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坐在镜子前，扯下白发发套，拽破了满脸的乳胶，一张精致的小脸慢慢露了出来。地上掉落着皱在一团的胶皮和零星乳胶残渣。

“你每天这么画来画去不累啊？”只见镜子里出现一曼妙女子身影出现，四肢纤细凹凸有致穿着一身红色旗袍。这就是我——孙碧心。

“不然怎么办，我现在这副面孔谁会信我？”

“世人只认双鬓斑白的公叟妪，不识你这文武双全的少儿郎。”

八年前

农村的乡间小路，有一老头想要搭车，正好路过一驴车。是一驴一人的老式板车。

老头招了招手“老乡，我想搭个车。”老乡摆了摆手不想多事，便没有答应。

老汉抽了两下鞭子，驴跑的更快了，轱辘也吱呀吱呀作响。

老头不慌不忙掸了掸袖子将右手从袖子里露了出来。嘴角微张上下唇不断开合，嘴里念叨了几句，右手掐了掐手诀。远处的驴车瞬间定在了原地。

由于定的比较急，驴车老农一个踉跄差点从驴车上掉下去。气急败坏的老汉又狠狠地抽了两鞭子，驴还是不动。老头心里落着埋怨，把胳膊轮圆了又给上一鞭子。嘴里骂骂咧咧，驴还是不动。这时老头已经跟上了驴车。

“怎么样？你是拉与不拉？”

老农眼里露出一丝惊恐立马醒悟。双手抱拳做出作揖状“请您上车请您上车。”

说着还把板车上收拾了一通。

“您是哪路神仙？”

“神仙不必，叫我孙二哥就行”

“鼎鼎大名的孙二爷是您的？”

“不认识。”

“那请问孙老先生是要去哪里？”

“秦各庄”老汉一愣，想说又收了回去。

说也奇怪，自老头上车那一刻，驴竟然自己动了起来，不仅一路畅通速度也比平时快了不少。

“孙老先生，别怪我多嘴，这秦各庄最近可是不太平啊？”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

“听说村里总是家畜被咬死，死状凄惨。都说是闹了鬼。之前还有一家办丧事，说是有一户人家发丧，棺材说什么抬不起来。”

老头嘿嘿一笑，没多说什么。

这天村门口站了好多人，远处只见一老头。头发不长瘦骨嶙峋却体格硬朗。一米七四的个头很是挺拔，也就一百二十斤的样子。皮肤小麦色脸上镶嵌着不少的褶子，白花花的头发很是细软。头发很浓密只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嘴边支愣些白色的胡茬，总是烟袋不离手。这时村里人议论说“说来也是奇怪，平时见过他抽烟的没几人。今天有幸能开眼，可是不能错过。”

“只有有人求他办事时候，他才点烟。”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别看着老头岁数不小，走路带风，没一会就到了眼前。

“您就是孙二爷吧。”

“叫我孙二哥就成。”

“孙二哥，我们村的情况，三嫂和您说了吧。”

“嗯。”

“我们村一直风调雨顺，不知道怎么的已经一年没下雨了，庄稼也不长。前段时间家畜还死了不少，村里的鸡死了一大半，也不是被其他动物吃了，这鸡脖子都断了，一滴血都没剩。”

“嗯”说着搓了搓手里的手串。往村里走去。沿着土路走了很远，到了我家站住了脚。推开了门进了院子，站在一水缸前把头朝里望了望。

“这家的女主人进来，还有你，其余人都在院子外，不许踏进半步。”老头用烟杆子指着我，并点了点我的头。村长一直都是一村之主，以前只见他指挥别人，从未见过他被别人指使。我开心的拍起手笑。老头一只脚已经进了屋门突然停下转身做了个“嘘”的表情。我捂上了嘴。

他径直进了屋盘着腿点上烟枪，我跟在娘的后面，娘怕我害怕，一手捂着我的小脸。

我进屋时平房大炕上坐着个盘腿老头，与一旁的花被垛对比显得格外明显。被垛四四方方，娘很爱干净，还用格外亮眼的红花布盖的严严实实以免落下灰尘。

老头偶尔向床帮上敲几下声响，黑色的烟灰自然落下，有一些零星的随烟雾扶摇而上，随烟飘摇。老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画像。仿佛能给些什么启示，我们也学他死死地盯住墙上。仿佛也能心领神会一般。

