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傍晚，11号楼。

下课的号角声响后，学生们从教学楼里涌出来，如同围栏被打开闸门的羊群，成群结伴赶往食堂。

人群中，莫灵素上身穿着粉红色的卫衣，修长的腿上是宽松的蓝色牛仔裤，脚上是白色运动鞋，乍一看很不起眼。

若是谁无意间看到她那胶原满满的鹅蛋脸，就会被瞬间吸引。

在这种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工科院校里，出水芙蓉一般的女生，那绝对是稀有物种。

“素素！”

教学楼前，一个五十不到、身着中山装的男人，瞧见莫灵素，急忙收了手里的照片，喊了一声。

原本兴高采烈的莫灵素忽然脸上阴云密布，用要杀人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冲室友道:“你们先去吃饭吧。”

“这是你爸吗？”室友中，跟莫灵素关系较好的刘虹娥关切问道。

10年，大部分学校还都是开放的，不是特殊时期，可以随意进出。所以经常是什么人都可以遇到，也就随时潜藏着危险。

不问一句，刘虹娥有些不放心。

一般来说，女生寝室经常是暗流涌动，不过目前为止，莫灵素跟室友的关系还算和睦，至少表面如此。

“是。”在外人面前，莫灵素不好发作，“你们去吃饭吧。”

说完，她往旁边挪了挪，免得挡到后面的人。

“好。”

三个室友交换了下眼神，往食堂走去。

“素素，我……”“中山装”方不同脸上既有激动，也有愧疚。

“去那边说！”莫灵素脸上冷若冰霜，指了指不远处的红色长廊，尔后走了过去。

“嗯，好。”方不同随后跟上。他低着头，为即将迎来的暴风雨做心里准备。

到了红色长廊下，莫灵素一脸平静道:“这位人渣，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不同苦笑一声，点头如捣蒜道:“对，我是人渣，你骂得对。可是你也要理解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莫灵素眯了眯眼睛，想听一下方不同的解释。

实际上，她只是知道方不同抛弃了自己的母亲，并不晓得具体原因。

家里以前也有一张一家三口合影的老照片，那个时候，莫灵素还在牙牙学语。

母亲离世后，莫灵素就将那张照片，随同母亲的尸体一同火化了。

虽然时隔近二十年，但是莫灵素还是一眼认出了方不同。因为这是她这辈子最为忌恨的人，化成灰都认得有些夸张，但也不遑多让。

“实际上，我……我刚从牢里出来。”方不同低下头，“离开你们母女那天，我就进去了。”

“为什么？”莫灵素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生父，是跟唐宗敬一样，抛弃了自己的母亲。

“经济犯罪。”方不同抬起

头，“你不会嫌弃爸爸吧？”

莫灵素没有说话，眼角有清泪缓缓流下。

“我不是有意要抛弃你们母女的，你能原谅爸爸吗？”

方不同也禁不住老泪纵横，“我去向阳小区问过，你母亲已经离世，就一路打听，问到了这里。”

“你敢在母亲灵位前，发毒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吗？”相对于陈放，莫灵素还是对怪力乱神保持几分敬畏。

“敢！”方不同眼里透着无畏……

与此同时，德光大厦，董事长办公室。

陈放到的时候，办公室除了云景和刘浪，还多了个陌生的中年妇女。这个中年妇女穿着银灰色的职业装，气质超然，一看就不是寻常员工。

“小陈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国耀东北大区的良小纯经理。”

瞧见陈放，云景忙热情招呼。然后他又指着陈放冲良小纯道:“这位呢，就是我跟您说的陈放，是不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果然是！”良小纯笑着伸出手，“陈总好。”

“良经理好。”陈放报以微笑。

落座之后，简单的寒暄几句，云景步入了正题:“小陈啊，良经理这次来，有两件事。一件是找德光的，另一件是找你的。”

