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没有过不去》

第8章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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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王世民把自己关在房间内。

原本,他最大的奋斗动力是离开那个家。经过不懈的努力,他做到了。这么多年来,他努力尽着为人子女的一份责任,但同时,他也刻意避免着一切与家里搭建起新的情感联络线。他也无数次反思过,也许这是一种不孝。但是,他害怕,害怕它是海市蜃楼,害怕再次跌落失望的深井。

他以为,他能够看透看清,铁石心肠般。然而,他错了。

他清晰得记得,有一次,父亲从外打工回来,带回来三个奉化水蜜桃。那桃子又大又红,论个头,是他以往吃过的桃子2倍大。论色度,那桃子粉白透红,如同西游记中的王母蟠桃一般。三个兄弟一人一个。王世民舍不得吃,他把桃子用纸包好,藏在被子里。

父亲正好看到,拿出桃子,蹲着告诉他,“这桃子水分多,2天不吃掉,就会坏掉了。”

“它太漂亮了,我舍不得吃。”小小的王世民嘟着嘴说。

父亲摸了摸他的头,“吃吧,爸爸以后再给你买,好不好?”

“好!好!”,王世民欢快地跳了起来。

如今,回想起来,依然记得第一口咬下去的滋味。

当天晚上,他从母亲的口中得知,父亲打工回来,路上饿了2天2夜,愣是没动一口桃子。那时的王世民还小,他没有向父亲说过任何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只是心里默默念着“爸爸真好”。

想着想着,泪水划过脸庞,滚落到衣服上。此刻的王世民,像个丢了作业本的小学生,抑制不住悲伤的侵袭。

王世民小时候经常生病。那时,村里人看病都是到村医家里。

早上,父亲先带他去看村医。每次以1颗糖为条件,鼓励他不要哭。可那时,家里是真的穷。村医看好后,每次父亲都要说好话,先记账,等家里粮食卖了,再来结账。王世民从来都没搞清楚过,父亲买糖的钱究竟是哪儿来的。

那个年代,穷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思绪在无穷尽的蔓延,记忆的脚步根本束缚不住。王世民走到床边,拿起被子,包裹着头部,放声大哭。没有任何多余,只是尽情释放。终究,他也做不到他所期望的铁石心肠。

王世民躺在床上,恍惚中走进了梦乡。脸上的泪痕,哭红的眼睛,无不敲打、嘲笑着这个人前坚强、果断、有为的经理人,终究,还是逃脱不了一抹柔情。

王世民醒来,已经是下午3点了。喊醒他的是辛娜的电话。

拿过手机,王世民看到有十几个辛娜打来的未接电话。

“世总,康特公司改变主意,同意继续履行合同,货也不用退了,刚刚跟我联系的。”从言辞语句中,王世民能感受到辛娜的开心。原本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可如今的王世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收到!”王世民给辛娜回了一条信息,客观上告诉辛娜,自己安全无事。

他有气无力地起身,脱掉衣服,走进浴室。洗澡,准备回家!

回去的飞机上,辛娜对王世民百般赞誉。她从Peter哪里了解到,王世民做得那番演讲,现场听众中正好康特公司的董事长也在。这才有后面康特公司改变主意的结果。

“世总,您是提前知道他们董事长在那才去的吧?”辛娜问,王世民没有回答。

“问题是您是怎么他在那的呢?”辛娜继续问。

王世民始终眉头紧锁,看了一眼辛娜。“来的时候,我在机场查了他的信息,他正好是那个协会的副会长。碰巧那个协会网站公告,今天有会员活动,才有这冒险的一出。”王世民为了防止辛娜持续追问,打起精神一口气跟辛娜解释清楚。

“世总,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着蔫了般的王世民,辛娜有些不解。

“好了,别说了,休息吧!”说完,王世民闭起了眼睛。

回到海王村,已是中国深夜11点多了。

父母房间的灯还是亮的。在浦东机场,他已微信通知哥哥王世新他连夜赶回。

母亲刘思萍还没睡,等着王世民。

“世民,世民......”母亲打开门,用孱弱的声音连续喊着。刘思萍喉咙已沙哑,面容憔悴。

“妈!”此情此景,王世民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安慰母亲。自上大学以来,王世民就回避一切回家的机会,在他的内心,他不愿意再去过度触碰“亲情”的感觉。而这次父亲过世,他不得不经受亲情的考验和洗礼。