这时候的我刚刚10岁，手心的汗慢慢聚多，不禁双手互相搓了搓。明明是酷夏，却背后发凉惊出阵阵冷汗。伴随着老头阵阵咳嗽，这种紧张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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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才算被彻底打破。

“你家男人什么时候死的？”

“一年前。”

“让你娃躺下。”说着用烟枪敲了敲炕。

“娘，我怕。”

娘把我放上了炕。

“闭眼，听话。”老头和我说话时很温柔，一点不像个老年人，有一股烟雾进入鼻息我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起。”

我猛地睁开眼。慌张的把双手伸向娘。

“娘，蛇。娘，我怕。”

“是一条修炼千年的蛇仙，也称嫦仙。本来只是看你家水缸有水来讨口水喝，你丈夫却毁了人家千年的道行。如果当时不是你丈夫一时杀念你家现在定是另一番景象。你丈夫打死蛇仙当天晚上就死了，棺材抬不出去是吧。”

“嗯嗯多找了好几个壮汉。”

“太阳下了山，自然就搬得动了。”

“对对，那天下午快接近傍晚的时候，说是再试一次，不知怎的就动了。”

“因为故意让你们误了时辰。”

“什么时辰？”

“地府收人的时辰。现在你男人就像孤魂野鬼一样，居无定所。”

“那怎么办？”

“这是他自己的债，不应该让孩子来还。”突然老头表情严肃起来，对着墙上的画像说。

后来他叫娘拿来了红线和几根香，出了屋门用脚一步步的扎马步衡量着什么，边用脚划着边嘴里念叨着，顺势往院子的土里差着点着的香，最后又用红绳把香一根根的连起来，摆成了个图案。拿了一枚五帝钱扔到了缸中，只见缸中泛起小小的水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游动。香灰一点点掉落，他的嘴里还在念叨，不知过了多久他说了一句“成了”也是神奇，说完没一会天上开始掉落起小雨点。雨滴顺势低落到水缸里，刚才的响动也消失了。

“终于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太神了。”

院子外被村民围的水泄不通，大家你一嘴我一句的议论着。

雨滴一点点变大村民见状都回了家。村长也表示了感谢说让老头住一天第二天再走。村长把老头先接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一早村长带着老头又来了。

老头把娘叫出去说了一些话，说的时候娘还回头看了我几眼，后来娘好像哭了，捂着脸点了点头。

后来问师傅和娘说了什么，师傅一直不说，直到我十八岁。

现在我十八岁了终于可以知道真相了，说着师傅让我坐下点起了烟枪朝我吐了口气。

“先是你丈夫，后是你女儿。”

“为什么我没事？”

“有事。本身你的寿命不过今年。所以对你下不下手又有什么影响呢”

母亲一愣。

“我死了，我娃怎么办？”

“我有办法。”

娘跪下了，抱着师傅的腿。师傅着急把娘扶起。

“你不用拜我，是你娃自己争来的福气。”

“您这么说，我更听不懂了。”

“你也算识字的，我简单讲给你听，今年年末，大雪来临之日你的寿命本该结束于此地。你本不是凡间之人，来人世只是续前缘，缘尽也就该离开。剩他们爷俩个平安一生。不料你这男人起了杀心，挡了人家的仙路。如果助了它再成功躲过一劫，算积了功德，你这命兴许能被保住。唉现在说这些都太晚喽。”师傅摇了摇头。

“你娃生来体质就与人不同你可知道？”

“她小的时候路过庙不能进，进去回来就生病。”

“嗯，没拜对。你这孩子本该是一男儿身，而且她身上有人，前世是端茶浇花的童子。要不是这个身份，你家现在的香就是两个人命。”

“她小时候路过庙前回来连烧几天。”

师傅摆了摆手“那都无关痛痒，上面办错事，差点收错人而已。”

“求求您救救娃吧。”娘嘴里说着又跪了下去。此时的我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看你这娃慧根不错，倒是块料，以后我就收做徒弟，替你养着，但是今日起你们这母女情分也就尽了。”

“先生，能让我娃陪我最后一程吗，我闭眼再把她给您。我舍不得啊。”

