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韩木微微睁大了眼镜，老太太的话，让他一头雾水摸不到边。

“奶奶，您说我是……阿枫？”他下意识地问道。

“嗯，你是……是阿枫。”老太太一面用昏花的老眼望着韩木，一面在他跟前的木桩凳上坐下，“怎么……好久不见，倒、倒显年轻了……”

韩木此时暗暗擦了一把汗，他可以指天发誓跟慕家绝对没半毛钱关系，但也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个老太太一见他，就把他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您说的阿义少爷是……？”韩木左思右想，反正白华不知道在里面折腾什么半天不出来，他实在无聊，也就无所谓陪这个老太太随口瞎聊。

给老人倒了杯茶，递了过去。老太太呷着茶水，似乎走这么几步路，费了她很大的劲。她顺了半天的气，这才颤巍巍地说:

“不就……怀义哥儿，你和他不是一直的好、好朋友么？还逗阿嫲。”

韩木本来也捏了一杯茶准备喝，这时候忍不住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是慕……怀义少爷？”

“还、还能是谁？”

韩木心里一动，突然明白过来。在父亲的口中，他的伯父韩枫，是听信了慕怀义的建议，投资失误，一败涂地后，承受不住，跳楼自杀的。

当初听这话的韩木还年幼，也就懵懵懂懂父亲说什么是什么，也未曾深思过，为何伯父会和慕家扯上关系。

而今，这个老太太口中的说法，伯父和慕怀义，是多年的好朋友。但……伯父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吗？她为何还如此说——而且慕怀义一大把年纪了，还叫他少爷是否有点……

除非……

韩木微微垂下眼眸，一股好奇心彻底压过了他的谨慎。

“阿嫲，”他学着老太太的称呼，“最近几年太忙了，都没得空过来。今天过来，也是慕老爷大寿的缘故——您腿脚可还康健？”

“好、好。”老太太口齿不清地点头，“也就是吃不动花生米了，想吃个苹果都得小刀削成泥……老喽老喽。对了，阿枫，你也别光坐这儿了，陪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什么意思……阿义和默涵都在里间呢，快去、去找他们吧……”

“默涵？”韩木对她口中的人名越发迷糊。

“你以前不、不是经常和默涵过来，找、找阿义的玩吗？你们三中学就老在一块了。”老太太虽然嘴上催韩木，回忆着陈年旧事却显得很乐呵，显然平时没什么人耐心听她唠嗑。

“阿嫲……”韩木迟疑着，不知如何问出心中的疑惑。

“默涵这个小姑娘啊，越长越漂亮咯……”老太太捻了一把瓜子，又像是担心磕不动的样子，放在手心，露出很可惜的表情。

韩木愣了愣，随着老太太的话语，多年前的往事，有个模模糊糊的雏形，在他心里勾勒。

“唉……感觉好些年没、没见阿枫你了……忍不住多说这许多话……”老太太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支起拐杖，颤抖着起身。

“赖婆婆！您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女孩清亮的声音。

韩木循声望去，只见女佣打扮的女孩，匆匆忙忙过来搀扶了老人，陪着她慢慢地走向里间。

“打扰了，这位老婆婆是？”韩木问女孩。

“啊，这是老爷的乳母赖婆婆。”女孩小心地扶着老太太，“她这几年记忆力不太好了，有一点点健忘，见了人，总是拉着，说以前的老故事。”

韩木看着她们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远处。

“——你在做什么，侦探游戏吗？”耳机里传来一阵很轻的、像是带着一点点调侃的笑声，韩木蓦然回头，看见白华双手抱怀，很随意地倚靠着厅门的柱子，眉间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什么侦探游戏？”韩木见她招手，便起身走了过去。

“先说好，你已经答应跟我来参加慕家的酒宴，你要的资料我不会食言。”白华跟他并肩而行，嘴唇微动，以其他人听不到的音量，通过耳机传入韩木耳中，“就算你在这里打探到了什么，跟我给的资料重复，也不能退货换货了。”

“我是那种人吗？”韩木笑笑，想起了什么，“老大，你是说，我刚才和那位赖婆婆说起的事情……跟八年前的旧事有关？”

“何止有关。赖老太太虽然老年痴呆了，可是记性没差哪里去。”白华仍是高深莫测地笑笑，“不过在这里不方便说，回头再告诉你。说起来，韩少侠你，是不是太老实了？其实你非要吵着换货，也不是不可以。”

“换货？”韩木看着白华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唇上的彩妆亮片忽闪忽闪，扬起一个明媚的弧度。

“我听说之前叶家小姑娘说，为了她堂妹那事儿，她欠你一个人情。”白华语带暗示地说道，“你想多我一个人情，也未尝不可……”

“哈哈哈……”韩木也懒得细想白华提起这事儿什么意思，只觉得白大老板又起了什么新的搞事心思，心生警惕，退避三舍。

“走了，去蹭饭。”白华也不多说，很随意地打了个响指，“陪着慕老太爷闲扯了半天，我都饿了。两瓶1945是吃不回本的，不过也算给了他们家礼金，你可以放心吃——慕家的私房菜，也勉强有点名气。”

“对了，老大，刚才赖奶奶说的，‘默涵’是谁？”韩木想起了什么。

“想见啊？一会你就会见到的。”白华笑。

“一会儿？”韩木停下脚步，“她是……”

“她就是现在的慕家主母，慕怀义的夫人，沈默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