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之乱》

三、立志除尽世间苦,不做盛世太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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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韩默走后,端木谨方才出口:“小生前日夜里醉倒于院外,正是此子将我搀回屋内,我欠其一人情,便答应帮其一事,却未想韩公前来。”

韩定道:“我韩府收养孤儿,培育细作刺客,先生想必已知,而今便是要差遣一人前往今朝户部尚书谭胤府中,搜其罪证。”

端木谨低头沉吟:“谭胤素与秦戥交好,此事切不可教外人知晓为我韩府所为。”

韩定点头道:“先帝之时,吾与魏王主战,恳请先帝发兵征讨金国,然秦戥、谭胤之辈教唆先帝纳贡服软,致使金国气焰猖獗,为大祸患,而今五皇子即位,三皇子已被谪去边疆,新皇不愿战,必是要裁剪吾等之势力,如若不先下手,减除秦戥党羽,则永无出头之日。”

韩定眉头微皱:“只是,正如先生所言,此事切勿令外人所知,今急需一人,无名无姓,身份不晓,还要胆略过人,能成大事,方可以身入虎穴,敢问先生有何人选。”

端木谨面露笑意,答:“韩府之孤儿虽为我所教授,然年岁尚小,其中并无胆略过人者也。”

韩定面露难色道:“今番却是难办。”

端木谨微微一笑:“公不必忧虑,此人远在天边,近却在眼前。”

韩定不解,道:“先生莫打哑谜,快快请讲。”

端木谨一挽袖子,即刻道出:“方才一少年,虽身为下人,然于公之威势前面不改色,谈吐有方,况此人无名无姓,身为孤儿,且忠心可鉴,岂不为此事之不二人选?”

韩定疑惑:“方才见得一面,其底细来源皆不知也,此等要事还是托予心腹之人较好。”

端木谨道:“其既被我韩府所收养,为人底细一查便知,其自幼居于韩府,又得韩公之恩,况已无牵无挂,若是于紧要关头,也当是守口如瓶,不知韩公意下如何。”

韩定略作沉思:“且待考察几日,若此人清白且确有本领,便将此事付他。”

韩默一直未走,待观得韩定离去,便又步入谨之屋内。

谨言:“公子未走,可是在一旁偷听。”

韩默道:“韩公守卫众多,吾何敢偷听,今既返,是有事告于先生。在下近日有差要出留城几日,若有甚消息,先生务必等在下归来告知在下。”

端木谨呵呵一笑:“此等小事,便交于小生,还请公子放心。”

二人且作告别,韩默自回屋内,待得明日五更,便背上行李,走出门外。

天色朦胧,月影尚见,韩府宅邸颇大,且依山而建,房屋道路不计其数,很是气派。

行上许久,方才至大门口,韩蕴却已在此等候,见韩默到来,便笑道:“韩默贤弟,昨日家主赐名之事,我等已知,可喜可贺!”

韩默道:“多谢兄长,既是时辰以至,我等便动身吧。”

韩蕴道:“好,你我二人平日不曾出门,今番且去城中酒肆寻些吃食,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默言:“小弟素存有钱财,平日多受兄长照拂,今便请兄长畅饮几杯。”

韩蕴大笑:“好,我便不客气了。”

二人有说有笑,不刻便行至城中,城内繁华,实是一言难尽。留城身处要地,北接骊都,东连魏地,山河形胜,水陆要冲,自古君王封镇南,现今统络四百州。镇江南之险地,通北方之雄关。上承二十八宿变化,下映山川形骸走势。紫气霭霭笼高阁,祥云渺渺照楼台。

“吾平日少出门,今观城内,实是繁华盛世。”韩默感叹。

此时虽是天色未亮,然已人物喧哗,摩肩接踵。二人寻一小小酒楼,临街占个阁子,待唤过小二,便开始把盏,酒至半酣,忽闻楼下有人啼哭,二人甚觉不快,待凭栏望去,却是一吏正当街殴打一老太,旁边一女子正劝阻不止,无奈处,便放声大哭。