“现在，对你和她，都好。”师傅半弯腰微微低下些头。这种气场如果当时我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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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会窒息。

“如果今天她不和我走，活不过三日。”

母亲吓得偏腿瘫软在地“好好好，都听您的，都听您的，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望先生日后对小女好些，拜托了。”娘双手合十不知如何表示感谢，急忙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随着烟雾中娘进屋的目光，我竟然还看到了当时的自己。

娘再进屋子的时候浑身是土，透过裤子看膝盖处还被院里的石子硌的出了血痂，连头发上都是土，比从地里干活回来还狼狈。

娘抱着我“你以后一定要听师傅的话。”

我和娘抱在一起痛苦的身影让人不禁心痛，我捂着胸口眉毛拧在一起满脸泪水，醒来泪水和汗水浸湿了衣衫。烟雾消散了，我醒了。

“去洗洗，换件衣服吧。”师傅背着身站在一旁，此时的我太不雅。师傅目光不敢看向我。

“师傅，如果当时我不被您带回来，真的活不过三日吗？”

“如果我爷爷在世的话，也许还可以。”说着师傅的背景低下了头。

“它，很厉害吗？”

“最起码，当时的我，敌不过。”

“其实我当时也拿不准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那天顺便试了试。”

“那日我只是求了场雨，封它在院子里不能再出去作恶了而已。千年嫦仙想要化解怨气，我的修为还不够。”

我记得和师傅临走的时候妈妈给我打包了为数不多的衣物和一个老虎枕，老虎枕是我从小就用的。但是师傅一个不收，说了去前缘就要断的彻底。第二天一早师傅带我两手空空的离开了家，临行前母亲站在门口，不敢多踏出一步。每当我想起跑回去时母亲都摇摇头。我一路不知回头多少次直到回头连家门都看不到为止。

师傅带着我走了很远的路搭了个车才来到现在的家。

现在的家是个二层小楼，当时只是感叹房子很大很漂亮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现在看来在北方盖个南方的院子属实是罕见。墙身通体白皙，干干净净就像女人的皮肤。上面的窗户就像女人的眼睛灵动通透。外面是一小圈竹林，很细的那种观赏竹。风一吹沙沙作响，我很喜欢。我更喜欢趴在二楼的窗前喝着茶坐着看风景。

那天老头带我回来上了二层，找了个离他近的房间把我丢了进去“从今天开始，这才是你的家。”

“不，这不是，我要回我家找我娘。”

“你忘了你娘怎么说的了？叫你听话，听话我才带你去见她。”

见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人，和我同吃同住，不许逃跑。”

我点点头，晚上趁他不注意偷偷下了楼，蹑手蹑脚到了大门口，看着门上的大锁头比我脸都大，彻底死了心。

回到房间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

“下来吃饭。”是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精致少年。身高体态和老头相仿。我见是个大哥哥便放下了防备心。我随他下了一楼，有个很大的圆桌，上面摆着一大碗粥和两个空碗，还有一碟咸菜，两个馒头。“快吃，吃饱了我有话和你说”我实在是饿极了，本来想以绝食反抗，可是我饿得实在是不行，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

“今天可以原谅你，以后吃饭要懂礼仪”我朝他眨了眨眼什么都没说。

等我吃完他带我进了一间屋子。

里面有张照片，放的是昨天老头的照片，照片前有一个香炉，一捆香，一个空盘子。“孙二哥是我师傅的名号，大家叫他孙二爷，我也是师傅挑选回来的，就像我挑选你一样。我之前的装束也是仿照他老人家生前的样子，你从今天跟了我就是我的徒弟。碧血丹心，从今天起你就叫孙碧心”

我没说话。“记住了吗？”他又问了一次

“我自己有名字。我不叫孙碧心。”

“忘记你娘怎么说的了？跪下。”

我听话的朝着老人的照片跪了下去。

“他老人家逝世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上香。”

我抽了三支香，他帮我点着。我不熟练的插在了香炉上。

“磕头吧。”

“以后这个屋你要负责打扫，盘子不能空，要放糕点和贡品。”

“嗯嗯”我点了点头。

后来我每天打扫这个房间，师傅每次接活出门当天，都会上一柱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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