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狐记》

第四章 莽苍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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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整个青木城犹如披上了厚厚的白衣。

一座荒园的柴房里,肖云被一阵狗吠之声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猛地站起身来,把柴房里堆放的木柴全部推倒,又把地上干草扬在空中,霎时间灰尘弥漫整个房间。

他跑出柴房,奔入荒园的其它房间,在里面翻箱倒柜,就连床底、锅底都没有放过。他不停的进出房间,好似在寻找什么?荒园内只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半个时辰后,他又回到了柴房,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尽显失望之色,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喃喃道:“娘,没有回来。娘,没有回来....”

肖云自幼在爹娘的羽翼下成长,虽有斥责打骂,但终归是爱之深,责之切。谁知无故遭此大噩,爹娘生死未卜。忽然间,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悲伤都涌上心头。他嚎啕大哭,没有任何顾忌的嚎啕大哭。全没想到这哭声或许会招来那些坏人。

当眼泪渐渐干了,大声的嚎啕声变为低低抽噎时,头脑清醒了一些,猛然想起娘临走时说的两句话:“如要解决此事,当去阳明岛。”

肖云心想既然如此,那我何不走上一遭,说不定那里真有办法救出爹娘。他寻思:“我须得易容改装,叫那些坏人当面见到我也认不出来,否则一下子便给他们杀了,哪里还救得到爹娘?”

他迈步走向房中,从衣柜中寻到一件破旧的衣衫套在身上,把牛头帽放了进去。起身走到厨房,又从锅底摸了一把灰,涂在了脸上,迈步走出荒园。

昨晚躲避追捕,慌不择路逃到荒园。肖云此时出园,已辨不明方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在巷子里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街道上。但见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此时店铺都已开门,正各自打扫着门前的积雪。

肖云打听到城门位置,迈步向西北方向走去。正行之间,忽听得前方一道洪亮的嗓音传来:“你说这小兔崽子能跑到哪里去呢?”

肖云心头一震,这声音好生熟悉,抬头望去,赫然是昨晚追杀他们的坏人。生怕被他们抓住,不敢迎面而上,闪身走进身旁的一家店铺。

掌柜见有客进店,忙笑脸相迎,见肖云衣着破旧,一幅穷酸样,脸上满是鄙夷不屑之色,转身又回了柜台。

肖云挑了一个角落坐下,问道:“掌柜,贵店都有什么吃的?”他询问了三遍,那掌柜站在柜台里摆弄着什么?以为自己声音小,掌柜没有听到,提高嗓音又问了一遍。

那掌柜冷冷的道:“都在墙上呢,客官自己看吧。”说着往东面的墙上一指。

肖云看了一会,便道:“那就排骨肉丝面吧。”

掌柜一脸不屑,勉为其难得吆喝一声:“好嘞,排骨肉丝面一碗。”

那二人此时正走到店外,忽然听到吆喝声,均觉腹中饥饿,一前一后进到店来。

肖云万料不到他们会走进店里,暗道:“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想到这里,把头低了下去。

但见二人一个高大威猛,一个短小精悍,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脸上尽是风霜之色,衣衫上均是破洞,倒像是讨饭的化子。

掌柜笑脸相迎:“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二人找寻肖云一夜,此时正值火大。只听高个子喝道:“老子来面馆当然是吃面,还能吃什么!”

店内空间不大,只有寥寥五六张桌子。那二人挑了一个大点的桌子坐下,正好在肖云的斜对面。

肖云听到掌柜吃瘪,心中暗笑:“势利眼,活该!”

掌柜道:“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那高个子道:“两碗面,二斤牛肉,五斤酒。”

掌柜见二人衣衫破烂,以为又是混吃混喝之徒,本欲将其赶出,但见二人腰别钢刀,心生怯意,一时僵在那里。

那高个子喝道:“看什么看,快去呀!”

掌柜神色扭捏,嗫嚅道:“这......”

那高个子怒道:“怎地?怕老子没钱给么?”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那掌柜接住银子,一脸堆笑,吆喝道:“好嘞,大爷稍等。”

肖云见那掌柜连称呼都改了,心想那白花花的东西是什么?那掌柜为何又换了一幅面孔?真是奇怪。

那高个子道:“我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背向肖云的矮个子说道:“怎地?你不想活命了吗?”

那高个子笑道:“蝼蚁尚且贪生,我可不嫌命长。”

那矮个子道:“既然想活命,就要找到那兔崽子。”顿了顿,续道:“说来也奇怪,她们是怎么逃到青木城来的?”

肖云听到他们谈论自己,忙凝神静听。

那高个子道:“肯定是和我们一样精通攀岩之术。”

那矮个子怒道:“这攀岩之术我们苦练三月有余,还险些坠崖。何况她们一个女流之辈,一个黄口小儿,难道比我们还厉害吗?”

