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的丈夫，母亲的孩子，小孩的父亲。每天发的那点工钱都给家里买粮食了，这可能是他们一天吃的最饱的一顿。”姬健看了看手里的窝头，顿时感到珍贵起来。

“但是对不住了”姬健心中告罪一声，起身单手持碗，朝负责乘汤的健妇走去。

“再乘一碗”姬健伸出空碗，刚好悬于装汤的木桶之上。

健妇转身拿瓢，姬健趁这功夫悄悄一抖藏在碗下的双指，将夹在两指间的的巴豆粉倒入桶中。

“走，走，一人最多两碗，不要再来了。”健妇将汤碗往姬健手里一推，就开始赶人。

姬健转身就走，一屁股坐到土埂上，静等药效发作。

没过多久，热热闹闹吃饭的工人们嘈杂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哎呦，哎呦，让一下，快让一下，老子要拉出来了！”不远处一个身影捂住肚子夹着腿慌忙跑开。

人群中零散传出几声笑声，但很快，笑声息止。代替而来的是一声声扑哧扑哧的声音，民工们面色严肃，双腿夹紧，已经有沉不住气的向工地远处跑去。

姬健深呼吸，调整好面部表情，一溜烟跑到了县令府邸前，埋头就是往里冲，却被看门的衙役用水火棍拦住了身子。

“什么人！此地可不是你能随便乱进的。”一名高瘦衙役拦住姬健的去路问道。

姬健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大人，大人那边李家的工地上工人们中毒了，快禀报县令大人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瘦高衙役也是吃了一惊。

“小五，快去禀告大人，我在这里看着。”

还在一旁发愣的年轻衙役这才回过神来

“是，是”随即向院内跑去。

盏茶时间未到，姬健听到院内传来脚步声，高瘦衙役急忙让出路来，姬健站在台阶下，抬头看清来人相貌。

只见对方清瘦长须，只穿一身浅蓝色长卦，也并未戴官帽。

县令快步行至姬健面前，双手负立，居高临下。

“你是何人，将中毒一事的原委细细道来。”县令瞥了一眼姬健。

姬健后退一步，抱手作揖，随后恭敬地说到：

“小民姬健，逃难至此，为李家帮工，今日中午在工地上看见许多工友腹痛难忍，且无一幸免，所以怀疑是饭里有毒，特来禀告。”

“小五，老高，你们再带十个衙役去看看情况，防止聚众闹事，有寻衅滋事的，统统先关押再审理。”县令吩咐过后，扭过头看着姬健开口：

“无一幸免，那你怎么没事？还是说你知道这饭里有毒？”毒字刚落，姬健便感到县令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

不知道是错觉么，姬健甚至感觉县令身子微微向前，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利箭。

迎着县令审视的目光，姬健面色平静的说到：“大人误会了，不瞒大人说，小人原本家境贫寒，未曾见过无米却如此粘稠的粥，自然想留到最后好好品尝一番。”

“哈哈，不过是加了碱面的愚人把戏，竟也让你如此珍重。”县令抚须一笑，面色转为温和，不知是对姬健的怜悯还是戏笑。

“此地风大，你且随我在大堂等候消息”县令转身拂袖，向大堂走去，姬健心中暗道有戏，急忙跟了上去。

县令坐在高堂梨花红木椅上，师爷缓步从后堂走出，将一盏茶恭敬地放在县令的面前。随后退下。

县令向姬健招招手，姬健立马上前听侯吩咐。

“方才看你行礼姿态和说话方式不像是一般的流民，怎么，以前读过书？”县令伸手端起茶水，一手捏住茶杯的盖子轻刮浮沫，轻轻的吸上一口，露出惬意的神情。

姬健嘿嘿一笑：

“回大人，小民虽不曾读过书，倒也听过不少评书，遇到过贵人教过算学。”

“哦？”县令的眼皮抬了抬，稍微直了直腰，正眼看了眼姬健。

“那你说，若是鸡兔同笼，上看有头十五，下看有足四十，鸡几何，兔又几何？”

姬健低头略装沉思，心思却早不在题目上。

“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还能被你个五年级的数学题难住？”姬健心中暗暗吐槽。

“回大人，小人算得鸡十兔五，不知对否？”姬健略一沉思，便说出答案。

“唉，我也是忙糊涂了，给你出什么鸡兔同笼，京城那帮学生都不一定算对的东西，我竟然给你考校，糊涂糊涂。”县令沉浸在自言自语之中，丝毫没听到姬健的声音。

一旁的师爷这时俯身上前说道：“老爷，算出来了，是鸡十兔五。”

“嗯，鸡十兔五，什么？鸡十兔五！你算出来的！”县令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回过头一脸的不敢相信看着姬健，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议和疑惑。

“真的是你算出来的？”县令再次确认道。

“确实是小民所算的，大人”姬健恭敬地侍候在一旁，心里却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你且等等，本官再考你一道题，若能答上来，你明天就来县衙当差，若是算不出……”县令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是”

……

礼县

衙门后堂

县令高扬端坐在雕花木椅之上，正在细细看着李家工地传回来的文书，似乎是看到了不能理解之事，眉头紧缩。

“阿汤，你来你来”县令轻唤自己的师爷前来。

师爷姓汤，是县令的发小，从孩提之时就跟随在县令左右，后来县令发迹了，就特意将他安排在身边。

“来了来了，大人还不放心那个姬健?”汤师爷将端来的茶水一边放在桌上，一边询问。

“正是，虽然他说自己是逃荒而至的难民，可一般的难民怎会如此健壮结实？再说他手上肩颈出也没有明显的老茧死皮，这不是一个难民会有的样子。”

县令轻轻抚须，随后道：“再者他的数算能力，一般的钟鸣鼎食之家，若非持家需要也不会学这些，一般的士子也不会如此娴熟”。

“呼”县令吸一口茶，闭眼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语。

师爷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于是上前一步道：“大人，此人固然来历可以，可大人您眼下正需要这种跟本地势力无关的能用之人，况且懂算数，知礼数，也算个可造之才。”

“除此之外，大人，李家那边又有新动作了”

县令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

“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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