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见到她，自己竟有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亲近？就如同遇到戴顶。不，不是，与戴顶给自己的感觉不同，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像一种血脉相连的本能亲近。

颜如卿想不明白为何竟会如此，故而被楚梦晨自出神中唤醒后，微微一笑，示意她暂时不要多言。

此刻，戴顶却已带了沈笑媚去一旁做起了现场教学。

“先考考你这段时间的实习所得。告诉我，对于方才那名患者的第一诊断。”

沈笑媚虽没想到戴顶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但略一思索便也答了上来。很明显的寒战高热，自是常见的感染性疾病所致，那么第一诊断便是感染性发热。

“具体病因诊断。”

“细菌性感染。”

“咚”戴顶毫不客气地就在沈笑媚光洁的额头轻敲了一记，瞪眼轻叱，“病因诊断。你不觉得这范围广了些么？将近半年，你都实习了些什么？还跟我吹是最好的实习生之一，就你这水平，也算最好？”

她啥时候吹过是最好的实习生？沈笑媚满腹委屈，却丝毫不敢抗辩，低头看着脚尖，好一会儿低声回了句：“菌血症？”

“没吃饱饭还是没睡醒？抬头挺胸，大声回答。”

“菌血症。”高耸的胸脯微微起伏，沈笑媚轻咬贝齿直视着戴顶的眼眸，这一刻她算是被逼出了勇气，哪怕回答错误再挨骂也认了。

“这还差不多。你要记住，当你真正成为医生之时，时刻需要保持这样的勇气与自信，连自己都不信、连自己说话之时都明显底气不足，那样面对你的患者，还会信你？还会听你？如此一来，你面对的将会是接连不断的质疑与反对，还如何能做医生。”训斥完毕，戴顶终微露笑意，“算你合格。普通的发热，很少产生寒战现象，所以但凡有寒战出现继之高热，你便该首先考虑到菌血症、败血症的可能。但就刚才的患者来说，败血症显然不合诊断，所以菌血症可以成立，当然，后续确诊需要血培养。”

“吹你的吧。虽然我不是医生，但也知道你这完全谬论。发热的多了去了，感冒都可能高热，什么乱七八糟的菌血症。”楚梦晨突兀地插话表示轻蔑，自然惹来戴顶毫不客气地回顶。

“呀，我记得方才还有大神跳出来说是癫痫来着，这会又说感冒？来，大神你来，帮我教教学生。”

戴顶故做惊异的戏耍，顿令楚梦晨一时面红耳赤，怒哼一声扭过脸去，不再理他，这一刻忍不住有些埋怨颜如卿，为何非要抛下旁人跟着过来。

“为免某大神口服心不服，本神医便再做个进阶考核。”将他所知的患者资料与先前的查体仔细述说了一番后戴顶向沈笑媚再次提问，“根据这些病史以及体征，你再告诉我进一步的诊断。”

还要进一步的诊断？沈笑媚一时面色发苦。先前蒙中个菌血症她已感觉是莫大的运气了，哪还想的出什么进一步诊断。

看着沈笑媚的神情，戴顶知道她回答不上来，也明白对一名实习生来说，的确是有些为难了，便给了点提示。

常年应酬酗酒身体不行，最近拍戏劳累免疫力进一步下降，查体其他无明显异常唯肝区有叩诊浊音伴叩痛。这一来，提示已算很明显了，旁人自听不明白，但沈笑媚已能猜到大概。

“肝、肝脓肿？”显然沈笑媚也不太信自己的诊断，可照着戴顶话意，也只能这般推测了。

“回答正确。虽然这算我诱导出来的，但也算你合格。”打了个响指，戴顶一脸得意，“记住，行医永远不要只靠各种检查，病史查体同样重要，这会为你提供具体的方向，不然你只能从头到脚全面检查来上一套，即便最终被你查清病因，也是既白白浪费医疗资源、加重患者负担，也耽误病情。”

“吹，你就吹吧。”楚梦晨终忍不住再次出言挑衅，“我看你不像个医生，倒像个江湖神棍。”

“神棍？那成，把方才的方子还我。神棍的东西，你想来是不稀罕的。”翻了翻白眼，戴顶向楚梦晨伸手。

楚梦晨立时无言以对。戴顶先前的治疗已然证明有效，她当然也是信了那张方子，哪会还他。

“切，不给就一边凉快去，别妨碍我教学生。”

“你你你！”楚梦晨一阵跳脚，一把拉上颜如卿气恼道，“卿姐，咱们走，我再受不了这混账了。”

“早该走了，又没人留你。”戴顶还欲再顶上几句，却见颜如卿魅然一笑，“你现在可是我的保镖，教学生我不反对，但梦晨好歹也算你的雇主，这样对她，似乎不合适吧？她不开心，我就不开心，那指不定晚上就得给你死鬼师父打电话了。”

得意的面容瞬间凝固，戴顶倏然闭嘴。

吃瘪了？竟然吃瘪了？不仅沈笑媚，楚梦晨亦是惊奇无比。这顶天顶地顶空气的戴顶，竟然没敢顶颜如卿？这什么情况？死鬼师父，又是谁？

“我认怂。两位美女大人大量，还请轻移贵步，等我教完学生，再做保镖。”尽管戴顶以嬉笑之态努力为自己争回些颜面，但显然这并不能改变些什么，楚梦晨惊奇过后忽感心中大畅，傲然道，“我忽然有兴趣再听听你怎么教学生了。来，好好说说呗，你这啥肝脓肿到底是怎么来的，神医。”

“听了你也不懂，你这医盲能懂个锤……”话说一半，瞧见了颜如卿瞥来的目光，戴顶讪讪住口，只能改向沈笑媚进行指点。

菌血症既然已无疑问，那么下一步就是找菌血症的原发病灶，呼吸、消化系统，体表的破损病变，这都是常见的菌血症病灶，而肝脏又是最大的解毒脏器、血流格外丰富，菌血亦可在此集聚，几番剖析下来，沈笑媚是明白了，楚梦晨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她这会可没胆再出言质问，因为知道戴顶对她绝不可能向对颜如卿那般客气，故而偷偷示意后者出言找茬，让其再次吃瘪。

收到楚梦晨几次三番的暗示，颜如卿心中却觉好笑，她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何楚梦晨就跟这戴顶给整上了，搞得就像两冤家一样。她自是不曾知道，方才两人间发生的一切，尽管楚梦晨内心已承认戴顶的医术，但这并不妨碍她认定对方占了她莫大的便宜、还令其受尽屈辱，眼见颜如卿能让这讨厌的家伙吃瘪，她哪会不赶紧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