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头鹰的速度很快，尖锐刺耳的叫声越来越近，楚阳挣扎的动作在灵蛇强大的力量面前几乎不值一提，他摸到贴身放着的匕首，那匕首滴血认主，感受到主人的危险，匕首嗡嗡作响，贴着蛇身的地方产生巨大的热量，灼热的温度逼得楚阳顾不上逃脱，往另一边蛇皮上贴住。

奈何匕首本身就在楚阳身上，他现在插翅难飞，皮肉烧焦的温度已经顺着疾风进入了鼻子，楚阳眼底飙泪，气都喘不匀了。

他一直觉得琅先生就是在忽悠他是神木树种，不然他的资质怎么那么低，怎么就能入了要求那么高的琅先生的法眼，如今他实打实地相信了琅先生的话，那匕首烧的肉真特么疼啊！

这灵蛇是没有痛觉吗，它怎么还不松开，就在楚阳即将窒息的时候，灵蛇终于身体一扭，将他甩进泉水里，不同于空气里稀薄的灵，泉水里竟像是灵的源泉一般，浓烈厚重难以呼吸，更像是有生命一般，一股脑涌向灵墟。

撕裂般的疼痛一瞬间侵占了楚阳的大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游出泉水，一道黑影罩在头顶，灵神一跃而起，巨大的蛇尾拍在泉面上，将楚阳拍回水里。

它和三头鹰在泉面上展开激烈的搏斗，楚阳呛了一口水，灵墟越来越疼痛，他的手在水里胡乱抓，不知抓到什么，只听哎呦一声，楚阳一激灵，以为闹鬼了，忍着剧痛往岸边游去。

一根细细的根须在水中悄无声息地伸出来，跟在楚阳身后，不动声色地圈在楚阳的脚腕上，在楚阳就要窜出水面的时候，一个小孩子软乎乎地在后面叫：楚阳哥哥——

楚阳一愣神，被用力地拽回湖底。

“楚阳哥哥，不要丢下朱朱——”

楚阳在水中睁开眼，水色青绿，朦胧中一个红衣的小姑娘抱着自己的大腿往下坠，眼睛很大，泪汪汪地望着自己，“楚阳哥哥，爹爹说你要跟我在一起。”

楚阳也想不了太多，在水里一张嘴水往肚子里灌，他大手一捞，将小孩儿夹在臂弯中，往岸上游。

两个人刚浮出水面，就见灵蛇猛地向上弹起，锋利的毒牙一口咬在三头鹰的脖子处，三头鹰的皮毛掉了一大片，背后露出血淋淋的皮肉，右翼折断，只能在地面上厮杀，反观灵蛇也讨不到好，铠甲似的甲片大片大片的掉，鲜血在地上染红了一片，流进泉水里，染红了泉水。

小姑娘见状就要往岸上爬，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路还没走稳，“爹爹！爹爹你快回来，朱朱害怕爹爹！呜呜呜呜——”

小姑娘拖着哭腔，灵蛇松了口，三头鹰几乎气绝，一见岸边的团子，想要最后挣扎起来，只要吃了这个团子，别说只剩一口气，哪怕死了也能救回来，它眼睛一亮，灵蛇见状，急速冲了过去，将三头鹰撞开。

巨大的身体将小团子团在身体里，硕大的头颅缓缓低下，不舍得在小团子头上轻轻蹭了几下，它的嘴角留下血液，身体上的伤，流出来的血逐渐青紫，这是剧毒的迹象。

楚阳坐在泉水边的石头上，看着灵蛇小心翼翼地将朱蛇果护在怀里，作为朱蛇果的伴生兽，灵蛇会死去，但是在泉水的灵的帮助下，每当朱蛇果快要成熟的时候，灵蛇就会复活，对他来说，有好有坏。

好的是，它能够有机会一直看护着自己的小孩子，坏的是，大多数时候，它的孩子都不能善始善终，无力到极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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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沉睡着看自己的孩子被人或者灵兽杀死。

天地的灵逐渐稀薄，作为伴生兽它清楚地感知到天地的变化，要是没有足够的灵，朱蛇果十年之后就不能够长出来了。所以这一次，哪怕是拼尽全部力量不能够重生也好，不能够苏醒也好，它也要给朱蛇果找到归宿。

楚阳身上，有神木的气息，直觉告诉它，把朱蛇果交给楚阳，会是最好的安排。

三头鹰的灵石最后一击，楚阳眼疾手快，一个闪身立定，手中的匕首用力插入三头鹰的头颅，三头鹰的眼睛最终全部合上了。

楚阳脱力地坐在原地，他抬头，与灵蛇对视，灵蛇的眼睛突然闪烁蓝光，楚阳的脑中出现一个声音，那是一个很温润的男人声音，只不过听起来像是油尽灯枯，可以感受到他很努力地在讲话，交代后事一样。

“楚阳，神木之灵正在飞速消散，虽然我不知道三族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我不能看着朱朱就此陨落，请看在今日我救你一命的份上，请你给朱朱一份庇护，我知道我这样有些强人所难，原谅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方法，朱朱今年不知为何开了灵智，化灵以后她会更加危险，你身上有神木的气息，想来与神木有所渊源，我愿意用我的灵石作为酬劳，拜托了。”

灵蛇的身体慢慢散开，他把朱朱往楚阳这里推，朱朱听话地往楚阳身边走，“爹爹，你要去哪儿？”

