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两人便沿着小路离开了，因为宋乔冉认为这样能防止王池的人拦截两人，睡眼惺忪的吴宇还没提出反对，就被妹妹推上马了。

驿道上，白马与棕马并驾齐驱，直到午日时两人才走出苍国的王都——云芒。

出了首都，吴宇才知道楚原一直为国叹息的原因。

远远望去，荒芜杂草遍地丛生，现在是秋季，可吴宇根本没看到稻原飘香的踪迹。一路上，两人经常可以看到大批的流民往王都的方向走。

宋乔冉一直保持沉默，终于，她解释道：“苍王昏庸无道，却偏偏喜欢看到子民生活繁荣的样子，宦官王池想了一个办法，他向大王建议减少对其它地方的帮助，全力建设王都。”

她扭头看向云芒的轮廓，一字一句说：“这就是，它被称为第一城池的原因。”

接下来的路途，两人都很沉默，吴宇看着眼前的惨象时不时待在原地发呆。

二人已经走了两天了，百里之间没见到多少粮食，但那些面容枯瘦，四肢骨瘦如柴的流民仿佛蝗虫般走过一群又一群。

驿站中的官吏却个个肥头大耳，甚至是将食物扔到地上喂狗，而丝毫不在意外面盯了半天的孩童。

又走过一群样貌邋遢的流民后，吴宇开口问：“这么多流民，为何…”

宋乔冉平静回答：“他们基本没有可能进去，甚至为了防止让苍王看到不高兴，守城的士兵会对他们进行驱逐和杀害。”

“既然活不下去了，他们怎么不和苍王拼了？”

“王池很聪明，他向大王提出了宣扬王恩。”

“每月的十五，各城的土地豪绅都要拿出本月家产对百姓进行救济，这一天百姓都会重新涌回附近的城池，这一天让他们觉得似乎还能生活下去了。”

“这样日复一日，再加上祖祖辈辈口口相传的规矩，人们越来越麻木，他们只能去期待每月的十五。”

吴宇的思维想不明白，这日子有什么盼头？但人们的反应却告诉自己，这确实是他们的盼头。

终于，两人一路上心情压抑地抵达了边塞，让他们意外的是王池竟然没有派人进行阻拦。

苍国边塞也建有长城，为了预防其它两国的入侵而建造，吴宇看着它想笑。

幸好苍王对边塞比较重视，军营中的处境并不算太差，路上看士兵训练十分刻苦，他又想笑了。

宋乔冉说祖训规定了边塞将军应该为了守卫国土和人民而付出，她的父亲严格执行。

正中间的一座大帐，将军宋禹就在里面，他是个浓眉大眼的长须大汉。

见到宋乔冉的瞬间，这位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眼睛湿润了，父女俩紧紧抱在一起。

过了一会，宋乔冉向父亲解释完自己的遭遇后，宋将军才看向吴宇夸赞道：“恩人，感谢你救下来冉儿。”

随后冷哼一声：“这奸臣不提醒我，我倒是忘了，现在我恨不得立马就杀回去砍了他的脑袋。”

看到吴宇奇怪的眼神，他解释道：“楚大人来信告诉我，王池绑架冉儿可能是怕我冲上大殿直接砍下他的脑袋。因为当初建国的老祖宗规定过，当朝大将军可以“清君侧”，就是不经君王的同意就砍下他身边奸臣的脑袋。”

吴宇发问：“那大将军为什么还不带兵杀回去呢？这百姓都受难多久了？”

宋将军面色难堪，宋乔冉替他辩解：“父亲是为了保卫百姓才不能离开边塞，否则早已杀回去了。”

“有什么可保卫？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局面压迫百姓吗！”

宋将军怒了，一个毛头小子也能来教训自己了，他扭头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宋乔冉看到两人闹得如此不好，上来继续替父亲辩解道：“如果父亲带兵离开一天，从边塞往里推二十里便是敌国的领土了，所以…”

“我看他们巴不得成为敌国的人！”说完他也拂袖而去。

他绕着军营看了几处地方，打定主意后，趁士兵训练休息的时间。他走到刚刚自己挑好的位置大声咳嗽了几声。

果不其然，四周士兵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来了，他大声喊到：“各位从军是因为什么？”

几个军队中平时就调皮捣蛋的几人高声回答：“当然是为了能一直不饿肚子呗！”

吴宇继续说：“那各位有多少人家中还有亲人？”

一个他跳出来嘲笑他：“当然都有啊，就是没娶媳妇的，家里也有老母吧，哈哈哈…”

他是云苍的人，但这里大部分士兵都不是，很多人头都低了下去。

吴宇见有戏，添把火道：“你们说从军是为了不饿肚子，我看不是。你们其实是为了打胜仗而来的！”

众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大家为什么要打胜仗？是为了保护我们身后的国土，但我相信，大家更希望的是让自己家人生活安定。”

“可结果呢？各位来到军中的生活和从前不一样了，所以我们能打胜仗，拼命打胜仗！”

“但自己的亲人呢？现在正为了一口食物和一群比疯狗还疯狂的人抢，他们的生活因为我们稳稳守住边疆而变好吗！”

更多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动摇了，不少人甚至眼睛也开始红了。

“这一切，都是那个王池的错，是苍王的错，我们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待在上面舒舒服服？自己却为了一口饱饭而需要拼命！”

“这样…大家能服气吗！”

“不服…”第一个喊出的人被很多士兵盯着看，但渐渐地，呼喊声越来越大，士兵们都双眼通红仿佛想要现在就砍死苍王和王池一样。

军营的吵闹终于吸引了宋禹，他走过来喝道：“干什么呢！要造反吗！”

刚刚第一个喊出的人满脸兴奋的向宋禹说：“将军，我们回去推翻苍王吧！”

宋禹皱眉看了吴宇一眼，随后吓唬他说：“你是要违背祖训吗？大王是世世代代继承的，我们还是等到下一任君王继任吧。”

这一番话，让这原本沸腾的士兵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众人脸上的兴奋和愤怒消失了大半。

吴宇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宋禹示意自己跟上他。

军帐内，宋禹绕着吴宇连连叹息，这小子才刚过来，自己的军队就要冲回去了，再接下去不是完了？

最后，他深深的叹息一声，“你说得对，而且…现在的苍国国王也不应该是他。”