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此话的是平凉候费聚，他在朱元璋还未自立，只是在郭子兴手下带兵的时候，就跟着朱元璋了。

而且还有免死铁劵。

他体格健硕，武艺高强，是一个粗人

他想说的后半句被李善长一吼给咽了回去。

其实不说出来，大家也猜到了。

看现在这个阵容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之前也是通过气的。

现在，朱元璋坐了皇帝，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而李善长则成了他们的大家长。

如果皇宫里面那位太过分了，那让这位韩国公去坐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一个开国皇帝是被一群开国功臣，捧上去的，所以这是太平时期的将军不能想象的。

他们只会认为那个皇宫里面的皇帝是神，只能顶礼膜拜。

而对于这些开国功臣来说，这人就是朱重八，一起滚泥坑，一起上妓院，他也是人。

所有朱元璋在他们这帮人面前，一点神秘感也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开国皇帝会杀功臣，有时候并不是不念情，完全是这帮老家伙恃宠而骄啊！

试想想你是皇帝，你要颁布个什么东西，这帮老家伙就给你唱反调。

“老朱，你搞什么啊，我们都是粗人，大字不识一个，你搞这些太烦了。”

“老朱啊，你小时候尿裤子，还是我把我的裤子给你穿的呢。”

“老朱，你去看那个张地主家的女儿洗澡，被发现了，兄弟我们掩护你跑了，后来还朝他家扔石头呢！”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他是皇帝了，还这样说，这哪个皇帝受得了。

所以现在是皇帝高高坐，给钱给资源，让这些人滚得远远的，后来这些人慢慢就疏远了，又觉得进宫规矩多，手续又麻烦，所以就来找李善长了。

还是这里自在一些。

可是李善长心里也受不了啊，他是读书人，知道马上打江山不能马上治江山。

所以他和这些人不一样。

刚才他们的对话他也听到了，无非就是让自己出出主意，不用说这些人和华中的关系也不错，肯定是怕受到牵连

李善长怒视着众人，说道：“你看看你们几个像什么样子啊，现在都是公侯了，还像个兵油子一样！”

然后他看了看四处，道：“大逆不道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们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曹国公之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至于你们是不是有关系，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该把屁股擦干净的就去擦。”

“还有关于锦衣卫这个事情，也不要再说了，三法司那么没用，怪不得别人，我看锦衣卫这样一闹也好，敲一敲这些开国功臣的傲骨，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们要是不懂得收敛，早晚要人头落地。”

说完此话，低下众人吓得不轻。

“韩国公，你要为我们做主啊，你知道我们是大老粗，哪里懂那么些规矩，对于那个什么大明律，咱也看不懂啊！”

“是啊是啊，让我打架行，这些个字是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啊！”

‘还请韩国公指条明路.’

李善长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些人，他心满意足，这就是权力带来的感觉。

于是说道：“明路，明路有啊，你们主动去向陛下请辞，告老还乡，各自回老家去！”

然后李善长拂袖而去。

我们国家有优良传统的，就是两个人三种意见，李善长这一走，大家就平等了。

但这个意见‘明路’，几位公侯是不能接受的。

这才过几年好日子啊，就告老还乡，哪里会舍得。

当年打仗多艰苦啊，这样就回去太亏本了。

他们不会想到，正是这种想法让他们最后一个都逃不掉，连家人都逃不掉。

于是几人一合计，韩国公之前说得有道理。

我们回去就把和淮安侯华中的一切来往联系，全部擦干净。

就像是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至于华中为什么要杀李文忠，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只不过是和华中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一起搞点小钱而已。

他们回去后，动作很快，把和华中有关的所有证据都毁了，恨不得连华中来府上坐过的桌子，喝过的杯子都要毁了。

干净了，真的擦干净了。

可是他们是永远想不到，朱元璋会因为太干净了而怀疑他们。

这就是帝王。

都是老兄弟，大家都是在染缸里面洗澡的，结果就你们几个身体白白净净的，这怎么可能。

李善长打发走了这些人，回到了书房，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客人。

这是属于李善长的“内阁”，只有他真正信任的人才会来这里。

吏部尚书吕本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善长这次打算让太子出马了。

他要卖给太子一个人情，让太子记得他。

说来还是奇了，淮安侯华中的杀人动机，李善长比锦衣卫还先知道。

太子朱标对于李文忠这个表哥，一直不错，就来朱元璋和马皇后也会经常聊起他，所以李善长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一来卖给太子人情，太子破了此案，曹国公一家会感激太子。

消息是李善长托吕本带给他的，太子也就知道了自己这个岳丈和李善长的关系了，也等于表明了他是支持太子的。

这对于麻痹朱元璋是有好处的，在朱元璋眼里，凡是能够帮助到太子的，基本上都是免死金牌。

李善长有两张免死铁劵了，但他知道，真正的免死铁劵是这位太子，大明未来的继承人。

李善长此时站队，他怕被这些淮西集团的老粗牵连。

还有一个目的，可以借机敲打敲打那个现在没大没小的锦衣卫指挥使朱柏。

让他知道在这京城，锦衣卫并不是万能的，姜还是老的辣的道理。

李善长此举可谓是一举三得，真是好算计。

可是他也不知道，他的好运也不多了。

....

朱柏在大理寺牢房，见到了淮安候华中和李景隆他们三兄弟。

然后接过蒋瓛之前的审查报告。

李景隆他们是没有任何嫌疑的，可以释放了。

当李景隆三兄弟出了牢门，还没有离开。

朱柏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质问还关在牢里的华中。

“华中，你为什么要毒杀曹国公?”

李景隆他们停住了脚步，华中毒杀曹国公，这不可能啊！

华中对于这些问话，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蒋瓛也审了很多遍了。

所以他还是那样回答：“没有！”

“还敢狡辩，曹国公死于曼陀罗籽毒，此毒一沾即死。”

听到此话，华中明显缩了一下身体，但他一细想，又放心下来了。

他已经预演了很多次了，各种结果都考虑到了。

这些人能够验出是籽毒，而不是花毒也不奇怪，可是那有如何呢，证据呢？

他还在继续装傻：“我听说过，好像那天杀告密者那些死士就是这个毒，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

“你还想让护月山庄的人给你背锅。”

“护月山庄是什么，我不知道，湘王，你别开玩笑了，我是曹国公的副将，一直以来相处的很好，鞍前马后几十年，我为什么要杀他？他年老了，也久病不治，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我有必要去杀他吗？”

好一个狡猾的华中，这些话正是朱柏为难的地方。

他的确没有杀人动机，但经过尔雅的实情相告，只有他有作案时机。

去他家搜查的时候，什么有用的证据都没有找到，这才打算突审，看能不能审出点什么，结果他还是嘴硬，不过听到曼陀罗籽毒的时候，他的细微动作告诉朱柏，这华中一定是再说谎。

李景隆他们见审不出什么，就掉转头准备走。

就在这时，内宫太监李恒通传报道“太子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