“找我？”陈放很纳闷。他跟国耀的人，从来没打过交道。

国耀的试剂，都是德光代为订购的，因为可以拿到国内最低的折扣。

“是啊！陈总，是这样的……”良小纯将话题接过去。

等良小纯叙述完，陈放了然。

原来，这个良小纯，是代表国耀，跟陈放谈合作的。

八达试剂的存在，sigma这种国际知名的大厂可以不屑一顾，但是国耀却不能置之不理。他们暗中检测过八达试剂的纯度，感受到了威胁。

良小纯此次来，是想跟陈放谈国耀入股鸿远化工厂的事。

这样一来，两家就成为一家，至少是合作伙伴，不用拼个你死我活，还可以商议着进行分工。

国耀和鸿远各生产一部分高纯试剂，互相弥补品类，既可以少设置一部分生产线，又互不影响，可以共同占有国内高纯试剂的部分市场。

“这个，我看就不必了吧？”陈放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果断拒绝。

“为什么呀？难道，陈总想跟国耀死磕？”良小纯不解。

一旁的云景一听，比良小纯还要着急:“就是，为什么呀？”

“良经理，鸿远从建厂那一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琇書網

感受到了良小纯言语中的威胁，陈放目光直视对方，毫无惧色。

沉默良久，良小纯做出了退让:“那好吧。其实，我们有第二套方案，可以做出让步的。”

“说来听听。”陈放道。

既然对方让步，那他也不能一直强硬

下去。

“我跟云董商议过了，国耀可以收购德光的试剂厂。不但如此，胜达、科密欧这些试剂厂，我们也会去谈收购的事。”

良小纯道:“目前来说，分析纯的试剂，国内用量还是占大头。所以我们可以让高纯试剂全都由你们鸿远生产。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互相厮杀，集中精力应对进口试剂的压力。”

“是呀！咱们现在势弱，要是不联合起来，会被茂达各个击破的。”云景一旁道。

“有条件吗？”陈放揉了揉鼻子。他不相信，国耀会甘心把这块蛋糕让出来。

说什么应对进口试剂的压力，他是一点儿也不信。

外部敌人环伺，窝里还能杀声震天，这种事情，古今中外，让人司空见惯。

喜欢内斗，可以说是人和部分动物的天性。

“没别的条件，只要让国耀入股百分之二十，参与分红就行，我们不干涉你们的生产。”良小纯道:“怎么样，够有诚意吧？”

“你瞧瞧，那么大的国耀，能做出这种让步，简直就是拱手相送啊！”云景觉得陈放没有理由拒绝。只是分一点儿红而已，不用拼个你死我活，对弱势一方的鸿远来说，简直就是诚意满满。

“我拒绝！”陈放再次摇头。

“为什么呀！”云景都要疯了。这件事，是他从中斡旋的，只是为了通过后续的手段，让莫灵素离开陈放。

可是这陈放现在直接拒绝，后续根本无法展开。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长啸一声后刚想引吭高歌，结果嘴刚再次张开，就被人塞了个一个带鸡毛的鸡蛋到口中。

“如果国耀入股百分之十，我还可以考虑。”

这不是陈放贪心。他很清楚，八达试剂能让国耀派人来谈判，还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八达试剂在纯度上，要高过国耀试剂。

质高价低，物美价廉，国耀的高纯试剂要不是入市场早，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

如果严澜在国耀的时候能够受到重用，或者国耀后来能三顾茅庐，请严澜出山，也就没有八达试剂的事。

哪怕是同样的设备，同样的成本，严澜也能提纯出更高纯度的试剂，这就是他的本事，也是八达试剂的腰杆。

“这个，我得请示一下。”良小纯看了眼云景，意思是你也劝劝陈放，咱们各让一步。

“好。”陈放点了点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没去看起身出去的良小纯。

“咦？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忽听得，外面响起云清的声音。

“嗯？”陈放一脸狐疑，看向云景。

“咳咳，可能我媳妇来了，我出去看看。”云景急忙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刘浪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