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

宛如核聚变打击之后的海面，久久不能平静，华丽的群玉阁消失，爆炸中心飞出三道光影，正是绝云三仙。

他们背上背着旅者和七星，直至落在已空无一人的码头。至于参战的千岩军，早已在群玉阁落下之前，在凝光的安排下，坐传送法阵离开了。

法阵的另一头，就是玉京台「引路人」守着的那处。

“怎么样？”

面对程七的问话，华清不再气盛，而是老实回答。

“略有伤亡，跟每年士兵统计时，意外死亡的差不多。”

也就是说，仍有伤亡。程七轻抚下巴。

千岩军教头逢岩前来感谢：“多亏了各位仙家鼎力相助！我本以为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战，同时担心全军覆没也没能打赢，幸好有诸位大显神威，这才保住了璃月港。”

“我虽仅仅是一名普通士兵，但今后也定会坚守防线，不辜负诸仙恩情。”

仙人们面面相觑，本想提起谈判的事，却一时开不了口了。

“不普通！”程七反驳，“人，向来不是一个普通的种族。”

“自古以来，我们探索世界，超越自我，用一代又一代的智慧与不屈的意志，搭建进化发展的阶梯。敢于自我否认，也敢于砥砺前行。

虽然很多方面确有不足，我也正体会着超凡的力量，但我依旧不觉得作为人有什么不好的。”

“这……”

怎么连旅行者都这么说？仙人本以为旅者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咦，大家为什么不开心呢？不是打跑了大怪兽吗？”小丫头畅畅突然从箱子后面跑了出来。

萍姥姥慈爱地问道：“呵呵呵……小姑娘，你不害怕吗？”

明明刚才那么危险，居然没人发现码头里躲着一个小孩子，真令人后怕！

“畅畅不害怕，因为有千岩军叔叔、带「神之眼」的大哥哥大姐姐，还有……全璃月的人都在！

危险的时候，大家会保护畅畅。平时大家做好吃的、好玩的，把港口做得漂漂亮亮，畅畅可开心了！”

她看向魈。

“那边的大哥哥，谢谢你保护璃月港！下次海灯节，畅畅请你来做客好不好？”

魈沉下一口气。

“……没有办法来。”

海灯节时，妖魔更会出没，所以他有他的职责，来不了璃月港。

“昂嗯～”畅畅很失落。

魈撇过头，闭眼解释道：“没有办法。因为我是「仙人」。”

「没有办法」来……

“这样啊……那「仙人」还真是不好当哦！”畅畅懵懵懂懂地点头。

童言无忌。

这时萍姥姥出来讲话了：“诸位，看吧，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模样……”

“「契约」的国度仍然感激着仙人，但这么多年来，璃月大大小小的问题，也不是非得仙人出面，才能解决。

我们口中的「凡民」，虽脆弱，但也坚强。

「神与璃月的契约」已经成为过去，「璃月与人契约」的时代，已然到来。”

理水叠山真君感慨道：“唉……看看周围，仅仅是站在这码头，就已经感觉格格不入了。流云，你怎么看？”

“问我作甚？又不是我领头，来璃月港问罪的。”流云看向凝光，神情复杂。

原本只是想看看七星在搞什么鬼，何曾想到会演变成如今这般局面。

据歌尘浪市真君，也就是萍姥姥所说，凝光从刚开始学做生意时就已经着手修建群玉阁，从一个房间大小扩建到如今足以遮蔽璃月上空的规模，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作为商人，也作为七星，这是她的精神支柱，亦为她的此生写照。

「群玉阁」为了璃月而牺牲，意义重大，已经没有比这更有诚意的合作了。

而此时凝光认为，这应该可以算作她的一枚谈判筹码。

“感谢这位仙家为我分说。其实诸位的来意我们都清楚，但恕难从命。

据记载，众仙家与帝君立下「契约」，守护璃月，至今已有三千七百年，璃月的山水样貌一如千年磐石般稳定，令人赞叹。

可千年变迭，璃月早已不是千年前的璃月。请不要把守护的目光单单投在这片土地上……好好看看这座城，看看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

闻言，削月筑阳真君差点把头怼到凝光脸上。

“你在教我们做事？”

凝光当然不会承认。

她不卑不亢道：“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希望各位仙家，能再为璃月考虑一次。”

流云借风真君冷哼一声：“少拿「前辈」、「后辈」套近乎，说起辈分，你还不知道差多远呢！”

“不过确实，我们守护璃月的方式或许真的过于老套，是时候派人下来查探一番，了解一下现代的璃月了。”

其他仙人翻了翻白眼：是，你有弟子，你了不起！

“今天早上，我梦见帝君……”

凝光刚进入状态，就被程七一句接话给干了出来。

“找你借钱？”

众人疑惑。

你小子故意找茬是吧！摩拉克斯会借钱？

只有荧和派蒙一言难尽：唉！摩拉克斯还真就没有摩拉。

“……我辈七星，虽为凡人，同样有「契约」在身。在帝君的指引下，我们逐渐构架起「贸易」之网，传承、发展。

努力生活……人生虽短，但仍能展现出昙花一现的璀璨。”

凝光的发言结束，旅行者们带头鼓掌，气氛热烈了稍许。

“所谓旁观者清，旅行者，你也在璃月待过一段时间了，你怎么看？”流云问起了旅者的看法。

荧想了想，给他们讲了「四风守护」与蒙德人之间的故事。

她的意思是，守护者与被守护者一旦发生对立，只会在双方心中留下伤痕，没有任何好处。倒不如就凝光所说，「好好看看这座城，看看城里的每一个人」，也许能找到答案。

理水叠山真君觉得有理，总不能再让帮忙的异乡人看了笑话。

“我们回去吧。”魈带头走了。

听了这么多，他大概了解了璃月人的态度，和从前实在相差甚远。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降魔大圣？”削月筑阳真君见同僚们皆有退意，连魈都要走了，试图挽留。

但人家已经消失，不给机会。

萍姥姥笑呵呵地目送他离开。

“降魔大圣的意思我明白，璃月的变化太大，甚至等我们摸清现在的规则，怕是这里又会诞生新的规则。算了，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理水叠山真君也飞走了。

“罢了，”削月筑阳真君最终叹了口气，“既然诸位仙家都已经想好，那我也不做这个坏人。”

“但依我所见，吾等仙人离去后，「璃月七星」是否会一手遮天，还未可知，仍需防范……”

见他松口，凝光终于笑了，她知道这些仙人里，看似流云是带头者，可实际上最顽固的，是这位削月筑阳真君。

现在连他都放弃追究，这场谈判就基本是胜利了。

流云：我不要面子的吗？

“好了削月，你这老家伙管不了就别想那么多，这「监督」之权，便留给璃月万民吧。”萍姥姥劝解道，随后也跟着离开。

看到连“超级驼鹿”都走了，程七望向最后的流云借风真君。

你不走吗？两块禽肉。

傲娇的流云察觉到他的眼神，高傲道：“看我作甚！本仙想再待会儿不行吗？”

“行行！您随意。”

怎么说也是仙人，还是尊重一点好。

程七转头看着荧，提醒道：“走吧，咱们也有事要做。”

“什么？”派蒙没反应过来。

他简单提了一下：“「送仙典仪」，还有去轻策庄借书。”

对哦，差点放了行秋鸽子。

他们急忙奔走。

有趣的人跑了，流云借风真君可不想留在这跟两位「七星」大眼瞪小眼，只好跟旁边昏昏欲睡的甘雨招呼一声，便飞离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