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干嘛惹这么个麻烦，你看其他人早走没影了，不登记他我们不也到家了？”独有生抱怨道，“退一万步讲，即便他选上了，你也没半毛钱好处，不是吗？”

赵师收起笑容严肃道：“你和那孩子家有过节？”独有生被问的心虚，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有点。”

“独有生，你要清楚，你不仅是一位人民教师，还是党员。不要一天到晚想着攀龙附凤，弄权作势，你要对的起你这些头衔。”赵师还是忍无可忍，厉声道，说完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独有生呆呆伫立在桌旁，似乎刚刚的话对他而言过于重了些，他脸色阴晴变化了许多次。

夏天的傍晚，在农村，除了蚊虫多一点，其他都好。独活一人在家门口，他坐的是一把黄色小木椅，端着饭碗。

以前家门口的水泥地是有院子的，而因为是住在马路旁，这样的院子太危险，孩子从院子里突然出去，很容易引起交通事故，于是就拆了。

村里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两颗樟树，从远处看，整整齐齐的一排，像是村庄的卫士。但不管多热，独活都是不敢坐在树荫里下。一入夏天，树上就会长满毛毛虫。

树的生命力果然旺盛，几年前倒的水泥地，慢慢的被树根冲垮，凹凸不平。

独活在思考如何向爸妈交代今天的事，他也纳闷，这么重要的海选，爸妈为什么没让他参加。这并不符合父亲以往对他的殷切期望。

边想边往嘴里扒饭，吃饭太慢也会被父亲批评。

十日后，211班如火如荼的报名结束了。再过三日所有参选的孩子都要赶往集结点，届时，审判之镜将选出天赋出众的孩子。

所以，这是一场天赋选拔。

海选日。

独家村几乎全员出动，有去参赛的，更多是去看热闹。村委组织，包下了近百辆大巴，人满就出发一辆。独活父母目送着一辆辆大巴远去，母亲叹气道：“你咋就不让幺儿去试试？万一被选中了呢？他可是……”

父亲打断了她的话：“海选参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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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能被选中几率太小。幺儿这成绩，着实不太可能被选中。”

“可是不试一试，怎么就甘心？不过如今想去也已经迟了。”母亲心里还是有些幽怨。

“你知道那天幺儿成绩出来后，独有生特地来和我来说了些什么吗？”父亲平静道。

“说了什么？”母亲挑眉。

“他说我们家也就那样了，几个孩子没有一个会有出息。”父亲怒道。

“他何必出此言？就因为我们没给他送东西？”母亲气愤道。

“应该不止如此。”父亲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向门口的大树。

“今天我若是让幺儿参赛，他一定会借机当众羞辱于他，他这么小，怎么受得起。”父亲双眼放出锐利的精光，牙齿紧紧咬住。

他心中想着，这事不算完。

海选结束后，新的学期也就快开始，幺儿不可能再去独有生那。他早已盘算好，等海选尘埃落定后就把幺儿送往天水城临城的吉水城。

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幺儿出人头地。

躲在门后将父母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的独活，煞是惊讶。

他即便再愚笨也能听懂独有生的意思。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小小脑袋怎么也想不通。

一切的不合理都可以解释通了，为什么他报名时，老师多加阻拦；为什么那日父亲，连成绩没问就让他在堂前跪了一夜；为什么对自己有着殷切希望的父亲，居然没有出现在报名处，放弃了这可能让他一冲飞天的机会。

他不敢想象，平时脾气火爆，见谁都一脸冰冷的父亲是怎么面对独有生如此言语的？

独活因为气愤，身躯久久颤栗。

都是因为自己笨，如果去参加这海选，这个家是不是还要糟到更大的侮辱？算不吧！不去了？

大巴一辆辆离开，之前绵延像条长龙，现在看去像条萎靡的虫子。独活内心在受着煎熬，他需要决断。大巴陆陆续续离开，只剩最后两辆。来不及了，必须做决定。

放弃还是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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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个选择。而摆在独活眼前的，却是两种不同人生。不是说选上了如何，而是他这个决定至关重要。

他虽然呆呆傻傻，最常玩的地方就是下水道。村里的老人总喜欢以此打趣他，看似热情，但背后哪个不说村里出了个傻子？

他生性温顺，可不代表心里懦弱，相反，他是极有傲气的。

虽曾经不管受了怎样的侮辱，独活都没有真正动怒过，可这次不同，一家人都因他而受辱。

他不甘心，也不是不甘心一辈子无用，而是不甘心独有生侮辱他一家人，自己却毫无办法。

如果参加海选被羞辱就被羞辱吧！若这样羞辱都承受不起，那么自己也就活该是他们口中的废物。独活成绩不好，心智却是远超同龄人。

就在他做出抉择的瞬间，又是一辆大巴离去，真没时间了。

独活不再犹豫，咬着牙拼尽这四五年的勇气，冲出大门。父母诧异的看向他，平时他们在哪，这幺儿就不在哪，今天怎么回事？

他再次鼓起勇气，紧张道：“我报了名。”

父亲一时间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等他反应过来，脸色已经铁青，暴怒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说完就开始四下找鞭子。

“我不想被人一辈子瞧不起。”独活心想自己是完了，反正是一顿毒打，索性把心中所想全部抖擞出来。

父亲见他还反驳，火气就更大。“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面临什么？”紧跟着就要暴起。独活人生第一次对上父亲愤怒的眼神，没有丝毫要躲让的意思，这更加使父亲怒不可遏。

眼看父亲的鞭子就要落在独活身上，他已准备好抵御鞭子带来的疼痛感，但许久都没感受到预想的痛楚。

在鞭落之前，是母亲从父亲手里夺过鞭子。她平淡道：“就让他去试试吧！”

父亲摸了摸胸膛，俯下身，蹲在树旁抽了根烟，他的心情看似平复了下来。

独活的心脏，怦怦直跳，等待着父亲做出决定，他有预感，这将是他命里至关重要的决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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