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迟没想到，邱紫云完全无视他的问话，自顾自继续说道：

“然后，女孩去魔都（shanghai）找了男人，他们从魔都南下，入川蜀，在川蜀各地转了一大圈，一路不停走……

江湖，很苦，也很难……

但女孩很开心。她愿意跟着他，没事的时候就缠着男人讲故事，男人喜欢历史，知道好多……

他们最难的时候，男人打了一圈电话，才借到二百块钱，吃面加点肉都是改善生活。

没钱，只能住网吧，去通宵营业的快餐店坐到天亮，还去公园睡过长椅，熬到天亮去湖边洗把脸，掂量手里的钱，赶去下一个地方……

“男人踩蓝路，走的灰线，逮住大鱼就是一遭肥。一段时间之后，稍稍好了起来。

然后，他带女孩去了郑城，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经把女孩在郑城的工作和生活，都已经安排好了。

女孩知道，完了，他知道了！

女孩没看到男人跟谁联系，也没看到男人找过姐姐，但女孩知道，她那点把戏，在男人那，终是瞒不住的。

两年江湖，男人的灵性比以前更敏锐。

女孩清楚记得，那是个阴天，乌云压城，大雨将至，在郑城街头，她紧紧抱着男人，卑微的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怎么都愿意。”

男人摸着她的头，说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让女孩等着，他会来接她。”

方觉迟听不太明白，尤其那个那个男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什么又是江湖？

猜扑克牌？掉钱包？仙人跳？中奖没路费？这些算不算江湖？

反正，这人做的事，不是普通人能玩得了的，得有两下子。

“后来呢？男人来接她了？”方觉迟对后面的事，隐隐有一种预感。

邱紫云神色迷离，忧伤的虚望着窗外，轻轻说：“来了，跟姐姐一起。”

果然！方觉迟心说，这瓜结的，有点……虐！

“他俩都没说什么，就像当初一样，姐姐对女孩依然淡淡的，男人依旧深沉，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什么。

女孩在郑城工作一年，又忍不住了，去长安找的姐姐他们。

这时候，男人已经好起来了，有钱了，不知道都忙着什么事，有姐姐在，女孩不方便问男人什么，但最后，还是出事了……”

邱紫云苦笑道：“那是在津门（tianjin）一个叫静海的地方，姐姐终于破译了男人笔记本电脑的密码，看到了女孩故意偷偷藏起来的亲密照片！

不出所料，姐姐跟男人大吵起来，吵完自己走了，电话关机，给男人吓坏了，疯了似的去找！

女孩知道，机关算尽，她还是输了。

也许女孩做的事，恰恰让男人更珍惜和姐姐的感情。

男人还是爱姐姐，而女孩在他那，就像女孩前男友的存在一样。

虽然这TM有点天理循环的恶心，但女孩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在没找到姐姐之前，男人什么话都没跟女孩说，从始至终……都没说……

女孩很伤心，真的很难受……”

邱紫云又一次忍不住，把头低下去，无声的泪珠一滴连着一滴落下来。

方觉迟没说话，也没去劝慰她。

轻轻搅动着早已凉透的咖啡。

无言。

他没舍得再叫一杯，因为他的钱挣的不容易，他没那个男人的本事。

隐忍两年，带着一个女孩跟要饭的一样在外面跑，终于趟出来自己的路，

不用说，这是个狠人！

哭了一会，邱紫云起身起了洗手间。

方觉迟望着她的背影，在心里暗暗摇头。

任他如何猜测，都无法想象，邱紫云竟是一个破坏姐姐感情、无处不用心机的小人。

又一会，邱紫云回来了，还化了妆。

化妆之后的邱紫云粉白嫩透水润光泽，与刚才一比，简直判若两人。

在坐下之前，她又打量了一圈店里不多的几个人。

方觉迟觉得，这可能是她行走江湖之时，养成的习惯。

“你TM听到这，是不是看不起女孩？”

问的时候，邱紫云身上的气场变了，刚刚的柔弱消失不见，变得气势凌厉！像一只即将冲上来的母豹子！

方觉迟摇摇头，低声说：“以我现在的阅历……没有资本去评论故事人物的对错，这也是采编的基本准则。”

邱紫云冷哼一声：“你在心里早有评价了，只是不敢说而已。对错不论，16岁，年龄的差距就会让很多人不爽，但这个不爽，也只能是暗暗而已。

也许有人比那个男人更好，更优秀，也许她见识少，但目前为止，这个男人仍旧是女孩的唯一选择。”

“后来呢？”方觉迟选择相信，至少现在。

邱紫云仍然把节奏掌控在自己手里，突然说道：

“萨特说，人的存在是荒诞的，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尼采也说，他走向何方？有谁知道？只知道他消失了。

做为普通百姓，我们都会消失的，谈不上什么具体的价值和意义，那为什么不去争取自己的爱？不去争取自己想要的？至于他是谁的，谁又知道最后呢？”

然后她又冷哼一声，仰起头说道：“后来，姐姐也没怪女孩，带着妹妹回老家了。转过年姐姐和男人分了，面都没见，电话里分的。”

“我靠！”方觉迟脱口而出：“那！你们……那然后呢？”

邱紫云冷笑：“哪还有什么然后，为了有交待，或者证明，女孩又找了个男朋友，一个不思进取的二代，这是个好机会。

而男人接受不了失去姐姐的打击，消沉一段时间又没消息了，别人说他猫在一个地方，整日买醉。

女孩费了挺大劲，在帝都（beijing）给男人找了个物流公司CEO的工作，又好通折腾，通过别人给他传话，但他拒绝了。

男人说，断了就断了，相忘江湖各自安好，都活在自己的脚下吧。”

方觉迟一愣问道：“脚下？”

“不是么？你的脚下就是你的人生。”

他们的语言体系有点奇怪，方觉迟暂时理解不透，他不由自主问道：

“那姐姐呢？”

邱紫云冷眼相看：“你的规则都包括什么？”

规则？

方觉迟尴尬一笑，转脸看窗外。

规则只是他随口说的，哪有什么规则。

“半年之后，姐姐也找了男朋友，毕竟三十多了，不找？哼！不说家催她，她……哼！她也是人。”

接下来邱紫云的话，再一次颠覆了方觉迟的三观。

“女孩会找到男人的，不论他跑到哪去，总会抓住他！

她就想看看，姐姐还有什么话说！

女孩后来才知道，男人和姐姐刚在一起的时候，有会看的就偷偷告诉男人，“你这个对象，什么也帮不了你，只会让你六年不起运。”

男人信没信女孩不知道，但男人从没放弃过姐姐，一直挺过了七年。

而姐姐，却在第七年违背了誓言，最后选择了背叛！就TM像故意来恶心人一样，坑了男人之后，转身离去。”

看方觉迟惊讶，邱紫云冷声道：“别以为唯心主义一无是处，传了两三千年，用处肯定是有的，灵不灵，那要看人。”

“女孩后来呢？”方觉迟忍不住问道。

“女孩跟第二任分了，在郑城带出来几个技师好手，又跑去南韩请了两个人工美女，然后开店，赚了很多钱。

机缘巧合，她联系到一个北俄的加工商，又联系了一批北俄的留学生帮她带货，首饰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

邱紫云突然笑看着方觉迟说：“你是不是觉得老天不公，这女孩这么坏，怎么就发财了呢？”

方觉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