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学自始至终都是听着王笑云和右相左相争议，没有发一言。但是当左相苏沐说出，当以离间之计，从内部瓦解武国之时，付明学才开口道：“王侍郎之谋，虽然有可取之处，到底难行。但未入朝堂，已有为朕解忧之心，忠贞之举可嘉！”

王笑云并没有感到很意外，如果在场百官同意自己的看法，那才是真的有古怪。而因为自己的一番言论，左相苏沐亲自下场，这就已经足够了。王笑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付明学则是继续道：“左相既然早有良策，想必对于离间武国之事早有计划，那么如今状况如何了？”

岂料，左相苏沐却是道：“回禀陛下，离间武国之事，虽然古已有之，臣亦是早有布局排下，但是武国出了一名强势的君主，镇压其下所有部族，令武国前所未有的团结。臣所布棋子，也尽数身亡。因此，臣才不得不同意右相之决，对武国出兵。”

付明学有些失望得道：“所以，之前离间武国之谋，乃是各部族之间旗鼓相当，俱有称雄之志才可成功。如今武国却是有超越其他部族的首领吗？”

左相苏沐道：“的确如此！”

“那还真是，令人头疼啊。”付明学轻轻叹息，让百官都为之扼腕。

但就在此时，王笑云却是始终不曾回返原位，此刻陡然开口道：“臣还有一言欲说，还请圣上准许。”

本是对王笑云有些失望的付明学，此刻却又燃起一丝兴趣来，“爱卿尽管说来。”

“臣在入朝为官之前，曾是一名文术修士。”

“嗯，朕知晓，却是为了你的兄弟凌少羽，而选择了散尽修为，如此气魄，朕也是钦佩不已。”

“臣只是想说，身为修士，对于江湖门派还有一些了解。”

“哦？这和武国有关吗？”

“有，而且很深。”

“请细说来。”

王笑云道：“臣不讳言，圣上有消灭江湖门派之意！”

群臣再度议论纷纷，这个新任户部侍郎，虽然献计献策实在不够水准，但是这话语，却是句句惊人。在座的百官之内，多多少少都与江湖门派之士有些联系，就像如今的付明学身边，就有部分剑阁的弟子。王笑云如此说，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继续！”付明学不怒不喜，只是让王笑云继续。

王笑云道：“江湖格局，十三州门派林立，彼此有牵涉，有仇怨，有恩义。如同武国部族之势，有联合，有敌对，有世仇。左相苏沐之言，因为武国君主强盛，足够统领所有部族之首，同时将所有兵力掌握在手中。如此，使不得离间计，也难以一时攻破，所以才是如今边关战事的紧张缘由。”

左相苏沐笑意盈盈，却是不发一言。

付明学道：“所以呢？”

“而江湖门派格局同样如此，他们都处于一个强大的道统之下，虽然圣上可以暂时打破江湖门派，但是有那个道统在，江湖武道便不会消亡。圣上也不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这是为何？”

“因为在那个道统的谋划中，所有的江湖门派必然联合在一起，向书院发起发难！根本不可能再去争斗。”

“但朕观漱州剑阁，与漠北刀门之争，却是如愿！”

“若非我的兄……朋友，凌少羽从中斡旋，必不会如此顺利。”王笑云本想说兄弟的，终归是改成了朋友，不带好！

付明学道：“如此，朕还要感谢他啊。”

“感谢与否是圣上的事情，不过，只要那个道统不倒，剩下的江湖门派就会联合在一起，不会明着反对朝廷，却是要毁掉文圣留下的文心雕龙。”

就在群臣百官俱皆凝眉时，突然有慌慌张张的小太监从后方而来，贴在付明学身边耳语了几句，顿见付明学脸色陡变。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那小太监踏着碎步无声离开了。

而后付明学看向群臣，道：“诸位爱卿，抚州、关州、宁州、闵州，还有朕宫中剑阁侍卫，俱皆同往京都书院，欲打破文心雕龙。”

“什么……”

“这……”

百官震撼，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天下间的江湖门派，果真还是坐不住，要对书院出手了吗？

王笑云朗声压过百官的喧闹，“圣上，臣之所言，应验了。”

付明学是以群臣安静，随后平复心绪道：“所以，王侍郎，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圣上还记得我的户籍令吗？”

“自然记得，这是你入朝为官的第一策，朕很喜欢！”

“嗯，这户籍令，不过是引子，真正让他们敢于明目张胆对抗京都书院的底气，来自于，承天道！”

再一次，百官被王笑云的话惊慑到心神。承天道，一个禁忌的名字，一个不该提及的字眼。王笑云啊王笑云，终于图穷匕见了吗？

未等付明学说话，王笑云便继续道：“承天道不灭，则江湖门派底气仍存。而且以他们的武学修为，想要隐藏踪迹躲过朝廷的追杀是极为轻易的事情。除非，代表着江湖武道气运的承天道倒下，此后他们便不会再有不臣之心。这正如左相苏沐所言，武国君主在，各部族首领便不会有离心之举。当那位武国君主殒命之后，我大虞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摧毁武国。殊途同归之理。”

左相苏沐终于明白了这个年轻人的谋划，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为了针对武国，他的目的，从来都是，承天道。而就在上朝之前，苏沐已经传达江湖名宿，让他们动手，这一切，好似都在王笑云的预料之中。果真，后生可畏。

“哈哈哈，好，好，好，很好。王侍郎能够一眼看透事情本质，直抓要点，实在非凡人也。”

王笑云这时倒是谦虚笑道：“左相的人谬赞，下官也只是在您的理论上，推导出地点罢了。”

“呵呵，那依王侍郎所言，边关战事当何以处之？”

王笑云道：“还是那句话，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江湖名宿围攻京都书院为急，左相大人不会还纠结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