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天地一洗阴晦。

一大清早，各种早点摊如同往常一样，摆在了街角巷尾。

平头百姓，不管昨日发生什么，今日又将发生什么。还是要活下去。

既然要活下去，就有人要做工，有人要吃饭。

白如冰走在铺满青石板的县城街道，感受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此时，清晨的阳光照射着大地。

到处，都是人间烟火，这才是人间。

然而，这里差点变成了鬼蜮。

“咕噜噜”，

白如冰暗自一笑，回过头来，

“宁兄还是不吃吗？”

白如冰将手中的炸果塞到嘴里，满口的油香。

宁川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声。

他脸色尴尬的扭过头去。

今早起床，三人从客栈出来，准备吃早饭。

宁川准备充大爷，请道士、白如冰吃饭。谁知，这家伙摸了半天，没有摸出一个大字来。

他装满铜钱的褡裢，被人偷了。

连道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昨夜的鬼王都能杀得，偏偏扒手抓不住。

等白如冰掏出前来，准备请三个人吃饭。宁川站起身来，他要用一身才华换一顿饭钱。

他跟一个书铺老板，赊了纸笔，借了桌椅，在街角摆好摊。

“兄台，你这是要卖字吗？”

两个身着长衫的士子，好奇的站在桌前。

宁川立即将嘴里的“是的”咽了回去。

开玩笑，此时，正是县试前夕。全县的年轻读书人汇集县城，以自己向猫爪的字体，如果自己要卖字，那无数的手痒的士子排队打脸呢。

“哦，不，我是要卖画。”

怎么着，前世也是一名美术生。

“兄台擅长丹青？不知是山水、花鸟，还是工笔？”

宁川哀怨的看着这个多事的士子，将到嘴边的这些词语咽了回去。冷冷的说，

“都不是。”

这位兄台陡然起了兴趣。凑近前来，声音低下八度，

“莫非兄台擅长辟邪画？”

宁川心中险些MMP，心说，以我前世看厌东瀛如止水的修为与见识，我能画，你不见得能看懂。

宁川郁闷的摇摇头，

“非也。我也卖的是.....门神画。”

“门神画？呵呵呵呵”。

围在周围的世子们，异口同声的笑了起来。连起伏转折的节奏都一样。没有办法，只有此时，他们才站在同一个鄙视链上。

居然卖门神画。

那叫画？

世上通行的门神画，一般画写山神、神将之类，祈求平安顺遂。但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美丽的愿望，谁也不会相信，一副画，真的具有驱邪祈福的作用。

这类画，甚至不需要画，只需要找工匠，雕一个木板，批量印就是了。

这是书生居然要门神画？

真是堕落到不要脸面了。

不出意料，一上午，根本没有人光顾。

白如冰嚼着冰糖葫芦，快乐的说道，

“宁兄，吃不吃？”

宁川没好气的说，滚！

道士笑呵呵，“不如我画几道符箓，兴许有人买？”

“你也滚。”

太阳西斜，宁川孤独的坐在街角。

这个时候，终于来人了。

一对姐弟。

大的是姐姐，看起来有十一二岁，长的很是好看。小的是弟弟，看起来有七八岁。长的....就是一个小胖墩。

小胖子看了眼宁川，露出过往行人一样的轻蔑表情。

“这人莫非是傻子。”

“小弟，莫要胡说。你要看别人是傻子，说不定你就是傻子。这人敢在这里摆摊，一定有他的独到之处。”

“什么独到之处，莫非，他的门神画，还能驱鬼不成？”

“我的话，别的作用没有。就是能驱鬼。”

宁川暗自松了一口气。等了一上午，终于等到识货的了。

猪哥像，心里亮。这话没说错。

别看人小，心里清楚。

“你这门神画，真能驱鬼？”

“当然。”

“多少钱一张？”

“十两银子。”

咚！

一个银元宝放在桌子上，把宁川吓了一跳。

心说，这样不好吧？骗小孩子，是要受心灵谴责的。

“你给我画一张。”

“画什么？”

“随便，只要能驱鬼就行。”

宁川挥毫立就。他扎实的丹青功底，用在画门神画这种从来没有涉足的业务，也是无师自通。

两个武将，一个持刀，一个持剑，左右分列。

“他们是谁？”

“一个姓秦，一个姓尉迟，都是神将，肯定能驱鬼。”

“如果不灵怎么办？”

“不灵你找我。”

“到时候我上哪儿找你？有了。”小胖子挥了挥手，无数穿着黑色衣服的黑衣人，突然从不知名的地方涌出，有的捉手，有的按脚，将宁川拿捏的一动也无法动。

宁川心惊。

道士按住白如冰的手，

“不要轻举妄动。这是楚王府的近卫。你我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小胖子继续嘟囔道，“我买了你的话，你就跟我走。反正到时候不灵，我倒霉，你也跑不掉。”

宁川稀里糊涂的被带上马车，行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华丽巍峨的庄园。

这里，是一个权贵人家？

下了马车，倒是再没有人来强制自由，只是得跟着随着黑衣人人流，来到一处戒备森严的宅院。

黑衣人自动退去。

宅院打开，一个比小胖子更加年长，长的更加好看的少年，从门里走出来，看到小胖子，面带讥诮的笑了。

“老五，这是哪儿去了？可找到了护命的宝物？我请的仙师说了，那东西，说不定今晚就来。如果明天一早，我看见你哽屁的发硬的尸体，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吃不下饭啊。”

小胖子怒目而视，一言不发的错身进入了宅院。

“二.....少爷还是少说两句吧。毕竟，五少爷，是您的同胞兄弟。”

走在小胖子之后好看的姐姐，此时脸色也不好看，不冷不热的刺了这少年一句。

“珠妹？。。。。。。”

姐姐冷着脸，跟着小胖子疾行而去。

宁川被拥着跟在他们后面。

少年恨恨的看着姐姐和小胖子的身影，“神气什么？那东西要来了。看谁能保护你们！”

高大的围墙外，白如冰担忧而徒劳的望过去。但什么也看不到。

“不要看了。我打听了。这里面，住的是神京来的贵人。据说闹起了鬼祟，从京里逃了出来的。”

这时，暮色已经西沉。

突然，远处的天边，闪过一道异光。

道士神色大变。

“小东西，不要管那个书生了，马上走。即将到来的东西，强大到超乎你的想象。它的目标，八成是这些贵人，和咱们老百姓无关。咱们，快点走。今夜，又将是一个血光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