。至少我感觉是这样，因为在天幕突然崩出好多大口子后，紧接着就传来轰鸣的涌水声，一转神的片刻，满天“瀑布”！

‘怎么会这样？’慌乱与躲闪之间，我所有的灵续全扑在这个问题上。我想，大大它们也是。

大地传来嗡鸣，像是不堪重压的老人在声声控诉。凌乱的大雨很快在低洼处汇成湖泊，落在平地上的雨水更似群蛇狂舞，四处冲破地形阻碍，寻找可行的方向。而山下，我好似听到了波涛席卷山岩，汹涌灌入的隆隆声…………

暗无天日的时刻，连世上最透明纯净的水，看着都恐怖如斯！

京潜的爬行越来越吃力，它喜欢游泳，但不善于长途迁徙，只好靠着大大借力给它勉强坚持；瞻爬在最前方，不断发出灵波探查地形，指引我们前进；龟父催动灵力壮大身形，为我们挡开狂风中席卷而来的碎石土沫。

而我，自然是依仗自身特性，发挥水灵的最大作用———吸收、分液、排波、引流、形成隔离壁…………

“小心！！！”瞻忽然高声警示。

原来是在我们上山的道上，正自上而下的开裂出一条大缝。

由于暴雨侵蚀，山顶上稍矮的植被接连被冲刷殆尽，随着泥浆滚落到江水中，只剩下一排高大树种不服输似的挺立着。

这还真是要感谢龟父经验老成！上山前它特意选择草木稀疏的那一面，正是担心这种险上加险的危急情况。如今我们避开了被泥浆裹挟和树木冲撞的命运，就要挑战眼前这道不断开裂的山缝了！

“全体向这边来！”龟父一声令下，瞻、京潜和大大立刻卯足了后劲，向父亲的身边快速围过去。

待大家聚拢后，我将先前撑开的隔离壁举高扩大，同时从高处观察远处的事态。

“龟爷爷，后面那座山头更高，我们到那里应该会更安全。可是现在大水漫入原来的山谷，过去要更费力了！”我在空中喊道。

“有目标，还怕到不了吗！“龟父庄重的说。

是啊，不费力就能达到的，不配叫“目标”！

在彼此的激励下，我们很快到达了两山距离最近的地方。原本幽静的山谷荡然无存，但见洪水已冲到半山以上，浸泡着被摧垮的枝木草藤，凄惨的呜咽声在汹涌波涛之间源源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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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没有时间去为它们哀悼。大家都在为活下去而拼尽全力！

停驻于冷风拍面的宽阔崖边，直到这一刻，大大终于扬起头，不易察觉的兴奋在它眼中荡漾开来。

“我可以这样说吧：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为这一天而准备的！”它气势激昂的喊道，“跟在我后面！！”

“注意安全啊～”

龟父最后一个音发出时，大大已经完全没入急流中。

“这就是它的主场。”瞻目光肯定的朝父亲微微一笑，纵身落入水中。

“我在最后看着你们。”龟父和蔼的对京潜和我说道。

“龟爷爷您放心吧！京潜一定会安全到达的！”我自信的向龟父保证。

“我能行的，又不是废物。”京潜有些不情愿的讲道。听到这话，我略惊讶的看向它，正巧看到它转头那一刻，眼神中展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强大的镇定与勇敢。

“汲，跟着我父亲。它年纪大了，应变能力不比以往，你随着它便好。我年轻力大，才不需要照顾！”它一字一句的说。

“……好。”我感到惊奇但又认真的应道。京潜平时讲话一直是轻轻软软的镇不住场，所以也不能怪瞻和大大觉得它没主见，私下里经常调侃它，但总归心里还是彼此尊重的。此时它这番表现，许是怪异的天灾让它醒悟到了身为大哥的责任，从而瞬间变得成熟。

龟父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浅笑不语。

紧随着京潜的身影，我与龟父游入了洪流。我奋力分担龟父周身的压力和冲力，以帮助它用最快的速度，游最短的距离，尽快到达彼处的山坡。混浊的冷流使我无法一直看清前面京潜它们的身影，但只要一直贴近龟父，确保它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在前进的过程中，我们冲破了交织缠绕的长条水草，撞开了坠落堆叠的挡道石，却不得不为一只只、一个个的动植物和灵体，甚至是人类的遗体所暂时停住。

‘唉，天灾无情，连哀惋都不能及时做到…………生存的救命线不是谁都能抓住，在安稳的时候，就更应该努力活得好，活得精彩啊！’此刻，我终于领会了曾经那只蜉蝣话里的含义。

生命———贵在珍惜与认真，千万莫等到危难时才为自己无意义的一生而感到后悔。这世上最无用的，就是“后悔”。

‘好在，我们还有机会！只要上了岸，以后再艰险的事也定能克服！’仿若看到了曙光的我尽数散出身体里的灵力，依着龟父冲向那目已可见的山坡。

很快，大家都重新踏上了结实的土壤，我们小憩后便继续向高处进发。

“我去探路，你们在后面注意些。”京潜说完，即转身向上爬去。

“什么什么？它去！蠢大哥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有底气？”大大立觉惊讶。

“…………或许———”瞻也有些许惊讶，但很快镇定的思索起来，“我们从未真正认识过大哥吧～”

