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投行部的韩少峰，小韩认识？”沈秋歆注意到韩木慢了一步，两人转过一个回廊时，她笑着问道。

“没有，之前偶然见过。”韩木摇头。

沈秋歆看他脸色有点尴尬，也没追问，引着他一路参观过去，最后来到自己办公室门前。

只见门牌写着:总经理办公室。

韩木微微挑眉，沈秋歆笑意盈然，态度和煦，全无上位者的威势，没想到在这家公司权位如此之重。白华轻描淡写地说“拨个人指点他”，没想到抬手就捉了个王炸。

虽则对白大佬而言，她也没说错，沈秋歆确实是她的手下。

但这是否，有点杀鸡用牛刀的嫌疑？他韩木满打满算，最多最多，也就能投入五百万的本金。

办公室里，韩木和沈秋歆各自落座。秘书上了茶水，沈秋歆似乎这才开始打起精神，慢条斯理地问着韩木的情况，也继续着她刚才的思路，一五一十给韩木讲解着证券投资的基本知识。

只是现在，韩木颇有些别扭的感觉在心里——以“沈总”的忙碌，她如此地不厌其烦，无非是因为白华的金面。

沈秋歆微微而笑。白华是她的大老板，发了话下来，再离谱她也得听从。更何况白大老板做事，向来是出人意表之外，而每一步往往早有深意。沈秋歆算是一路跟着她，见证光华集团做大的元老，对于白华历来的料事如神，毒辣眼光，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她，无非是带着好奇的心理，再三打量着面前的男孩。

手机嗡嗡地震动。沈秋歆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接了电话。电话里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嗯嗯两声，道了句知道了，挂断电话，转头对韩木微笑:“小韩，户头已经开好了。下载我们公司的app，就可以在手机上直接操作。”

“谢谢沈总。”韩木赶紧说。对于对方的小题大做，他只能道谢。

“别客气，白总吩咐我，小韩之前没怎么玩过股票，要我好歹领你入门。”沈秋歆纤纤十指合拢，温然笑道，“其实小韩这样的高材生一点就透，我也不过是多嘴唠叨两句。”

她的话音顿了顿，“跟白总这么多年，很少看到她话里话外这么欣赏一个人。所以小韩你别介意，沈姐就是有点八卦。”

韩木一笑，沈秋歆半开玩笑的一句话，轻轻巧巧拂去了两人之间残存的拘谨气氛。

“沈姐，华姐……白总是怎么说的？”他今天似乎被沈秋歆传染了，话里也带上了点八卦。

“她说，你是她特意拉过来的给我的大客户。”沈秋歆半真半假地笑道，“那可真是谢谢小韩你了。”

“沈姐，说句实话，我现在的资产，也就七位数。”韩木心里默默补充，还是前些天白华硬塞给他才有的，“真不是什么大客户。沈姐您这么忙，其实开户这种事情……”

“哎，这么说可就有点假客气了。”沈秋歆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其实我也真是好奇，白总看中的人，向来是不会错的……一会儿，小韩要下去我们营业部那边，看看大盘和股指吗？还是回去慢慢研究？”

韩木有点犹豫，从没有玩过股票的他，其实还挺好奇的。

中途沈秋歆又接了几个电话，看得出来周一的大早上，沈总还是挺忙的，不是白华发了话，估计她也没那么多心思，陪着韩木闲得没事唠嗑。

喝完了茶，沈秋歆叫来了秘书，让她带着韩木到营业部转转——沈秋歆本来想亲自去的，奈何临时有个重要会议，要召集所有高层与会。

沈秋歆浅浅致歉几句，与韩木作别。韩木乐得悠闲，他问清了秘书营业部具体位置后，自己一个人溜了——本来白华“一番好意”按头他见沈秋歆，就已经让他觉得大可不必了。事到如今，更是能省事就偷闲。

证券公司本部旁边，正好有一个下属的营业部。里面并没有韩木想象里的，人头攒动和人声鼎沸，反而显得宽敞安静而闲适。几个衣着光鲜、客户模样的男女，零零散散各自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看着大盘，一边听着专属客户经理讲解着什么。

宽大的、几乎横亘整个大厅的电子屏幕上，花花绿绿地显示着各色股票的指数、走势等信息。

有些人小声地交谈，而更多的人在无声地盯着屏幕，或者翻着手机，看着各路股市大能的分析。

韩木独自坐着，目光从一行行股票的代码和名字上略过。

他的双眸泛着淡淡的金色，专注而认真。

韩木对金融和股市的了解很少，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对这有什么天赋。即使是他的alter ego……即使是解析万物之理的超算，也必须理解那个事物后，才可以解析，不是吗？

在他意识深处，隐隐听到礼帽男人无声的冷笑:

——不是。

太阳穴开始微微发痛，一种越来越明显的撕裂和灼烧感……在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熟悉和压制那样的痛觉之后，时隔多月，再次登门拜访。

解析开始了。

无数的数字映照在他眼底，它们不断变幻，像是古早的dos命令行界面里，不断滚动的行列字符。

计算，计算，再计算——

韩木盯着一支名叫“光电信息”的股票，像是发呆一般，笔直地凝视着它。

它的走势图，只会在电子屏幕上短暂地停留一会。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消失，切换到下一只股。

但倘若他集中注意力，克服着大脑的疼痛，在它消失之前一直凝视的话……

就仿佛视觉暂留效应一般，即使他把视线错开到了它处，空白的墙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白花花的天花板……它的走势会短暂地停留在他视野里一瞬间，而后消失。

而那走势，它的时间轴，是延后的——韩木在视觉暂留中，看到的是这一天直至收盘，完整的走势曲线！

这是……他的解析能力？还是预知呢？

韩木回想起梦境中，那个神似他的礼帽男人口中，近乎谜语般的话。

神的权能，在于他联结了过去、现在、将来。过去是记忆，现在是解析，未来是预示。

三位一体。

现在的韩木，是否已经接触到了alter ego一些……更深层的秘密呢？

他不知道。

在这之前，他对股市的全部了解，居然是来自于小时候看过的、郑渊洁的一本小说《金拇指》。

小说里，女主角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指甲盖，居然可以预测股票的走势。但她并没有如一般人所料想的那样，走上人生巅峰。密友反目、丈夫坐牢、儿子早恋……一系列的风波，围绕着她能够带来无数财富的金拇指展开。

最终的结局，让当时还幼小的韩木感叹了好几天。

他也曾设想过，如果书里主角是他，他该怎么做才能迎来happy end。

后来年岁渐长，他才慢慢明白，郑渊洁写这本书，字里行间隐藏的讽刺和暗喻意味——老郑就不是为了happy end而写的。

但事到如今，韩木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面临如此的情景。

韩木深深地吸气。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了。

首先，他必须验证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