韩默眸光冰冷,似有利刃蕴目,韩默一字一顿道:“余之养母,旧为人所欺,然余年幼,无力阻止,今见此幕,心如刀割,今誓必取此人之性命。”

韩蕴吃惊:“贤弟切莫冲动,便是今日救得这妇人,招吏羞恼,待吾等离去,必为其招致祸患,况新到任的留城知府为所秦戥派,我等又为韩府之人,如是事情闹大,必会重责我二人,小不忍则有大祸。”

韩默不听劝阻,径直走下楼,头也不回道:“某性素内敛,唯独怒意难平,今且看吾智取此人性命!”

街上人头攒动,亦有数十人围观,然无人制止,韩默拨开人群,行至当中,一把揪住小吏的后领,小吏起初被吓了一跳,待定睛一看,来人面带稚嫩,穿着朴素,必是无甚来历,当即喝道:“汝是何人,在此多管闲事。”一旁老妇挣坐不起,女子慌忙搀起老妇,眼中犹带惊恐,仔细看来,却是有几分姿色,女子见小吏被拦住,便慌忙要走,默大喝一声:“汝且休走。”女子不敢妄动,默又道:“对簿公堂,需汝作证。”韩蕴在一旁唏嘘不已:“我贤弟解其围,其便只顾逃窜。”

韩默怒目圆睁,剑眉倒竖,转头看向小吏:“吾为何人与汝无干,今汝当街打人,吾便要与你对簿公堂。”

吏哂笑不已:“知府大人初到任,政务颇多,其会管此等小事?便是我有罪,也只得判三五日。”其扭头向女子喝道:“若汝二人敢惘言,待吾脱身,必教汝不得好死。”

韩默一手拽着小吏,一手拖着女子,不由分说,直奔公堂。有好事者亦尾随其后。一帮人浩浩荡荡涌至衙门口,但见两旁公人整齐,门上匾额高挂,堂内端坐着新到任的知府,其正捋须思索,然见门外众人,门吏尚欲阻拦,然知府手一挥,示意让众人进来,韩默携女子、小吏一同跪下,朗声道:“今小人路遇纷争,还请大人决断。”

知府眼神微咪,一脸怠慢之色:“有甚纠纷,速速道来。”

女子面带惊恐,不敢说话,韩默低语:“今若坦言,保你无虞。”

女子声音微颤:“今日奴婢与家母正行于南路大街,忽遭一人调戏,家母上前阻止,竟遭其殴打,奴婢苦苦相劝不止,幸得这位壮士搭救,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知府打个哈欠,道:“如此,便是你行凶打人?”

小吏慌忙磕头:“实是小人一时糊涂,犯下此错,今得教训,再是不敢也,小人家中还有老母,实是离不开小人,还望大人轻判啊。”

知府道:“其情节尚轻,且是诚心认罪,便判当街示众一个时辰,汝等可还有意见?”

女子脸色发白,小吏暗自窃喜,唯独韩默面不改色道:“在下以为大人之决策公正,且依律据法,然于此时却有失偏颇。”

知府自觉好笑:“既是决策公正,然为何又有失偏颇啊?”

韩默道:“在下之见,唯有二点,其一,此人恰曾言家中有老母,然却当街殴打他人之至亲,此等不良之人,岂能与他人同理?其二,大人初到任,素不知此地之枉法之徒,如若欲树立威望,则必严惩此人,以效敬尤。”

知府忽神色凝重:“若依汝之见,当如何判呐?”

韩默道:“依在下之见,此人”韩默突然目露凶光,牙中迸出二字:“当斩!!”

小吏吓的直冒冷汗,一旁的众人亦吃惊不已,其慌忙求饶:“大人切莫听此人胡言,小人并无此重罪,大人饶命啊!”

