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要离瞧着勾践，表情一脸不屑。

石买说：“回太子，此人便是护送公主回国的楚要离。”

“楚要离……”

勾践打量着楚要离，围着他走了一圈，一脸轻视，忽然注意到他手里的剑，便伸手去拔。

楚要离突然握住勾践那只手，撒开。

勾践微笑：“年轻人，有血性！”

楚要离连看都懒得看勾践一眼。

勾践偏偏凑近他，说：“公主现在何处？”

楚要离瞧着他：“你想干什么？”

“眼下吴军来犯，若不交出公主，他们就会踏平越国，你说我想干什么？”

“交出公主，就能保全越国？”

“当然。”

“那谁能保全公主？”

勾践两手交叉，一脸傲慢，说：“在你心中，是公主重要，还是越国重要？”

“末将奉大王之命，护卫公主周全，若要我交出公主，须由大王向我下令。”

“大王早在一年前将国中大事交由我全权负责，我就代表大王，你敢不听？”

“我只听大王的。”

勾践突然大喝：“可你知不知道越国现在危在旦夕！”

楚要离毫不动容。

勾践继续说：“你开口闭口都是大王，事到如今，你有没有把越国的存亡放在心上？”

楚要离瞧着勾践，说：“末将斗胆问太子一句，可有将公主放在心上？”

勾践迟疑许久，说：“那我问你，吴国五万大军已越过边境，你想怎么样？”

“我越国实力虽不及，但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况且就凭五万人马就想荡平我越国，他吴国未免太小瞧我们了。”

“我越国总共也就三万兵马，拿什么和他们斗？”

“我国将士面临灭国之险，只要君臣一心，就有战胜吴国的可能！”

“如果败了……那可是败了整个越国。”

“开战总会有胜有败，不战而败，那才是为将臣之耻。”

“好，说得好！”

勾践捧住楚要离双肩，表情神色大变，说：“楚要离，不愧是我越国将士！”

楚要离感到意外：“太子的意思是……”

“眼下吴国五万大军在石门关外，他们还有个使者住在国宾驿馆中，倘若使者不能带走公主，五万大军将会攻破石门关，向王城而来……据本太子所知，这个使者是吴国的公子夫差，他想不费一兵一卒讨回公主，你怎么看？”

“无论如何，公主绝不能再回到吴国。”

勾践长舒一口气，说：“楚要离，本太子命你从今以后护卫公主的周全，你在，则公主在。”

楚要离跪下：“末将遵命。”

勾践叹息，说：“你很聪明，知道这个时候公主在外面比在宫里安全，所以你没有把她带回宫，对吧？”

楚要离默认。

“你能凭一己之力带领公主突破吴国重重关隘，冒死回到越国，足见你武艺超群，胆识过人……把公主交给你，本太子放心了。”

楚要离起身，说：“太子，末将虽是公主随从，但也是越国将士，如今越国有难，末将愿与太子并肩作战，共同抗拒吴军。”

勾践点头，说：“楚要离，我虽有迎战之意，但我不敢保证此战能否保全越国，无论此战胜负如何，我都不希望公主出事……我想大王也是这个意思。”

“公主现在一僻静处休养，绝对安全，等末将随太子破了吴兵，末将再把公主接回宫来。”

勾践微笑：“有你这样的将士，实属我越国之幸。”

在那座荒废的小屋里，陈设简陋，脏乱不堪。

靖婉公主一直望向窗外，盼着她期待的那个人能够早些回来。

寝殿只剩勾践和楚要离。

勾践说：“楚要离，如果我们真的和吴国开战，你有几成胜算？”

“末将没有胜算。”

勾践瞧着他：“那你为何主张我应战？”

“末将是为了捍卫越国的尊严。”

这时有人来报：“太子，行人大夫曳庸求见。”

曳庸进入寝殿，行礼。

勾践说：“曳庸，我让你去稳住吴国使者，你回来作甚？”

“太子，那夫差执意要见太子，还说军情十万火急，若我们再不交出公主，只怕……只怕吴国大军就要攻破石门关了。”

“哼，看来两军交战，这个吴国公子比我们还没耐心。”

“太子，臣斗胆问一句，公主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你确实斗胆！这是你该问的吗？”

“是，臣知罪。”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量拖住夫差，不能让他进宫，也不能让他走。”

曳庸答应，去了。

楚要离说：“太子是想留住夫差，等到战时，将其作为人质？”

“你觉得可行否？”

“我看夫差为人正直，并非是非不明之辈，他来越国，其实也想避免两军交战。”

“你在吴国待了一年多，对吴国君臣想必都有所了解。”

“吴王阖闾虽残暴，但不是昏君；相国伍子胥虽奸诈，但不是庸臣；王孙雒虽无谋，但也是勇夫。”

“你能在吴国隐居一年多不被发现，莫非你在吴国也有什么故人？”

“末将是越人，时时刻刻都为越国分忧。”

勾践点头，说：“现在一帮文臣向我谏言，要我交出公主。”

“文臣们所言，恐怕是受大将军指使。”

勾践皱眉：“你说什么？”

“大将军表面力主应战，实则是惧战。”

勾践陷入沉思。

城头。

黄昏。

楚要离遥望天边，仿佛看到了旧日的光辉。

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回到自己的家乡更为重要。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楚要离！”

声音中带着权威，带着苍老无力。

他转身，看到四个大汉抬着一顶坐轿朝他而来。

轿上的人满面皱纹，须发花白，毫无精神，仿佛与死人只差一口气。

“大王！”

越王允常！

“寡人交代给你的使命，你都忘了？”

“回大王，末将不敢忘！”

“那你为什么带着公主逃回越国？”

“回大王，公主……公主自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

“请大王恕罪，末将不能坦言相告。”

“那你告诉寡人，公主现在到底在哪儿……咳咳咳……”

楚要离见允常身体如此虚弱，不由得眼中含泪，跪下，说：“请大王恕罪，末将不能说出公主的下落。”

“那你就等着两国开战？”

“若真到了那一步，末将定与吴国决一死战。”

“哈哈哈……年轻人……”

允常的坐轿离去。

允常的声音却传来：“替寡人转告公主，不要因为她一个人，让整个越国都不得安生。”

楚要离起身，激动：“可是公主回吴国是必死无疑啊！”

“她若不回，越国必死无疑！”

允常的坐轿离开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