“别怕,有我在”。在王世民的思维逻辑里,更希望“有事说事,不碰情感”。

“怎么回事?”坐下来后,王世民开口问母亲。

“你爸啊,那天早上骑着电瓶车去洗衣服。回来的时候,在四岔路口那里,被一辆旅游大巴给撞了,没抢救过来。现在还在县医院太平间”。刘思萍说着说着,又开始哭泣起来。

“交警处理了吗?谁的责任?”王世民问

“交警来了,没说”。刘思萍回答。

“什么叫没说?交警不应该定责吗?还是说对方已找人了?”王世民认为其中有文章。

“这个不知道,估计总是的。”刘思萍情绪开始平复了下来。

“哥哥他们有什么想法?”在王世民的内心,一直让父亲躺在冰冷的太平间,他也是接受不了的。

“交警这边没说法,村里人说不能立即火化,否则后面更难处理了。你哥哥们的意思也是这样”。刘思萍的回答其实王世民已想到了。

社会就是如此现实。法律的规定都是明确的,但普通百姓的维权难度之大也是事实,这也倒逼着很多违背公俗和人性的事实发生。

“那这样,明天我去一趟交警队。”王世民说完,站起来,嘱咐母亲早点休息,保重身体。

“你就睡对面那间房,被子我都给你铺好了”。刘思萍也站起身,要领王世民过去。

王世民拦住了母亲。“你休息吧,我自己过去”。

回到房间,他给哥哥王世新发了条信息:“交警队谁在处理父亲的事?”

早上六点,王世民起床。他打开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是他让公司司机带来的香烟。

他拿了一条,用在抽屉里翻到的一个皱巴巴的黑色袋子装好,径直来到村里的爷爷王清远家。

爷爷和父亲年龄相仿,但辈分比父亲长一辈。农村人很讲究辈分,这一点,王世民很小就被教育过。

王清远坐在门口抽烟。王世民很远看见了,他低着头走到王庆远身边。

“爷爷,在抽烟啊!”

“回来了就好。你爸真是可惜啊,好不容易三个孩子拉扯大了,自己就这样走了”。王清远说。

王世民随口附和。他拿出香烟,走进房子立面,放到吃饭的桌子上。王清远客气了几句。

“爷爷,您看,这个事咋处理?”王世民问。

“听说交警队还没说法。没说法难处理啊!人你可不能先火化,火化了这个事就难处理了。”王清远提醒说。

“可一直这么拖着,让他躺在太平间,好像也不好啊,我心里面很难过!”王世民叹气。

“道理是对的,难过也是肯定的。可是,你人火化了,他们处理事情的人就更敷衍了。”王清远坚持认为要先有说法再说火化的事。

“我们是本家,我提醒你,这个事情处理结果也关乎你们兄弟三人的口碑。处理得好,人家会说有本事,处理不好,背后就会指指点点”。王清远放低声音说。

“怎么算好?”王世民问。

王清远还是放低声音,“杀人偿命,致死赔钱,这是天经地义的。即使你不差钱,也得让对方赔,否则按照农村人说法,就是对过世的人不尊重,也不合农村人的情理。”

王世民点点头。

“你要找人,这年头不找人,事情办不好的。你现在在外面混的不错,这个道理你知道的。”王清远提醒王世民。

“我上午就去交警队”。王世民回答。

王世民来到县交警队。他从哥哥王世新的微信回复中知晓,父亲事件由一个叫许东东的JC负责。

王世民运气不错,经问询,在交警队很快找到了许东东,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帅小伙。

许警官把事情的过程向王世民讲述了一遍。但是,同样,在定责这个问题上,也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定责这个呢,我们还在取证调查中,你们还需要等。”

王世民乘许警官倒水的时候,悄悄将香烟塞到许警官的桌子里。许警官的桌子正好像学生课桌一样,没有抽屉。

许警官回到座位上。他告诉王世民,“事情我们会秉公处理。人你们还是早点火化吧,否则这样拖着,作子女的心头也不是个事啊,你说是吧?”