知府亦是一惊:“其虽有罪,然罪不至死也,汝甚言重。”

韩默双手作揖:“留城素不太平,今斩此人,一来可震慑地方强贼,二来则展大人青天之威名,如为此等惩恶扬善之举,则必引民心所向,留城素为安国公所辖,并不设知府,然国公大人政务繁忙,一直难以体恤民心,今皇上登基,于留城设下知府一职,幸得大人莅临,为民除害,百姓日后还需大人主持公道,此等公绩,若扬于朝堂之上,亦是能博龙颜一悦。”

知府自觉此话不简单:安国公素辖此地,然不得民心,可见其治理之差,今吾受秦大人所遣,如是立下口碑,则可获其把柄,却是甚好,只是,此人是何来历,竟通晓诸多之事。

甚是蹊跷。然此事确于我有利,其欲杀这小吏,吾便顺水推舟。

知府面露威严,一拍惊堂木:“左右何在。”一旁公人执杖向前,面露威仪。

小吏吓得慌忙磕头不止,嘴里直念“饶命,饶命”

知府拿起令箭掷去,朗声道:“即判小吏当街行凶打人,态度恶劣,致使民愤难平,今判其当街斩首,以效敬尤,百姓如有冤者,吾一并审之,作恶者定当严惩。”

众始哗然,然韩默高声道:“大人英明。”于是众人皆效仿之,齐喝道:“大人英明。”

知府面露喜色,便问韩默来历,默答祖居城中,今仅与家中老母相伴,知府道:“本官见汝为人忠良,颇有见识,汝可愿入我府中,吾必当重用。”韩默先是一拜,然连忙道:“大人厚意,小人心领,奈何家母年事已高,实是需人照顾,待他日送别家母,服过丧事,却再来向大人讨职。”知府点头道:“既是汝一片孝心,本官亦不强求。”韩默遂辞,众人皆散。

知府暗忖:此人虽借吾之手杀一小吏,然并无害我之心,却是与吾有益,秦司空奏圣上遣我来督留城,若是无甚政绩,吾亦是为难,今倒是知晓留城甚乏管理,倒是可以参上一议。

韩默领韩蕴复回酒肆喝酒,韩蕴面露忧色:“贤弟心也忒恨,其虽有罪,然罪不至死也,若其家中果有老母,然不使其肝肠寸断乎?”韩默低头不语,良久方言:“杀此人,其母受苦,不杀此人,女子日后必遭报复,却是难也。”韩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长叹:“此等世事,孰是不知如何决断,作恶之人当诛,然良善之人却不当受罪。”二人算了酒钱,便奔赴道上来,忽又见得众人围观。

原来是看斩首那小吏,行至跟前,却见行刑已毕,一老妇人正抱一无头之尸痛哭,口中不止念叨:“汝今为恶,又有何人来孝顺我啊。”

旁人却不管其苦,皆恶语相向道:“便是其报应,汝养此恶人,日后亦不得好死。”,更有甚者,竟掷烂菜叶,小石子。韩蕴长嗟,看向韩默,却见其眼眶微红,牙关紧咬,韩默低声道:“小弟无颜以面,烦请兄长代为解围。”韩蕴遂会其意,拨开人群,走向老妇。

韩蕴扭头看向众人,迸目立眉高喝:“汝等家中无老母邪!”遂众人皆退,韩蕴俯身对妇人道:“老母莫忧,汝家公子,吾代为葬之,汝之寿衣棺材等物,吾一并代为置办。”

老妇长涕不止,良久方言:“承贵人厚意,只可惜我儿,平日素孝顺,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吾心如刀绞。”奔忙半日,终是置办好诸多事项,因还有差事在身,便请了劳工,明日协助妇人下葬。

二人遂往洛河镇赶去,一日无话。

为官者徇私枉法,为民者无良自私。为恶之人亦有双亲,然旁人律法却甚是无情。此等盛世,岂可谓太平?且看那捣翻玉阙兴波乱,纵起刀兵安太平。  20206/107415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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