她一步三回头，灵蛇往前推推她，眼角掉出眼泪。莹蓝色的眼睛化成普通的颜色，一头钻进泉水中，楚阳的脑中再次出现那个声音，“不要让朱朱看到你杀死我的样子，今日午夜你来到这里，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楚阳来的时候没想过，自己得到朱蛇果的方式竟然会如此轻松……还是强买强卖，一点不赔的好生意。

小姑娘捏着他的衣角，委屈巴巴地叫道：“楚阳哥哥，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楚阳抱起朱蛇果，“要你，怎么不要你，爹爹是不是得休息一会，打坏人打了那么久，你跟楚阳哥哥回家，让漂亮姐姐给你梳头发穿裙子好不好。”

朱蛇果点点头，乖巧极了，“什么是裙子呀？”

楚阳嘴甜，哄孩子很有一套，灵蛇从泉水里出来，看着楚阳抱着朱蛇果越走越远，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他不舍得朱蛇果，从天地鸿蒙初开的时候，他受朱蛇果的灵影响，开化，成为了朱蛇果的伴生兽，可惜朱蛇果运气不好，选了自己这样一条不太聪明的小蛇，以至于天地之灵越来越稀薄之后，朱蛇果的灵大不如前，自己甚至没有能力护她周全。

他不后悔把朱蛇果给楚阳，他甚至知道楚阳为什么要来找朱蛇果，但是楚阳不会伤害朱蛇果的性命，这是他唯一能够肯定的事。倘若他能够不死就好了，他还能再看一眼朱蛇果长大后的样子。

水藻一般的头发，雾蓝色的眼睛，红衣，爱笑，那是几百万年前的时候，那时候朱蛇果不叫他爹爹，叫他“长绿”。

朱蛇识长绿，情深不可知。

他受她恩惠，活了这许多年，为她而死，无甚怨言。

院子里楚阳和辉月面面相觑。

“这是朱蛇果？”辉月不可置信地问道。

楚阳这一路回来，被朱朱的可爱深深折服，一脸傻爹样，“有名字，叫朱朱。”

朱蛇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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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的身体，她有些困意，攀着楚阳的脖子，肉乎乎的小脸靠在楚阳的脖子上，糯糯地撒娇，“楚阳哥哥，朱朱好困。”

楚阳被收服的服服帖帖，熟练地拍打着后背，手臂掂着，“睡吧，楚阳哥哥在。”

辉月被他熟练的动作雷的体无完肤，不过几日不见，楚阳连爹都会做了？

她做嘴型，“这小孩我怎么吃？”

楚阳眉头一皱，嘘了一声，指一指屋内打坐的琅先生，两个人默契地往屋里走去，门外的灵蛇顺着两个人的手指的方向一看，心中一惊，那人身上的灵竟然如此纯粹，几乎接近无形。

这浩瀚天地间，灵能够做到如此纯粹的只有一人，神木。

灵蛇的眼睛一刺，飞速退开，琅先生睁开眼睛，看向楚阳怀中的小丫头。

淡淡开口道：“取一点血，加灵泉的水喝下便可。”

楚阳把朱蛇果交给辉月，道：“我今夜午时还得去一趟吉吉山，泉水我会取回来的。”

“朱蛇果你都带回来了，还去做什么？”

辉月问道。

楚阳看了一眼朱蛇果，道：“这是我与伴生兽的约定，我要护朱朱安全，伴生兽救我一命，我不能对他失信。”

辉月闻言，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楚阳要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同样身为伴生神，她在楚阳身上感受到他对伴生神的尊重与理解，同时也突然明白了伴生灵蛇的用意，把朱蛇果交给楚阳，确实是保全她的最好的办法。

楚阳摸了摸朱朱的头，心中感慨万千。

好不容易等到午夜，清冷的月光下，伴生兽的甲片闪现出冰冷的清辉，他和楚阳对立而视，楚阳盘腿坐在水面上，伴生兽看似在打量楚阳，实则已经透过他的身体在观察他的灵墟。

“你的灵墟严重受损，只有足够强大的灵才能够触动封印，这灵泉里的灵加上我的灵石，堪堪可以触动，不过你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你要想好了，这期间不能够停止，否则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你不想继续陪伴朱朱了吗？”楚阳问道。

灵蛇心下有所触动，却还是摇摇头，“花开花落自有定数，我大限将至，即使现在不与你做这场交易，十年之后也无法苏醒了，天地灵疏，必有大祸。”

楚阳不再言语，灵蛇只问他，“你准备好了吗？”

“来吧，我还要保护在意的人，还有朱朱，不过在这之前，我能够问问你，你的名字吗？”

灵蛇盘起身体，声音虚弱但怅然，“她叫我，长绿。”

朱蛇识长绿，情深不可知。

他的心事会随着陨落永远长埋，不过不重要，安康就好。

莹蓝色的光从泉水深处涌上来，将一人一蛇笼罩其中。

不远处的峰上，一个黑衫的青年静静地站在那里，不一会，黑色的雾气涌现在他身后，玄乌走出来，将暖和的大氅披在他身上，温暖钻进皮肤里，青年才缓缓开口，“他多好的运气，这个世界都在帮着他。”

玄乌冷声道：“你有我。”

青年笑一笑，他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眼尾艳丽，瞳色是浅紫色，“谢谢大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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