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手里握着一堆牌，自己却看不清牌面。

“她陷得深，你不也没忘吗？”洛婧倚在靠背上，言沈还是没转身。

言沈这才转过身，隔着桌子坐在了洛婧对面：“你以为真的没可能了？否则你今天也不会来。”

“那孩子很有潜力，可惜……”洛婧笑着，眼神却淡漠，“时间还是太短了。”

言沈摇头：“我和陈枫，从始至终都没真正了解过她。”

洛婧的眼神变了变：“我知道的言沈可受不了这种变数。”

“有这个连我都无法控制的变数在，你推演的未来也就不作数了。”洛婧总是这样，总是利用她的“知晓”，自作主张地推演出一个又一个失败的未来。

如果她也不知道呢？如果她也不清楚，那么一切是否会迎来转机？

洛婧拿起了一块水晶在手里把玩：“我不是带人来送死的。”

“你应约的时候，就已经入局了。”

“你明明知道异数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根本不是时候！”洛婧脸上浮现出怒色，但她的双眼却看着手中的那块透明晶石。

“正向异数从来都没有极限，”言沈说完这个事实，接着说，“我也不会放着余烁去送死。”

“你还会心软？”

“以后不会有第二个余烁了。”言沈很少对未来下如此笃定的结论。

洛婧把水晶放回去：“但愿你说的是真的。”随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言沈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椅子，缓缓地叹了口气，她和洛婧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反而是洛婧和陈枫不对付的时候多点。

但这次洛婧出现后，陈枫躲着她，两个人也就算是相安无事。

“咔”，洛婧刚刚放下的那块白水晶，不知为何裂了开来，裂隙间涌出了言沈许久不见，却又再熟悉不过的黑色。

“怎么会……”言沈震惊地看着那块白水晶，一时失言。

那个本该死了的家伙，回来了。

言沈抑制住想要怒吼的心情，把那块水晶收了起来，从抽屉里找了块一模一样的代替它放了上去。

至于那块裂开的水晶，言沈看着它端详了片刻，最终下了决心，将它握在手心里，缓缓用力。

沙般的齑粉从指缝间落下，随后就如那些死去的念影一般，消失不见。

这个夜，也并不只是洛婧与言沈的不眠夜。

独居在城北别墅里的华于夜，在地下室里发现了一名不速之客。

她最终还是说服了林茶，让她回到华家监控下的一处住处先住着。华于夜觉得，这其中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特别是那个内鬼，她得做点什么让他放松警惕。

只是……华于夜看着地下室里，正站在自己眼前，穿得一身黑的身影，选择先回身关上了门。

毕竟就算在这里发生什么，她也不想让华家派来监视的人发现什么不对劲。

“你是来干什么的？”华于夜现在已经不想考虑自己的安危了，她在内心由衷地祈祷他在进来的过程中没有惊动华家的那几个人。

别把事情搞乱就万岁了。

男人转过身，华于夜这才看清楚，他一头长发就那么披散着，身上穿着的则是不知道哪个朝代的长袍。

“你好，我来找你，希望你能帮我传两句话。”

华于夜嗤笑一声：“得了吧，我自己现在身边都一堆人看着。”她绕过那男人，兀自走到他身后的酒柜前，挑了瓶最贵的拿下来起开，到了两杯出来，又从自己的小冰箱里掏了几块冰丢进酒杯里。

“来，”做完这些，华于夜把另一杯酒推到对面，拍了拍桌子，“坐下说。”

“多谢。”男人倒也是彬彬有礼，他端坐在华于夜对面，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玄渊，和言沈她们姑且算是旧识。”

“玄渊……怎么是那几个麻烦的家伙。”华于夜端起酒杯灌了一口。

玄渊并没有多说，只是等着华于夜说下一句话。

“你是怎么进来的？盯着我这儿的人可不少。”

“这件事你放心。”

“也对，你毕竟认识她们。”华于夜又灌了口酒，“那你应该看得出来吧，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算是人类。”

虽然特事局那边的版本是“克隆体”，但华于夜自己清楚，比起科学意义上的“克隆体”，自己其实更贴近一个被捏造出来的“傀儡”。

举个大概算是好懂的例子，华于夜本身更贴近被套着模子长出来的异形水果，而这个模子，自然就是那个真正的“华于夜”。

“我可以帮你。”

华于夜抬眼看着他：“你都需要我这种东西来帮你了，你让我怎么信你能帮我？”

玄渊看着她，就仿佛看着一道写着正确答案的题目一般：“你不会甘心。”

“他们给我设定的年限快到了，这种方式本身就不稳定，就算你和言沈她们是一道的，有能力，最后我还不是得换个壳子活着？那我宁愿就这么死。”

大厦将倾，谁会想着去保这栋高楼呢？就算是经验再丰富的专业人士，也拯救不了一堆混凝土碎块。

爱看爆破大楼视频的人很多，那么在保证他人安全的前提下，又会有几个人能挤出一点怀念的心思来？

但华于夜偏偏有这种心思，她不愿意换个半死不活的壳子苟活，那在她眼里是逃避，是棋差一着，是输了！

“你如果想，我就能帮你做到。”玄渊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当初被自己毫不犹豫否掉的那个选择。

现在如果让他试试这个选择，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比起轮回这种庞然大物，一个傀儡之身还是容易延续的。

“行，你要找谁，说什么话，告诉我就行。”华于夜把杯子里剩下的酒都灌了下去。

玄渊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拎着空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华于夜的酒杯，发出一声脆响，算是交易达成的标识。

“你最好还是先去休息一下，我并不着急。”他笑着看向华于夜，她正皱着眉看着手里的空酒杯。

华于夜听到他的话，笑了起来，顺势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那正好，我再喝两杯，你也不用客气，反正这些东西我很快就享受不到了。”

“你不是在乎身外之物的人，为什么还要坚持用这副身体？”

“因为我只能接受自己是华于夜，我要杀回去，我不想输，我想看着他们露出惊讶的表情——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华于夜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端着酒杯，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