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雾缓缓散开，组成最后的问题:

“若你于山泉间见佳人沐浴……此情此景，你当如何?”

秦言头顶冒出黑线。

前两个问题都有迹可循，这问题是啥？

前两个问题是剑宫主人个人经历和心境，最后这个算什么？

怪不得虚影一副我百分百答不对的样子，这问题确实离谱啊。

秦言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题面，也没看出来啥，这难道是在考察道德？

想通过这道问题来检测被问者的道德水平？

真要是这样，那肯定是扭头就走啊。

不对不对，这道题其实更有开放性一些，似乎并不是二选一，可以扭头就走，也可以暗中偷窥，甚至直接脱了衣服……咳咳，总而言之，更开放一些。

开放就意味着蒙对答案的概率更低了。

嘶……

秦言从这道题中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

没想到这位剑宫的主人如此恶趣味，专门想这种问题来为难人。

秦言真的被难住了，想到这道问题关系到能不能拿到剑宫主任最珍贵的宝贝，压力顿时就涌了上来。

什么样的答案才是对的？

或者说什么样的答案是剑宫主人最想要的？

和前两道问题一样，这道题还是一个主观性极强的问题，只有知道剑宫主人提出问题的目的，才有解法。

首先可以排除测试被问者的道德水平。

因为这太简单了。

恶作剧？纯粹恶心人？

就之前的问题来看，剑宫主人应该不是那种性格恶劣的人。

既然不是纯粹为难人，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问题还是剑宫主人的亲身经历，他曾经面临过这种情况，然后做错了选择？

转到这个角度，秦言的思路一下就开阔起来。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来说，给人出问题，一定是按顺序来的，出第二个问题时，剑宫主人已经命不久矣，那么出第三个问题的时候，肯定也是同样的状态或者更差，也许只剩一口气了。

越重要的回忆，越会在最后时刻念念不忘。

剑宫主人曾经恰巧遇到过佳人沐浴，因为做了错的选择，导致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即便到了生命燃尽之际，依旧耿耿于怀。

无论如何，他肯定想要改变。

如果能回到那个时间节点，他会做什么？

佳人于山泉沐浴。

剑宫主人行至山泉附近，听到有水声，下意识地查看情况，尚未完全靠近时，若隐若现的一抹雪白让剑宫主人瞳孔地震，不由地停下脚步。

这样的场景在秦言的脑海中愈发具体，仿佛他自己变成剑宫主人，正在面临抉择。

是谁在沐浴？

这个问题十分关键。

能让他念念不忘的，绝对是一位关系特殊的人。

脑海幻想的场景中，秦言扒开绿叶，首先看到的是苏清欢，但感觉不太对，不是主仆。

意念一动，泉中佳人又换成了宋灵韵。

仇家？有点感觉，但还是不对头。

秦言挠挠头，这次水雾缭绕的人变成了青灵。

青梅竹马兼同事？

这感觉近了，不过还是差了点味道，一般的青梅应该也不至于让人临死时都念着。

如果是我的话……

秦言想着，佳人面貌再次变化，是大学里暗恋了四年的女神。

说真的，她没有之前那几位美，但一出来，各种情绪交杂，涌上心头。

对，很接近了。

秦言好像能体会到八分剑宫主人的感受。

即便再世，见过那么多好的女孩，还是有她的印象，想必剑宫主任也是这样忘不掉。

可还是差点。

究竟什么关系，能让一位仙界霸主如此在意？

泉水中沐浴的女子微微叹气，刚刚秦言幻想的人物竟纷纷糅杂在一起，此人有着宋灵韵的刁蛮，女神的眉眼。

又爱又恨，最是难忘。

这一瞬间，秦言忽然心跳加速，整个人大脑发麻。

是了，绝对是这个关系。

正因为这种双面的，极端的关系，让当时的剑宫主人面临着难以想象的抉择。

刚刚解决关系问题，又产生一个新问题。

众所周知，修士拥有神识，这个集合了五感又超脱五感的存在，可以让修士探查到四周的情况，按理来说，剑宫主人靠近山泉，佳人是一定会发现的。

除非佳人并非修士，或是修为不够，神识探查的范围有限，让剑宫主人成了漏网之鱼。

还有一种可能，是佳人发现了，却并没有戳破，她在等一个结果。

秦言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

首先在那个时代，修士应当比现在的修士强，神识应该更为强大，其次这么复杂的情感，不像是在剑宫主人年少时就能形成的。

更像是两人经历了一番爱恨纠葛才形成的。

所以说，剑宫主人当时到底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以至于抱憾终身？

首先，绝对不可能是直接脱了衣服……咳，不然也不会有遗憾了。

至于偷窥，虽然秦言很相信剑宫主人的人品，但那个少年曾经没有荒唐过？能理解，能理解。

扭头走掉，这个概率很大，就像秦言临毕业也没有去开口表白一样，每当回忆起来都让人心抽，然后说一句如果当时。

不过秦言早过了那个喜欢感伤的年纪。

猜测出剑宫主人当年可能做过的决定和选择，理解了他的情感，秦言大致知道了剑宫主人的遗憾所在。

他心中有了确定的答案。

当然，这答案对不对，秦言并不敢保证，因为他之前的猜测和假设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

呼。

秦言长出一口气，多想无益，胜负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秦言清了清嗓子:

“我会背对着她，和她好好的聊一聊，无论她如何反应，我都会问出那个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秦言不由有些怅然。

虚影像是被同时施展了定身术和沉默术，既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良久，吊桥上的文字缓缓崩碎，又聚成灵雾，秦言才听到一声长叹:

“你还真是个怪人。”

“贪心，却懂人心。”

秦言以为虚影会暴跳如雷，或是再耍赖，没想到他突然emo起来，忧郁且伤感。

没有多言，虚影伸手一指，灵雾缓缓飘到了秦言的面前:

“或许就像主人所言，一切皆缘，祂已经很久没有问世了，可能有些怕生，希望你能好好待祂。”

灵雾消散，秦言的瞳孔反映出一面小巧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