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在电子厂里埋头苦干，你在保安亭里发光发热。

原来大家都是少走了几十年弯路的人！

失敬失敬！

不愧是自己同宿舍的兄弟，连毕业后找到工作的眼光都和自己一样毒辣！

方川好奇，自己这难兄难弟到底是何种大妖，竟能沦落至此，便施展清明之术看去。

“老常，你怎么是个……鸡妖？”

方川看清常付的本体，和个公鸡一般无二，翅膀更是可怜得只有一边，这样的放在炸鸡店都算不上上乘货色，人家点个全鸡，你都没法给人上菜，怪不得日子过得这么凄惨……

“……方哥别骂了。”常付腼腆地挠挠头，掩饰自己混得不好的尴尬。

“我本是【尚鸟】（g）【付鸟】（fu）之妖，拥有三首、六目、六足，出生时也算天之骄子，因为其他族人都只有三翼，而我却有四翼……”常付一边说，一边苦笑。

“可没想到仅仅修行了八十余年，天地间灵气便骤然消失，因我这一族‘无卧’的特性，不得陷入沉睡的状态，于是只能化为人形，试图融入人类的社会。”

“但是，人呐，真不好当，尤其是没权没势的普通人。”

“修炼八十年，也没学会什么，也就仗着我这一族的特性，精神头儿比较好。”

“最开始白天给人当衙役，晚上打更。后来时代进步了，就给人当保安。但工资一直很低，也买不来什么补品。”

“随着时间推移，我体内储存的灵气开始渐渐支撑不住肌体的衰败，于是只好放弃两首、四目、四足、三翼，减少身体的消耗，以求苟活于世……”

此间省略常付的坎坷往事五百字。

“……最终落得这么个模样。”

说完，常付长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是族群中的骄傲，是族群的希望。

当然，现在也是。

因为其他族人都因“无卧”的特性，灵气消耗殆尽，消失在了茫茫的历史长河中，只剩下了常付一个独苗。

但，混成这个模样，实在是无颜面对先祖啊！

“老板，你的同学好可怜哦，要不帮帮他吧。”有苏云赟身体向方川靠了靠，半掩着唇瓣贴到方川的耳旁，道。

不知怎的，听着常付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的坎坷身世，有苏云赟竟有了一种莫名的代入感。

此时她十分理解常付的苦衷。

这就好比她自己为了生存，不断减少狐尾的数量，可最终过得依旧不如意。

包厢之中的其他妖听着常付的诉说，也是面露苦涩，仿佛在脑海中听了篇名为“悲惨妖生”的有声读物，简直就是听者落泪，闻者悲戚。

尤其是那句“工资一直很低”，简直说到了众妖心坎里。

做人，真的难！

做一千年的人，更难！

方川也是觉得自己这老同学过得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便问道:“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你啊，老常。”

常付想了又想，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战战兢兢道:“方哥，不如让我成为你的追随者吧。”

那种不敢、不愿，又不得不的神态与细微的表情动作，被常付拿捏得恰到好处。

“没问题。”方川想都没想，痛快答道。

其实，方川时至今日也并不清楚，成为追随者能给妖带来什么。

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极大的好处，才能让妖们趋之若鹜般想要拜在自己门下。

眼下空余的名额还有四个，且不说别的，光是凭着天天借自己作业抄的关系，就得给自己老同学一个！

但想了想眼下人有点多，山神树在再次发育后，这手皮估计又要厚上不少，当下签订追随者契约多少是有些麻烦，方川问道:“老常，你现住在哪？”

“第3区天河路那边，有个叫猎德小区的，我就在那当保安，每天住在保安亭里。”常付声色并茂道。话音一落，在场之妖仿佛能看见他蜷缩在狭小的保安亭中，过着夏热冬冷，食不果腹的日子一般，不由得再次投向同情的目光。

方川点了点头。

天河路猎德小区他知道，是个相当高档的小区，可以说是第3区中为数不多的能在自身档次和周边环境上与第2区媲美的小区，距离清源路也不算远，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

“那你明天抽空到奶茶店来一趟吧，到时候再签订契约，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方川道。

“那就谢谢方哥了。”常付道。

一旁坐着的吴槐:“？？？”

我是不是漏过了什么细节？

这就到洞府签订契约了？

吴槐当即悄悄地挪了挪屁股，坐得离方川近了些，声音有些忸怩道:“老板，那我……”

见吴槐凑过来，方川起初没觉得什么，但随着吴槐的毛脸逐渐向自己的帅脸贴近时，他顿时感觉有些别扭。

心想，人家云云身上香香的、软软的，凑过来那是让自己身心舒畅，你一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也凑过来干啥？

没听说过猴妖有什么要贴贴的癖好啊？

方川不解，一脸嫌弃道:“你有啥事？”

“？？？”吴槐。

吴槐心想，自己今晚这暗示已经够充分了，天材地宝给大人找来了，又给大人弄来一堆小弟小妹供听使唤，还不就是盼着山神大人能让自己到洞府一见，从边缘员工晋升成核心员工吗？

但吴槐又不好意思把话说清楚，生怕自己惹恼了山神大人，便道:“没事没事。”

心里想的却是，常付这厮话语中的蛊惑之术虽然能骗过在场的其他妖，引导他们的情绪，但定然骗不过山神大人。

而山神大人却依然如此同情常付，甚至愿意招揽他为追随者，定然是他和山神大人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毕竟他们可是从一个宿舍里出来的！

相比较人家四年来整天零距离，搞不好还是负距离交流，自己和山神大人间的距离终究还是远了些，暂时没能让自己前往洞府也属于情理之中。

这是火候不到。

自己得经常刷存在感才是！

想清楚这些后，吴槐心中也是有了接下来的打算，继续指挥在场之妖。

“13号，接着自我介绍！”

…………

常付回到小区的保安亭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在“无卧”的种族天赋加持下，他完全不需要睡觉休息。

此时，正是3号城市夜生活刚刚结束的时候，常付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后翘起二郎腿，仰在保安亭里的沙发上，盯着小区门口的一举一动。

这是他最近以来每天的狩猎时刻。

不多时，小区门口便如他期望的出现了一辆豪车。

车里是一男一女。

男的大腹便便，一脸好事得逞的神色。

女的则是面色潮红，不知道喝了多少假酒。

常付见状，立马调出了小区的出入记录，确认女人的丈夫已经几天没有回来过了。

将豪车放行，常付又立即在车管所查询了对应车牌号的车主信息，嘴角掀起一抹微笑，吐出个烟圈。

又来活儿了。

第二天。

女人一如往常地起早上班。

走到小区大门，路过保安亭，一如往常的是熟悉的保安给自己打招呼。

“早，业主小丹。”常付笑嘻嘻的道，敬了个礼。

女人未理会，心里一如往常地骂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顾自地往外走。

然而，本该一如往常的在保安亭里站岗的保安，此刻却突然打开门，小跑着朝自己贴了过来。

“嗨，业主小丹。”

女人皱眉:“你有什么事吗？”

常付看了看周围，故作神秘地用手遮住嘴巴，轻声道:

“您也不想您和王先生的事被其他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