“不行，我得跟它一起，现在情况这么复杂，万一有危险它自己能应付的了吗？”大大边说边快速追了上去，边追还边喊：“喂———蠢蛋！等等我啊！”

瞻一脸无语的笑了。龟父看着它，道：“跟上斫儿。”瞻应声跟去。

千辛万苦的奔波后，我们总算在一个背风山段，发现一个被凸起岩石正面遮挡的小洞。在艰苦环境下，能找到一个比较适当的安身之处已是很不容易，而且据我的感应，此处地势落差较大，不易聚集水流，于是龟父让京潜、瞻和大大一起，在小洞的基础上，又是刮，又是蹭，最后加磨，就这样开拓出了一块向内延伸的简陋空间，暂时躲入避雨。等情况好转后，再外出寻觅其他合适的居所。

可是，现实的残酷仍旧超过了我们的想象，一连躲了二十多天，漫天的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长期缺乏食物对生物来说是很危险的，为了保存体力，龟父它们相继进入睡眠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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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充当起了它们的看护者，每天继续观察外界的势态。

没有声音再与我谈话，无聊的每一天，都促使我有意无意的回想起，在那遥远的时光前，空旷的岩壁下，静止的深渊边，枯萎的小花内，独自面对黑色的小水珠，故作坚强的自说自话…………

‘一切，都好像一个大循环啊～’我注视洞边无尽流淌的雨线，静悄悄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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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天后，大雨终于止息，又过了十天，洪水也开始渐渐退却，水位下降得很慢，但再未上涨过。

山间幽幽传来清脆的鸟鸣，似是在欢呼劫后余生，高种树群的根脉虽仍被泡在黄水之中，但我能感受到它们在那一天同时发出的阵阵放松与愉悦的吐息声，那声音仿佛也在说：我们活过来了！！！

是啊，躲过了如此恐怖的劫难，就像是重生了一样，真是激动啊！！！

率先醒来的大大，率先大声叫呼起来，成功达到了吵醒大家的目的，然后迅速奔出去，感受重回自然的舒适。

“啊———空气真好！好像是甜的呢！小小你感觉到了吗？哦忘了，你没有味觉！”大大欢笑着说。

“嗯～空气确实很清爽！诶？说起来，我为什么没有味觉和嗅觉呢？”被大大一提醒，我也才想起这点。

瞻从洞口爬来，听到我们的谈话，微笑着转头说道：“应该是因为———水灵不需要吧。”

“哈？不需要？！不需要就可以直接省略了？这……这这，这世界造灵还能这么随便的吗？为什么我觉得还挺需要的？”

“呦呵呵，世界如此安排，身为生灵的我们能怎样呢？不过我听闻，深海之鱼一生见不到光，眼睛之于它们而言是无用的，正因如此，它们身上其他的感官就变得非常敏感，几乎代替了眼睛的功能，这样看来，世界的安排还是公平的。”瞻平和的传达着道理。

“但它们至少长了，哪像我，几乎没有，说好的天地间造物获灵之后会‘具五感’呢？”我有点不悦的嘟囔道。

“接受现实吧小小。太追求完美不一定是好事，世界的安排自有道理，有时候强求来的结果反而不能达到我们理想的状态呢～”瞻开解道，“而且，你应不是没有，而是这两种感官太微弱吧。”

“嗯……貌似是的。不过，深海里的鱼，你是怎样知道它们情况的呢？”

“呦呵呵这就有点远了，我是过去听岛上的白鹭们说的，白鹭们是听东边的海燕说的，海燕是从它们前辈那里听来的。至于它们前辈怎么知道的，我就不知道了。”

“的确有点远～”我笑道。

“啯！父亲！！！”我们身后的京潜突然急叫一声。

“啊！是蟒！”大大厉声道。

关于史前大洪水：

中国：“望古之际，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炎炎而不灭，水泱泱而不息。”

印度：三相神中的护世神———毗湿奴化身为鱼，告知人类先贤灾难即将来临的消息。

西方《圣经》中诺亚方舟的故事：“洪水泛滥地上四十昼夜，水往上涨，把方舟从地上漂起。”“天空像打开天窗，大雨下了整整四十个昼夜，大水淹没了整片大地”。

古墨西哥：“天接近了地，一天之内，所有的人都灭绝了，山也隐没在了洪水之中......”

印第安地区：“发生了大洪水......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开始下起了黑色的雨。倾盆大雨昼夜不停地下......人们拼命地逃跑......”

苏美尔文明：“那种情形恐怖得让人难以接受，风在空中可怕的呼叫者，大家都在拼命的逃跑，向山上逃去什么都不顾了。每个人都以为战争开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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