那高个子道:“说的也是。那是不是有其他的出口?”

那矮个子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停顿片刻后,道:“我本以为这次任务万无一失,定能一举将他们一网打进,可谁知一下折了这么多弟兄。唉......

那高个子伸手在桌子上一拍,只拍得杯筷都跳将起来,说道:“是呀!真他妈的倒霉!要不是那两条大鱼拼死抵抗,那小鱼焉能溜掉。”

掌柜听到“一网打进””两条大鱼”等字眼,以为他们是捕鱼的渔夫,笑道:“这个天还能捕到鱼,二位大爷真是厉害。”说着把饭菜摆在桌上。

那高个子怒道:“我们兄弟说话,你他妈的插什么嘴。”

掌柜料想不到他会突然发怒,但见他凶神恶煞,登时不敢言语,端着食案小声嘀咕着走向后厨。

那高个子又欲开骂,被那矮个子拦住,说道:“行了,咱们喝点酒暖暖身子,等会还要去找那条小鱼。”

那高个子道:“都找了一夜了,连根毛都没见到,咱们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那矮个子怒道:“找不到也要找,如果就这样回去,我们哥俩的性命也不保了。我就不相信那兔崽子还能飞天遁地了。”那人应了一声,二人不再说话,吃了起来。

肖云寻思:“他们口中的‘大鱼和小鱼’应该就是爹娘和我吧。看来爹娘已被擒,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走为上策。”想到这里,狼吞虎咽的吃完面,迈步向外走去。

那掌柜见肖云就要走出店门,喊道:“客官,你还没结账呢?

肖云奇道:“什么结账?”

掌柜忙说:“结账就是给银子。”

肖云道:“什么银子?”

掌柜见肖云强词夺理,不由得怒火中烧,紧走几步,右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道:“你这兔崽子想吃霸王餐是吧?我还当你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公子。我呸!瞧你这穷酸样,今你要是不给,我就拉你去见官。”

肖云料想不到掌柜会突然动手,转身就要逃。掌柜见状,手上力道加重,两人拉扯了起来,“嗤”的一声,肖云的衣领被拉开了一角。

掌柜“咦”了一声,指着肖云脖颈上的玉佩,说道:“那就那这个抵账吧!”说着左手已伸将过来。

就在这时,那高个子叫道:“别吵了,这小子的面钱算在我们账上吧。”

掌柜只得放开了手,道:“算你小子好运。”转身进店。

肖云不敢停留,转头狂奔而去。

那高个子道:“这年头还真有孩子敢偷跑出来。”

“你说什么孩子?”那矮个子进店时,肖云低着头,坐下后正好背向他,因此没有见到模样。

“就是刚刚坐在那里的孩子。”那高个子说着往角落一指。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叫道:“孩子!”起身向外追去。

肖云牟足了劲,一口气跑到了城外。担心那二人顺大路找来,只得选择无人的山岭行走。白天赶路,摘拾野果,捕捉禽鸟小兽为食,夜晚就找山洞休息。

不知在山里行了多少时日,只见密林中阳光不到之处,已有未消的残雪。此时的肖云颓废不堪,心想:“如果再走下去,自己小命就要交代在这荒山野岭。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几天,等伤好了再继续赶路。”

又行至一里有余,远远望去,见前方有一山洞,心中大喜,一高一低得向山洞走去。

他站在洞外,身体前倾趴在洞口,提鼻闻了闻,捡起几块石头投进洞内,过了一会,不见动静,于是迈步走进洞中。

原来他刚进山时,曾误闯一头棕熊的山洞。等肖云察觉时,一人一兽四目相对,他转身就逃,虽侥幸逃脱,但还是被棕熊利爪所伤。从那以后,他每找到一处山洞,都会先闻闻,有没有动物粪便的味道,再扔石子,看看洞内是否有动物栖息。

但见山洞极是宽敞,有八九丈纵深,中间透入一线天光,宛似天窗一般。又在洞中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动物生活的痕迹,当即放下心来。出洞找了干草树枝,在洞口处生了一堆火,又在洞内生了一堆火。

他见身上冻疮犹在,又出洞寻了一些雪,在冻疮处反复擦拭。忙完这一切,直接躺在干草之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月光已透过山洞上方的裂口撒了进来。突然“咯吱咯吱”声传来,在这万籁俱静的山岭,显得格外响。肖云从梦中惊醒,起身趴在洞口向外望去。

星光之下,影影绰绰似有二十几人正向山洞方向奔来,肖云吃了一惊,第一个念头是:”他们是寻我而来?”想到这里,急忙把洞内外的火堆掩埋。

肖云凝目望去,只见一行人衣衫褴褛,像是讨饭的化子,暗叫:“不妙!抓走爹娘的人也是乔装改扮。”迈步跑出山洞,但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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