王世民点点头,“您说得对,但这个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就拜托您早点帮我们处理下。”

说完,王世民起身,打算离开。他看见许东东的桌子上摆放了个相框,照片上那女的似乎有点面熟。许东东起身送王世民,王世民与之告别,就没继续深思下去。

回去的路上,辛娜打来电话。王世民按掉了,这个时候,公司的事先放下吧。

回到家,哥哥王世伟、王世新都从县城赶回了老家。

王世民将上午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我要是碰到那个司机,一定要把他揍死。”王世伟说。

“那天你怎么不揍?”王世新一旁没好气地问。

“那天,不是没看见么?怎么?你当我不敢?”王世伟声音越来越大。

听着两人的吵架声,王世民突然头疼欲裂,老毛病又犯了。

“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别急。”说完,他回到房间,躺了下来。

午饭时间,王世民醒来,没胃口。

他在初中同学群里打听询问TZ内的人,又让家人问问亲戚有没有认识在县ZF工作的。后来打听到,姑姑的同村人有一位在县ZF工作。

王世民要到了电话,立即打给对方。对方拉低声音,“我只能告诉你一个情况,就是那天那辆车里面坐的人当中,有一个很有地位的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世民一筹莫展。父亲还在冰凉的太平间,自己却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家人也不同意立即火化。生人为了面子和利益,只能无奈得间接得侵害着逝者。他感觉到做人的一种悲哀。但是,又能怎样?他也只能沿着这条世俗划定的边界去走。他也怪自己,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在家乡已经没有ZF人脉资源。

自责中,王世民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那个相片上的女孩是徐芳草

这个时候,王世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电话打给丁言希,要到了徐芳草的电话。

王世民给徐芳草打了个电话,将事情向徐芳草完整得复述了一遍。

“我看到那张照片,我想起来应该是您,所以能否麻烦您私下帮我打听下情况?”有求于人,王世民还是小心翼翼地说着,虽然,他曾救过徐芳草的命。

“哦”,电话那头,徐芳草也陷入了停滞。

“我试试”,徐芳草说。

接到王世民的电话,徐芳草陷入了纠结。

许东东是她多年前的初恋。但是,当年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因为许东东家太穷了。徐芳草的父母想法很直白,女儿嫁出去的条件,就是能为儿子娶进媳妇的“筹码”。徐芳草为此和父母激化了矛盾。更让她失望的是,后来她和许东东也因为意见不统一而正式分手。

分手后,为了逃离父母,也为了逃避那段不堪的往事,她只身来到了东海市。她已经删了许东东的微信,对于电话,也改名备注了一个字母X。

今天,从王世民的口中,她才得知,3年多了,许东东依然摆放着他们的照片。她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惋惜,亦或是一种浸染着痛的欣慰。

徐芳草犹豫着不想打这个电话。原本她是想拒绝王世民的,但是,王世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拒绝不了。

手机通讯录里一下子就搜索定位到X。看着这熟悉的号码,丁丽抬起的大拇指按了下去。

电话接通,沉默……

徐芳草不想持续尴尬。“是我”

“我知道”,电话那头声音低沉。

“我有个朋友的父亲出事了,听说是你在负责。他想打听点情况”。

许东东将有关情况告诉了徐芳草。“能照顾的我肯定照顾,但是,有规定的我也不能违反,毕竟我也不是LD。”许东东说。

两人挂掉电话后,徐芳草就像开了闸的泄洪口,思绪难平,情绪难收。

她叹了一口气。拨通王世民的电话,将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王世民。最后嘱咐“一定要保密”。

王世民整合着各路信息。他拨通了公司法务的电话,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法务,并征询法务的意见。

“可以尝试下,但是,事情也不能动静太大。否则,不好收场。”法务提醒王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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