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有比利和大卫睡不稳而已；其他人也在睡梦中呓语尖叫，有些人甚至醒来后还继续尖叫。冷藏柜里的啤酒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巴迪?伊格顿已闷声不响地从仓库搬来一批存货，补过一回货了。店员告诉陈卓凡说，店里卖的镇静剂都被拿光了，一点存货都不剩。他猜某些人可能已服下六、七瓶了。

“奈多安*药倒还剩下一点，”他说，“你要不要一点?”陈卓凡摇摇头谢了他。

存百号结账台窖的最后一条，柜台后面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喝醉的，喝酒是不用借口的。这些“酒鬼”个个都被酒精麻醉得差不多了。

哦，是的——也有六七个发疯了。

“发疯”不是最适切的词汇，只是陈卓凡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形容词。

这些人没有借啤酒、酒精或安*药之助，便进入一种完全恍惚的状态。他们以茫然而空洞的眼神瞪着你看。现实的坚硬地表在难以想象的大地震中裂开了，而这些可怜人摔进地缝里。也许过段时间，有几个会恢复知觉吧，如果他们还有时间的话。

其余的人则各自设法调适，有些人的方法委实奇怪。例如雷普勒太太，她说她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且说的时候没有半点怀疑。而他们却是真真切切地经历过一次。他们的梦境就像是一个梦魇，让人痛苦难耐，但又不愿放弃这个梦，所以他们只能继续忍耐下去。而那些被酒精麻痹的人则在这个过程中越陷越深，无法抽身。

陈卓凡看到的是这个场景。

“我想你最好来一下，陈”刚刚似乎睡了过去的奥利忽然看着他，从他瞪大的眼神不难看出他刚刚在装睡，

他俩随着奥利离开。他往仓库走去。经过冷藏柜时，陈卓凡顺手抓了罐啤酒。

“奥利，怎么回事?”

“我想你们最好亲眼看看。”

他推开双扇门。他们们一走进仓库，门便自动关上，扇起了一点风。很冷。陈卓凡不喜欢这地方，尤其是在诺姆出事之后。他的的脑子不断提醒着他，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一小段被切断的触须。

奥利移开盖住手电筒的衣服，将手电筒高举过头。最初陈卓凡以为有人把两个人体模特儿挂在天花板下方的暖气管上，可能是用钢琴弦什么的，就像小孩在万圣节时玩的把戏。

然后他注意到吊在离地约七英寸左右的脚，脚旁有两堆被踢翻的纸箱。抬头看脸，觉得一声尖叫自喉间升起，因为那两张脸并不是人体模特儿的假脸。两个头都倾向一侧，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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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在聆听一个非常爆笑的笑话，使他们笑得脸色发紫。

他们的影子。影子拖得老长，投射在后侧墙上。还有他们的舌头。

舌头伸得老长。

他们都穿着制服；正是陈卓凡先前注意到，后来就不见踪影的两个士兵，大卫想尖叫。一阵呻吟爬上了他的喉头，逐渐升高如警笛，但奥利迅速抓住大卫的手肘。“别叫，大卫。除了你们之外，没人知道。我不想声张开来。”

大卫强忍叫声，陈卓凡从震撼中反应过来，喉咙几经蠕动好不容易开口说：“那两个士兵。”

“从箭头计划来的，”奥利道，“肯定是。”他顺手把啤酒罐塞进大卫手里。“喝一点。你需要的。”

大卫一下就把那罐啤酒喝得一滴不剩。

奥利说：“我刚回来找找看是不是还有多的瓦斯罐，就是麦克维先生用来烤肉的那种，结果看到了这两个人。据我的猜想，他们一定套好了绳结，站到那两堆纸箱上。然后他们互相帮忙把手绑到身后，你看两人手腕间是同一条绳子，然后两人一起维持平衡走上纸箱。所以……你看，两手都绑在身后，你知道。接着——我猜，他们把头伸进绳结里，用力伸向一侧拉紧绳结。说不定其中一个数到三，两人就一起跳。我也不知道。”

“不可能的。”aadc口于舌燥地说。但他们的手的确绑在身后。

“不可能的。”大卫口于舌燥地说。但他们的手的确绑在身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

“有可能的。如果他们非常想死，大卫，那是可能的。”

“可是为什么呢?”

“我想你们明白为什么。那些外州来度假的人可能想不透，但本地人差不多都猜得出来。”

“箭头计划?你也知道？”陈卓凡惊讶的插嘴

“这可不是什么秘密”

奥利说：“我整天站在结账柜台边，听到的可多了。一整个春天，我一直在听人们谈论那该死的计划，没什么好话，。湖上的黑冰——”他停了下来

大卫的脑子嗡嗡作响。现在这两具尸体吊在天花板上。脸侧向一边。吊在半空的鞋子。伸出来的舌头像香肠一样。

他惊恐地意识到，内心深处，有某种感官的新门打开了。新的吗?

不，其实是旧的。是那种尚未学会自卫的孩子所拥有的感官之门。因为孩子还没学会以管窥天的保护之道，还不知道如何排除百分之九十的宇宙。小孩什么都看得到，什么都听得到。但是，假使生命是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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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成长，输入也不断减少。

而恐惧让视野变宽，重启感官大门。大卫的恐惧来自知道自己正游向一个地方

从奥利的脸上大卫看到相同的认知。当理性开始崩溃，人脑回路会负荷过重。神经细胞的轴突变得明亮炽热。幻觉转为真实：感官接收的平行线似乎交错了，死人会走路、说话；玫瑰会唱歌。

“锵~锵~锵~”陈卓凡用他的管钳狠狠地砸在货架上，“冷静下来！”这并不正常，作为两个能鼓起勇气和怪物斗争的人，却在讨论两个士兵的死亡时如此失态。陈卓凡庆幸于他之前制止了大卫去大喊大叫，虽然所谓箭头计划，在小镇人尽皆知。

奥利的脸色苍白无血，额头渗出汗珠，大卫则是满脸的惊慌，不断地哆嗦。

"冷静下来！"陈卓凡再次怒吼

陈卓凡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现在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开导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希望这两个人可以冷静下来。

“我至少听过二十来个人谈论。”奥利咽了咽口水又说，“在小镇里是没有秘密的，什么事都藏不住。就像泉水——就这样从地下冒出来，谁也不晓得它的源头。你也许在图书馆里听到什么，再告诉别人。或在哈里森镇码头上，天晓得还有什么地方。但是一整个春天和夏天，我听到的都是箭头计划，箭头计划。”

“可是这两个，”大卫说，“老天，他们只不过是孩子呀!”

陈卓凡低声说道“可他们是军方的人”

“可是……是什么逼死他们呢?”

“我不知道。或许他们晓得什么内幕，或许他们猜到什么。他们一定明白在这里的人一旦意识到就会去找他们他们问话，本来他们也不想的，但是，可能他们也做到了你说的那个梦，那个关于箭头计划的梦”

“假如你是对的，”大卫说，“那就大事不妙了。”

“那场风暴，”陈卓凡以低沉而木然的声音说，“说不定吹垮了基地里的某些东西。也许出了点意外。”

奥利接着说“他们不知在搞什么鬼。有些人说他们在弄什么高密度辐射和分子增幅器，还有人提过什么核融合。假设……假设他们弄开一个洞，通往另一度空间呢?”

“那是无稽之谈。”大卫反驳到。

“那他们呢?”奥利说着，指指两具尸体。

“他们倒是真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俩一起看向陈卓凡，这个沉着冷静的亚裔亚裔正在慢慢变成他们的主心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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